第4章 走啊，结伴安全点

　　“怎么不装了？之前不是装世外高人很顺手吗？”林之狗贼将嘲讽拉满，丝毫不在意般从地上将掉落的手电捡起把玩。

光线顺着他的动作到处扫射，只是唯独照不到我身上。

被扭伤的脚踝已经肿了，错位的痛苦令我不得起身，趴伏在地。

雨落，势见大。

脏污的泥水混着雨水开始灌入我的眼睛，怎么擦都擦不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求林之帮忙回正骨头，我只是能复原伤口却并不会自己正骨，这个能力除了不死，其他的也没什么作用了。

是求救，还是不求？

纷乱的思绪如雨丝般纠缠，照这个势头，一直下雨的话，很快第二次水灾就会重演。虽然不会因为被水淹死丧命，但是浑浊泥沙灌入口鼻，火辣辣的痛楚顺着呼吸碾过五脏六腑的感觉我是真不想再体验了。

算了，求吧！

“你要带我一起走吗？”还不待我开口，林之率先丢出问题。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但确实带上他的话会方便很多，也更方便掩盖我身上血液的问题。

至于他会不会出卖我，那得后期再考虑了。

“你先把我脚接上。”故作镇定的话语在疼痛的驱使下发着颤，手电筒早就被他关了，视线重新恢复黑暗，除了雨声还有山下传来的河流哗哗声。

我记得山下并没有河，那这就只能是地下水又反涌了，还伴随着暴雨，我不敢赌会不会出现泥石流，暴雨下如果泄洪沟被堵起来的话，泥石流几乎是必出的。

现在只能祈祷他快点帮我正骨，好逃离这里。

一阵痛意自脚腕传来，冰凉的手摩挲着已经发肿的皮肤，总算找到了错位的地方。雨声掩盖了惨叫。

他娘的！这接骨是真疼！

我没敢缓太久，摸索着起身。夜盲症对我来说很麻烦，我完全没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在黑夜中看清路或者更远的距离。

“上来吧，我背你。”林之重新打开了手电，刺眼的白光让我很不适应，下意识的闭了闭眼，但头上滴落的泥水又进了眼睛，糊住了视线。

摸索到面前人，我直接把脸凑上去一顿擦，好歹是把眼睛上的泥水蹭掉了。视线恢复清明，才猛然想起山下都是水，那现在去哪？

“不是，咱俩回去找你爷啊？”顺着手电光亮打量着山林，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才注意到我们距离山下公路并不是很远了，若是这个时候雨停，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之前搭建的临时基地的。

“下山，去你老窝。”林之心下了然，照这种程度她都没被发现，大概率是有一个很好的躲藏点的。自己杀了人，没脸回去见爷爷，还不如跟着她，反正已经跟了这么久了不是吗？

“行吧。”知道自己老底都被扒没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下一秒我猛的窜上他的后背，将他砸的一个踉跄。好在他从小练习一些武术，别的不行，下盘绝对够稳。只是短暂的晃了一下，便迅速稳定身形，稳稳的托住我。

“走吧，先去那边的山神庙躲一下，等雨停了才安全。”说罢，他背着我迈步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山神庙。

风起雨乱。

庙中许多烛火，神像破败，却不知哪来的蜡烛，成箱的堆放在角落，纸箱底部有些受潮，想来是因为连日出现的阴雨导致。

林之自顾自摸了两只蜡烛出来，却在庙中没找到火种。转而眼神悠悠的望向我：“你身上应该带了能引火的吧？让我猜猜，火镰，还是火折子？”

都已经决定结伴了，我也不再多做隐瞒，从衣服内侧口袋摸出包裹严实的镁棒和打火石递到他手中，丝毫不怀疑他的技术。

听声音大概率是在刮镁棒，沙沙声过后就是石器敲击声，明明灭灭的火星子终有一些掉落在了镁粉上，迅速炸亮的火光预示着今晚暂时不需要陷入黑暗了。

有了火源，为了保险又拿了三支蜡烛互相点燃，这样一来，殿中大致情形已经可以看清了，只是泥塑的神像面容依旧不清晰，只是觉得眼熟。供桌上落满灰尘，想来已是许久无人来祭拜打扫了。

看着外边的风雨飘摇，烛火在风的作用力下摇曳不定，似是随时会被吹灭，有些破洞的木门就算关上也阻隔不了渗漏进来的风雨。这时，我抬头注意到了神像两边有着褪色的灯笼，不是很大，但往里边放蜡烛已是足以。

踩到供桌上，尝试着伸手去取，灯笼却自己坠落到了地上，像是山神的垂怜。我有些诧异，这时候才注意到我扶着的泥像分明是按照年轻男子塑的，只是面容损毁大半，密密麻麻的裂痕横贯在脸上，只余一只眼睛还算完好，正悲悯敛目，许是不忍看这世间惨剧。

“你在干嘛？”见我迟迟没有动作，林之凑上前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被我不慎踩在脚下已经有些碎掉的《山神禳灾经》，上边的字却依旧清晰可见：

伏以山神镇岳，威灵浩荡，驱邪缚魅……祈消灾厄，愿降祥光。风雨以时……疫病不侵，地龙不动，禾稼丰登……

“你对这泥菩萨有兴趣？你要是再往前推个百来年，说不定还能给你送上来当山神妃呢。”林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这其实是邪庙，以前还拿人祭，只是现在不搞了。之前山神选妃的那些人全死了，没一个活下来的，但之前确实这一片算是风调雨顺，别处地震啊洪涝或是干旱，这边都不会太被影响到。”

闻言，我从供桌上跳下来，带落了被踩过的《山神禳灾经》，很不巧，我正要捡起时，不知道为什么屋顶也有些漏雨了，滴落的水滴恰好晕开了地龙不动四个字，像是山神的悲泣，为这次的天灾而哭。

将蜡烛放入灯笼罩子后再悬挂起来，这样亮光会稳定些，只是还是不够亮。

看向角落堆的五箱蜡烛，干脆奢侈一把。房间四个角落都放上，这样屋子里亮堂了许多，光亮连带着身上的寒意都驱散了不少。四处转悠了一下，还有些雨布和蒲团。想了想，还是挑了一个比较干燥的角落放了俩蒲团，不为别的，就想好好歇一下。

门上的缝隙则由林之过去堵上，屋顶太高，漏的水也不多，干脆就不管了。将一个空箱子内套上雨布，放到刚刚滴水的位置，这样也不担心躺到一半被乱流的水泡到。

做完这一切后俩人靠着墙角假寐。

“林之。”我突然的开口，声音依旧发哑，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清楚发出音节。不过好在旁边人回应了。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不管你爷爷了？”想起那乐呵呵的老头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始终还是有些不忍。

“他希望我出去，寻找能救人的法子。自古都有游医，而游医又多治其难杂症。”现在的林之平静的不像他。

“那你想救吗？天灾之后必是人祸。我或许跟你们说过五方灾，那是出自一本不知道是什么书的，好像叫什么签灵书，看起来，和那本一样。”我抬手指了指已经被放回供桌上的《山神禳灾经》。

也像是通玄经一类的占卜书。

“记得，你当时还跟江因，泠玉她们说过。五方灾，十方怨，人无生还神无现。”说到神无现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本禳灾经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压抑，因为好像都在对应着之前说过的灾难。

东火，西土，南水，北金，中木。

确实一一对应上了。森林大火，地震，海水倒灌，伤人事件操戈斗……还有最不愿提及的疫病。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之前，清楚的梦到了未来的灾难呢？就比如这次，你是变数。在我原本的梦里，你会很早死，我不知道我的血能感染救人。是在中后期一点点实践出来的，而不是这次一开始就救你。”

“最开始，你是死在水退下后。地下水其实有很多不知名的远古细菌，随便感染一下都能暴毙。许多人也是死于这场所谓的疫病，而活下来的人，感官会被侵蚀，身体的细胞也开始繁殖侵占。”

“你是学医的，我就简单给你说吧，相当于无线繁殖的癌细胞遇到了能平衡癌细胞的病毒群，但这个病毒会导致你看没感染病毒的人是怪物，但是病毒会控制着你，让你克制不住的想去弄伤别人感染别人。”

我起身，从供桌抽屉里找出一块能划线的滑石，在地上给林之画示意图。

“但是没被感染的人看到的被感染者，则是扭曲的怪物。因为很多被感染者身上都带伤，病毒菌群不稳定，所以会造成伤口没法愈合或者是折断的手脚扭曲，只是自己意识不到。”

说到这，打量的视线停留在之前林之伤到的位置，抬手在上边按了按：“就像这里，之前因为不稳定，所以组织液外渗，但皮肤的细胞却在增生，内里没长好还是会反反复复出现渗液，直到你腐烂成尸。”

“就像我之前提到的，繁殖侵占。癌细胞扩散没法控制你是知道后果的，菌群太多也是一样，吞噬腐烂，最终成为一滩脓水。造成这一切的其实也和辐射有关，只不过目前来说这事来的太过蹊跷和迅速了，所以国家还没反应过来。”

林之沉默着，眸中映出烛火跳跃。

“所以，自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