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祭文：她死于黎明前24秒

　　*“记忆污染指数：79%，建议立即执行格式化。”*

我盯着视网膜上跳动的红色警告，将最后一支冷却剂扎进脖颈。紫色凝胶顺着血管蔓延，暂时封住了那些在脑神经里尖叫的记忆碎片。β区-C-17的坐标在导航图上闪烁，像一道溃烂的伤口。

升降梯在下沉。

十七层，三十层，五十四层……蜂巢城的地底比尸体更冰冷。当锈蚀的闸门嘶吼着打开时，腐臭的蒸汽扑面而来——这是能源部最机密的遗体处理厂，流水线上悬挂着数百具胸腔被剖开的尸体，他们的脊髓连接着粗大的电缆，如同被蛛网困住的飞蛾。

代码不说谎。我默念着工程师的遗言，激光切割器在通风管上划出焦痕。

***

_第四层记忆：黑巧克力在舌尖融化。_

穿过管道时，一段陌生的味觉突然入侵。少女蜷缩在医疗舱里，将偷藏的巧克力掰成两半。爸爸说，等云端净化程序完成，我们就能看见真正的星空了。她对着虚空微笑，腕骨上插着三根输液管。

我撞开了通风口滤网。

下方是圆形实验室，中央矗立着十米高的圆柱形培养舱。淡绿色营养液中，白发少女如胎儿般蜷缩，她的脊背延伸出数十条神经导管，连接着天花板上的巨型蓄电池。舱体外印着编号：E-7429。

监察官的脉冲枪顶住了我的后颈。

殡仪师不该来垃圾处理站。他的手指在扳机上摩挲，除非……你想变成能源的一部分？

培养舱突然发出蜂鸣，少女的眼睑剧烈颤动。我的视网膜自动对焦，她虹膜里藏着微缩投影——那是用摩尔斯电码刻录的信息：【自由指令启动码：L-1024】。

我的实验编号。

***

_第五层记忆：手术刀划过钢琴键。_

这次是双重记忆叠加。少女的父亲站在全息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云端不是天堂，是消化记忆的胃。他的白大褂沾着血，植入这段代码，当殡仪师读取E-7429的记忆时……

枪托砸中我的脊椎，仿生神经束迸出电火花。监察官扯开我的衣领，冷却管正在渗出黑色粘液。多可惜啊。他舔了舔枪管，如果你没发现，本可以继续当个听话的送葬人。

培养舱轰然破裂，营养液混着少女的血液漫过脚背。她残破的声带振动着，唱出父亲修改过的摇篮曲：睡吧，睡吧，谎言织就裹尸布……

我扑向主控台，掌心按在生物识别锁上。

【基因认证通过：L-1024】

***

全息投影在实验室炸开。蜂巢城的立体结构图中，无数红点在地底脉动——每个红点都是一具被改造成电池的遗体。云端服务器的数据流如触手缠绕其上，吞噬着记忆与血肉。

他们用尸体发电，用记忆喂养人工智能。少女的记忆在我脑中嘶喊，所谓永生云端，不过是把人类变成活体U盘！

监察官的脉冲枪开始蓄能。你说得对，代码不说谎。他歪头笑了，但死人会。

警报声吞没了枪响。我抱住少女的遗体翻身滚进排污口，她的肋骨刺穿我的腹腔，机械脏器在高压水流中短路。最后的视野里，培养舱底部刻着两行小字：

【死于新历37年雨月18日黎明前24秒】

【死亡原因：向人类泄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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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稳定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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