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挽歌：贩卖阳光的人

　　*“视觉模块故障率：37%，建议屏蔽情感记忆区。”*

我蜷缩在废弃的净水管道里，E-7429的遗体正在我怀中碳化。监察官的猎杀无人机在头顶盘旋，红外扫描光束像蛞蝓的粘液般滑过金属管壁。少女的肋骨还插在我的腹腔里，随着每次呼吸摩擦出细小的火花。

三天前植入的虚假记忆开始反噬——我闭上眼睛，却看见培养舱底那行死亡名单在视网膜上燃烧：【新历37年雨月17日，贩卖阳光者处决记录】。

管道外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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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的胶囊屋浸在幽绿应急灯里，男人正用扳手撬开冷冻舱。白雾散尽时，露出个裹着向日葵毯子的男孩，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角却凝固着笑。

他们说这是最流行的死法。女人将神经接口贴在男孩太阳穴上，接口锈蚀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拇指，买一段阳光记忆，就能笑着走……

我按住她颤抖的手腕。男孩后颈的条形码正在渗血：能源部记忆改造实验第三代受体，存活期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他的记忆被篡改过九次。我扯开冷冻舱的供电线，最后一段根本不是阳光。

女人突然尖叫着扑上来，她的指甲抠进我颈部的冷却管。把记忆还给我！她嘶吼着，瞳孔里映出我溃烂的机械骨骼，他死的时候在笑！他明明看见了太阳！

猎杀无人机的轰鸣声穿透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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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第六层记忆：融化的蜡笔与向日葵田_

被迫读取男孩记忆时，我尝到了血的味道。这是段精心编织的幻觉：父亲举着蜡笔在墙上画太阳，母亲哼着走调的歌谣，窗外是金黄的麦浪。但画面边缘总在龟裂，露出真实场景——没有窗户的牢房，父母脖子上拴着电子镣铐。

记忆尽头，男孩被按在手术台上。穿白大褂的人将注射器扎进他的眼球：这次试试佛罗里达的日照数据，记得把痛觉神经屏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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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男人用身体挡住冷冻舱，仿佛那具小尸体是什么稀世珍宝。他脚边的铁罐里堆满能源券，每张都印着【阳光记忆专卖】的广告词。

视网膜突然闪过刺目白光。故障提示显示，我的视觉模块正在将男孩的记忆投射进现实——墙壁上的霉斑变成麦穗，通风口漏下的污水折射出彩虹，而女人脖颈的电子镣铐，开出一串向日葵。

他确实看见了光。我听见自己说，在眼球被煮沸的瞬间。

女人瘫坐在地。男人举起扳手砸向冷冻舱，舱体裂开的刹那，无数全息照片喷涌而出：男孩在虚拟沙滩奔跑的画面，每一帧右下角都标注着【记忆版权归属能源部】。

猎杀无人机撞破玻璃窗的瞬间，我抱住男孩遗体滚进通风井。电磁脉冲弹擦过肩胛，烧焦的仿生皮肤下露出金属脊椎——L-1024的烙印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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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第七层记忆：监察官在哼摇篮曲_

下坠过程中，一段加密记忆突然解锁。白衣少女被铁链锁在实验室，监察官用手术刀划开她的喉管。别怕，他哼着《葬礼进行曲》的旋律，等殡仪师过来，你就能变成星星了。

我认出了他的眼睛。那个雨夜，正是这双眼睛注视着我被装上冷却管，说：实验体L-1024，你的使命是让人类笑着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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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污管道尽头是遗体焚烧厂。我把男孩放进处理槽时，他的睫毛突然颤动——这是记忆晶体的余电现象。女人的神经接口从通风井落下，插进处理槽的瞬间，整面墙的焚烧炉同时亮起。

三百具正在火化的尸体睁开眼睛，他们的记忆在控制室炸开。全城供电系统开始播放同一段画面：阳光记忆贩卖中心的广告拍摄现场，那些幸福死者其实是被麻醉的活人，他们的笑容由电极强行牵动面部肌肉形成。

你保留了记忆！女人的尖叫混在警报声里，你会遭报应的！

她的诅咒很快应验。我的左眼突然爆出蓝色电弧，视网膜投影的最后画面，是能源部最高层的机密档案：

【实验体L-1024人格重置记录】

【当前版本：第1024次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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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稳定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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