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殓：第1024号客户

　　*“记忆覆盖倒计时：3分钟。”*

机械音在耳膜深处震颤时，我正将电磁骨锯抵在工程师K7的太阳穴上。蓝光从尸体的神经接口渗出，像一团被困在玻璃罐中的萤火虫——这是蜂巢城第1024具等待处理的遗体，也是今日最后一单。

「脑干连接完成，记忆提取准备就绪。」

视网膜上浮起淡绿色的数据流，我下意识摸了摸左胸，那里本该有心跳的位置，如今嵌着三枚冷却管。仿生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电路。

解剖室的排风扇发出垂死的呻吟。墙上的全息标语忽明忽暗：【遗体即能源，记忆即永生】。三十米厚的铅灰色穹顶外，太阳早在五年前坍缩成黑洞，而蜂巢城的居民们仍固执地在讣告里写着安息于阳光下。

指尖贴上神经接口的刹那，1023场葬礼的数据突然沸腾。

***

_第一层记忆：机油与铁锈味。_

男人蜷缩在通风管道里，左手攥着数据芯片，右手死死按住颈动脉。血从指缝涌出，在工装裤上洇出暗斑。他们篡改了地下三层供能数据……他对着腕表录音，喉管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响，蜂巢根本撑不过三个月……

_第二层记忆：婴儿的哭声。_

画面陡然翻转。深夜的胶囊公寓，女人颤抖着将针管刺入婴儿后颈。淡金色液体注入的瞬间，孩子瞳孔泛起机械蓝。对不起……她亲吻着逐渐冰凉的额头，至少你的记忆能活下来……

_第三层记忆：燃烧的鸢尾花。_

这次是葬礼。纯白灵柩中躺着穿婚纱的少女，她的胸腔被改造成透明舱室，跳动着幽蓝的仿生心脏。人群在啜泣，我却看见她无名指内侧的条形码——能源部实验体编号：E-7429。

***

「警告！记忆熵值超载！」

警报声刺穿耳膜，解剖台的固定镣铐突然弹开。工程师K7的尸体剧烈抽搐，被锯开的颅骨间迸出电火花。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冷藏柜，柜门弹开的瞬间，十二具冷冻遗体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塌。

代码……不说谎……

我的声带不受控地振动，吐出完全陌生的音调。视网膜投影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一串坐标：β区-C-17。这是死者最后凝视的位置，他的右眼球曾以特定频率颤动三次——摩尔斯电码的求救信号。

冷藏室的温度在升高。我扯开衬衫领口，发现冷却管正渗出淡紫色凝胶。这是过度使用记忆读取功能的代价，那些不属于我的情感像硫酸般腐蚀着仿生脏器。

谢临光，你在违规操作。

升降梯门无声滑开，能源部的黑衣监察官踩着满地冰碴走来。他靴底碾过一截冻僵的手指，发出脆响。第1024场葬礼，嗯？他扫过工程师残缺的头颅，我猜这位客户的记忆里……有些不该存在的数据？

我将手术刀藏进袖口，刀锋割破仿生皮肤的触感如此真实。监察官的手按上腰间的脉冲枪，枪身刻着与少女遗体相同的条形码：E-7429。

他的记忆很干净。我听见自己说，只有对蜂巢能源部的无限忠诚。

监察官笑了。他抬手按在我胸前，指尖陷入冷却管周围的溃烂组织。你知道吗？他的呼吸带着腐臭味，殡仪师说谎时，心跳会加速。

但我没有心跳。

***

人格稳定性：9%。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