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灰暗下的奔逃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进巷口时，阿虎肩头昏倒的男人突然抽搐，后背渗出的血在战术背心上洇开齿轮状的痕迹。李吾拽着液压钳零件改制的临时武器，看着街道尽头涌来的机械士兵——那些泛着冷光的金属造物没有瞳孔，枪管却精准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阿虎，带他走！”李吾的矿镐徽章在掌心发烫，“我断后！”

“少来！”阿虎的机械义眼扫过巷口的通风管道，突然将男人甩上肩头，液压钳砸在墙面的力度震落铁锈，他踹开生锈的井盖，腐臭味混着齿轮油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水道的台阶在靴底碎裂，李吾最后望了眼逐渐被机械士兵淹没的街道——那些泛着绿藤纹的金属洪流，像极了孢子工厂的异化触手。渡鸦的球形载体在前方投射出红色警告：“检测到空气中含有孢子酸衍生物，建议立即开启纳米净化装置。”

净化装置的蓝光在黑暗中划出淡弧，却挡不住脚底软烂的触感。阿虎的咒骂声在管道里回荡：“操！比沙砾星的矿坑泥浆还恶心！”他踢开挡路的机械老鼠残骸，齿轮咬合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渡鸦，你说这些玩意儿在啃什么？”

“根据分析，是含有人体组织。”渡鸦的投影扫过墙角堆积的不知道是什么肉块，“建议保持警惕，这些老鼠的攻击性指数——”

“停！”男人突然在阿虎肩头挣扎，“往左拐，第三根承重柱有检修口。”他的声音带着异常的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别开强光，前面二十米有巡逻的机械眼。”

李吾的手指划过潮湿的墙面上，突然触到刻在金属上的矿镐印记——和男人掌心的一模一样。当他们在检修口弯腰时，一束冷光从头顶掠过，照见管道顶部悬挂的机械蜘蛛，八只脚爪上都缠着绿藤纹的布条。

“你不怕这些臭味？”阿虎终于将男人放下，发现对方正赤脚踩在腐液里，脚趾间卡着半片齿轮残片，“你看李吾的净化装置都快过载了！”

“在西部星域当老鼠，首先得学会和齿轮的排泄物共存。”他望向李吾，“边境战士总说负重前行，可老鼠知道，只有钻进齿轮的阴影，才能看清它的裂痕。”

井盖被推开的瞬间，冷冽的星渊风灌进下水道。李吾撑着生锈的梯子向上望去，城市边缘的金属建筑群像被啃噬的齿轮，远处恒星“铁誓”的光勉强爬上建筑群顶端，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阳光都照不亮这个城市。”男人站在破落的金属建筑前，掌心按在隐蔽的生物识别器上，“但老鼠能找到光漏进来的地方。”

门开的刹那，李吾的瞳孔骤缩——墙面布满照片，有两家人在齿轮城的合影，男人穿着新兵制服站在林秋身边，还有张泛黄的全息投影：林秋的父亲举着蒲公英，身后是尚未崩塌的齿轮组。

“欢迎来到‘铁锈鼠窝’。”男人从冰箱里拿出真空包装的畜牧星牛肉，血腥味混着屋内的齿轮油清香，“别紧张，渡鸦可以扫描这些食物

阿虎撕开包装的声音格外响亮：“靠！你居然能搞到畜牧星的顶级牛肉？”

男人的手指划过桌面的相框，照片里的林秋正把蒲公英别在他的矿镐徽章上：“当年在新兵营，我们小队有个叫‘胖哥’的厨子，总说要在西部星域开个烤肉店。”他的声音突然柔和，“后来他被齿轮城的废料埋住，最后一句话是‘记得把我的烤肉秘方带给秋丫头’。”

渡鸦的提示音打破温馨：“已接入老烟斗的临时频道，林秋小队已安全登舰，飞船正在躲避西部舰队的扫描。”它的球形载体停在相框边缘，“老鬼说，铁藤帮的链锯鞭部队正在封锁星门，建议你们尽快找到‘锈谷星’的走私者通道。”

李吾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战术地图上，上面用红笔圈出齿轮城的核心区域，每个标记旁都画着小小的矿镐：“你早就计划好了？”

男人从储物柜深处掏出个金属盒，里面整齐码着抗辐射血清：“三年前我就开始收集这些。”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面还嵌着半片孢子核心，是绿藤教给每个潜伏者的‘礼物’。”

阿虎突然指着墙上的合影：“你小子当年挺帅啊，怎么现在跟个老鼠似的？”他咽下最后一口牛肉，“不过你藏照片的品味不错，比陆鸣那小子强多了——他居然在宿舍挂机械娘海报！”

男人笑了，那是从酒吧包间后第一次露出轻松的表情：“陆鸣？是不是总把狙击枪贴卡通贴纸的小子？”他的手指划过照片里林秋的脸，“当年我总说她像朵长在齿轮缝里的蒲公英，现在……”

“现在她是能把孢子酸当香水的医疗兵。”李吾接过男人递来的矿晶酒，突然发现酒瓶标签上印着“胖哥烤肉店”的字样，“西部星域的老鼠，都这么念旧？”

男人仰头灌酒，喉结滚动：“不然怎么在齿轮的碾压下活下去？”他望向窗外逐渐亮起的搜捕灯光，“休息两小时，我带你们去见个老熟人

当第一波搜捕无人机掠过屋顶时，李吾正在研究男人绘制的齿轮城结构图。图纸边缘用孢子酸写着一行小字：“LF-07齿轮组的蒲公英，在核心轴承里。”那是林秋父亲的字迹。

“他们来了。”男人突然吹灭灯光，指尖按在墙面的监听装置上，“是当地家族的‘齿轮猎犬’，靠孢子核心残留追踪。”他转身时，李吾看见他后背的齿轮状疤痕在黑暗中微微发光——那是孢子核心碎片的荧光。

阿虎握紧液压钳，突然想起在酒吧看见的场景：男人左拥右抱时，指尖却在桌面刻下矿镐符号。原来那些舞女，都是他用孢子核心废液伪装的机械哨探。

“走密道。”男人掀开地板，露出通向齿轮城的垂直管道，“记住，在西部星域，老鼠的生存法则不是逃跑，而是——”

“——钻进齿轮的最深处，让猎人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李吾接话，矿镐徽章在黑暗中闪着微光。他终于明白，父亲和眼前的男人，都曾是嵌进齿轮的矿镐，用疼痛换取齿轮转动的真相。

管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像极了沙砾星矿洞的心跳。阿虎扛着液压钳率先爬下，突然回头咧嘴一笑：“喂，老鼠先生，你这儿还有牛肉吗？老子刚才没吃饱！”

男人的笑声混着管道回声，竟带了几分沙砾星民谣的粗犷：“等活着离开这儿，老子带你去齿轮城的废料堆，那儿埋着胖哥的烤肉秘方——用孢子核心烤出来的牛腿，能让齿轮都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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