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暗渊缚鳞

　　我攥紧了灯，手心全是冷汗，灯光细得像随时会断的丝线，在这幽暗的地下湖边摇摇欲坠。那怪物的吼声还在耳边回荡，低沉得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哀嚎，震得石壁簌簌掉下碎石。陆凌川站在湖边，短刀上的缺口在暗光下泛着寒芒，他喘息略重，眼神却冷得像刀锋，死死盯着水面那团黑红的怪物。老烟斗退到我身旁，烟斗还咬在嘴里，手里还攥着一叠黄纸，纸上的符咒歪歪扭扭，像被仓促画成，隐隐透着股焦糊味。湖水翻滚得更厉害，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半浮在水面上，黑红的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像一层腐烂的皮肉裹在骨头上。它的爪子缓缓抬起，水滴顺着尖利的指甲淌下，滴进湖里激起一片暗红的涟漪。那双幽绿的眼睛像是两团鬼火，锁定在我们身上，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怨毒。它张开的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黑气从喉咙里喷涌而出，腥臭得让人头晕。“别愣着！”老烟斗猛地推了我一把，声音沙哑却急促，“灯举高点，照它眼睛，这东西怕光！”他一边喊，一边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符纸，嘴里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抹在纸上，符咒瞬间亮起暗红的光。他手一甩，符纸像箭一样飞出去，在空中燃成一团火球，直冲怪物脸上砸去。火光炸开，那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像是被烫伤，爪子猛地拍向湖面，水花四溅，溅到我脸上，冰冷中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咬紧牙，强迫自己稳住手，把灯举得更高。微弱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晃，可那点光还是刺进了怪物的眼睛，它的身子一缩，绿光微微闪烁，像被逼得有些退缩。陆凌川瞅准机会，身子一矮，像豹子一样扑了过去。短刀在他手里翻了个花，刀尖直奔怪物那只探出水面的爪子。他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刀刃狠狠劈下去，火星四溅，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怪物吃痛，爪子猛地一甩，陆凌川被震得后退两步，脚跟在湿滑的石头上打了个滑，差点摔进湖里。他迅速稳住身形，刀尖朝下，低吼一声：“这东西皮太厚，刀砍不透！”“那就烧！”老烟斗冷哼一声，手里的符纸接连飞出，每张都在空中燃成火球，像一串流星砸向怪物。火光映得湖面一片暗红，那怪物被烧得嘶吼连连，身上的鳞片噼啪作响，掉下几片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烂肉被烤焦。它挥舞着爪子，试图扑灭火焰，可老烟斗的符纸像是不要钱似的扔出去，火光连成一片，把怪物逼得在水面上乱撞。我攥着灯，腿抖得厉害，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火灭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往前迈了两步，尽量让灯光照得更远。那怪物的眼睛被光刺眯成一条缝，动作明显慢了半拍。陆凌川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像是在骂我胆小，可他没说话，只是借着火光又冲了上去。这次他没硬砍，而是把短刀横在身前，借着冲势狠狠撞向怪物的爪子，想把它逼回水里。“嘭！”一声闷响，陆凌川整个人被怪物的力道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湖边的石壁上，短刀脱手掉在地上，叮当作响。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可眼神还是冷的，像是根本没把疼当回事。他撑着身子站起来，抹了把嘴，低声道：“这玩意儿力气不小。”老烟斗冷笑：“力气大有个屁用，脑子蠢。”他手里的符纸已经扔得只剩两张，他看了我一眼，“灯给我，你去捡刀！”我愣了半秒，赶紧把灯塞给他，手忙脚乱地跑向陆凌川那边。地上的短刀被水汽浸得湿滑，我差点摔了一跤，总算抓到刀柄，回头一看，老烟斗已经把灯举在手里，火苗被他用一张符纸引燃，烧得更旺，照得湖面一片刺眼的光。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发出一声怒吼，身子猛地往水下沉了半截，可那只巨爪还高高举着，像随时要拍下来。我把刀扔给陆凌川，他接住刀柄，手腕一翻，刀尖又对准了水面。他的手臂还在滴血，脸色苍白得像纸，可那股气势一点没弱，像头受伤的狼盯着猎物。“别让它喘口气！”陆凌川低吼一声，身子再度冲。这次他没直接砍爪子，而是跳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借着高度猛地跃起，短刀直刺怪物那双幽绿的眼睛。那一刀快得像闪电，刀尖刺进眼眶，发出一声闷响，黑红的液体喷了出来，溅得他满身都是。怪物痛得发狂，爪子胡乱挥舞，差点把他拍进湖里。陆凌川一个翻滚落地，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刀上沾满了黏稠的黑血。老烟斗趁机又扔出一张符纸，火光砸在怪物脸上，烧得它嘶吼连连。我站在旁边，手里没东西可扔，心跳快得像擂鼓，只能死死盯着那怪物，生怕它突然扑过来。湖水被它的挣扎搅得翻滚不休，暗红的浪头拍在岸边，溅得我满脸都是腥臭的水。我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却乱成一团——这东西到底怎么杀？怪物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子猛地往水下沉了下去，水面炸开一片巨大的浪花，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祭坛上的符文亮起刺眼的红光，像被激活了什么。我以为它要跑了，可下一秒，那只巨爪从水下猛地拍出，直奔陆凌川砸去。他反应快得惊人，往旁边一滚，爪子砸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巨响，碎石飞溅，地面裂开一道深缝，暗红的水从缝里渗出来，像血在流淌。“锁不住了！”老烟斗咬牙切齿，声音里透着股急迫，“符文松了，这东西要全醒！”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符纸燃了起来，火光砸向怪物，可这次它像是有了防备，爪子一挥，火球被拍散，只剩几点火星掉进湖里。湖水翻起更大的浪，那怪物的轮廓在水下若隐若现，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像在酝酿什么。陆凌川喘着粗气，站起身，刀尖朝下，低声道：“眼睛是弱点，再来一次。”他看了我一眼，“你别站着，跟我上！”我愣了下，心跳快得像要炸开，可看着他那张冷得像冰的脸，我咬咬牙，硬着头皮点头。我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死死攥在手里，跟着他往前冲。老烟斗在后面喊：“别硬拼，逼回水里！”他把灯扔给我，我接住时差点被烫得松手，火苗已经烧得只剩一点，可还是硬撑着。我举着灯，跟在陆凌川身后，他冲到湖边，借着一块石头的掩护又跳了起来，刀尖直奔怪物的另一只眼睛。我咬紧牙，把灯举高，灯光晃晃悠悠地照过去，刺得那怪物微微一缩。刀尖刺中眼眶，黑血喷涌而出，怪物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叫，身子猛地往后仰，爪子乱挥，差点把我拍飞。我被气浪掀得摔在地上，灯差点脱手，火苗颤了颤，差点灭了。我爬起来，死死护住灯，抬头一看，陆凌川已经落地，半跪在地上，手臂抖得厉害，刀上全是黑血。怪物痛得发狂，身子在水面上翻滚，铁链被扯得咔咔作响，祭坛上的红光闪烁得更快，像在警告什么。老烟斗冲过来，一把拉起我，低声道：“不能硬耗，它还没死透！”突然石台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红光瞬间暗了下去，铁链抖得更厉害。湖水炸开一片巨大的浪花，那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嚎，身子缓缓沉了下去。幽绿的眼睛在水下闪烁了几下，终于消失在黑暗中。铁链停止了晃动，祭坛上的符文暗淡下来，像被重新锁住。水面渐渐平静，只剩暗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腥臭味依然浓得化不开。我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灯火终于灭了，黑暗重新裹住湖边。陆凌川靠着石壁喘气，刀插在地上，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淌。老烟斗站在湖边，眯着眼盯着水面，低声道：“暂时压住了，可没完。这东西还会醒。”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喘口气，赶紧找路出去。”湖边的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我攥着那块石头，手抖得停不下来，心跳还是快得像擂鼓。那怪物退回了水下，可那股压迫感却没散，像随时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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