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银瞳孩童

　　程默的左手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揉了揉左眼窝。虽然失去眼球已经半年多，但幻痛仍时不时发作。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的咖啡。"林晓彤将纸杯放在桌上，瞥了眼电脑屏幕，"又在写新书？《当代玄学骗局揭秘》？"

"素材太多了。"程默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擦过林晓彤的手腕，两人同时感到一丝微妙的电流——"双瞳合一"后残留的感应仍在，"沈墨呢？"

"楼下取快递，说是新买的画具到了。"林晓彤拉开窗帘，阳光洒满办公室，"对了，早上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我打印出来了。"

她递过一张纸。程默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邮件来自一个叫杨柳村的小学教师，描述最近三个月村里发生的怪事：每月满月之夜，都会有1-2个孩子莫名失踪，第二天清晨又出现在村口，记忆全失，而且...

"瞳孔变成银白色？"程默抬头，"确定不是恶作剧？"

"我查过了，杨柳村确实存在，在青岚山脉深处。"林晓彤调出手机地图，"更怪的是，这个村子在民政系统里登记人口是87人，但卫星图上显示的房屋数量至少能住两百人。"

程默的左眼窝突然刺痛起来，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一座石桥，一口古井，几个穿白衣的孩子手拉手转圈...

"程默？"林晓彤察觉他的异常。

"没事，幻痛而已。"程默摇摇头，"联系这个老师，说我们愿意去看看。费用...就按最低标准收吧。"

林晓彤挑眉："不像你的风格啊，以前不是先调查清楚再接单吗？"

程默指向邮件最后一段："看这里写的'孩子们回来后，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比如"井下的老师在等我们"'。这让我想起《天机全谱》里提到的一种邪术——'童婴养灵'。"

正说着，沈墨抱着快递箱推门而入，额头还带着汗珠："热死了！你们猜怎么着？快递小哥说他们公司从来不接杨柳镇那边的单，因为司机总在那边迷路..."

她猛地刹住话头，因为看到两人古怪的表情："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你刚才说...杨柳镇？"程默缓缓站起来。

"对啊，就青岚山那个..."沈墨放下箱子，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该不会是同一個地方吧？"

林晓彤把邮件递给她。沈墨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白："这描述...我好像在哪见过..."

她突然撕开刚到的快递箱，翻出一本旧画册："上个月在古董市场淘的，觉得风格特别就买了。"画册翻到某一页，上面是一幅泛黄的工笔画：十几个孩子围着一口井，眼睛全是诡异的银白色，井口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作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印记——蛇衔尾形成的环，中央是个"幽"字。

"幽冥宗的标记。"程默声音干涩，"看来我们非去不可了。"

两天后，三人租的越野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随着海拔升高，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沈墨抱着她的素描本，不断记录沿途看到的怪异符号——某些树干上刻着古老的符文，路边的石堆排列成特定图案。

"这些是'迷踪阵'。"程默减速行驶，"为了防止外人进村。"

林晓彤检查手机："信号时有时无，GPS完全失灵。幸好我提前下载了离线地图。"

转过一个急弯后，雾气突然散去，眼前豁然开朗——群山环抱的小盆地中，几十座灰瓦房错落有致，村口一株巨大的柳树随风摇曳，树下石碑上"杨柳村"三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好安静啊。"沈墨摇下车窗，"连声狗叫都没有。"

确实，整个村子静得出奇，没有鸡鸣犬吠，也没有孩童嬉闹。此时正值下午三点，按理说该有炊烟升起，却看不到一丝烟火气。

车停在村口小广场。三人刚下车，一个穿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就从旁边的屋子里快步走出。

"你们就是'真相玄学'的专家吧？我是发邮件的杨老师。"他紧张地搓着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程默注意到杨老师说话时刻意压低声音，眼睛不停往四周瞟，像是在害怕什么。

"孩子们在哪？"林晓彤直入主题。

"学校...不，现在先别去。"杨老师咽了口唾沫，"村长要见你们。他是...老一辈的代表。"

跟着杨老师穿过村中小路，程默的幻痛越来越剧烈。这个村子的布局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每栋房子的朝向，每条小路的弯曲角度，甚至水井的位置，都像是按照某种古老阵法排列的。

村长家是村里最大的院落，门口挂着成串的干草药，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推开堂屋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

"坐。"村长指了指旁边的长凳，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杨小子多事，把外人招来了。"

杨老师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程默直视村长浑浊的眼睛："听说村里孩子出了怪事？"

"孩子好得很。"村长冷笑，"就是爱梦游，第二天记不清事罢了。哪家孩子不淘气？"

林晓彤拿出手机："杨老师发来的照片可不像普通梦游。"她调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眼睛的瞳孔确实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白色。

村长突然暴怒，抓起茶杯砸向杨老师："混账！谁准你拍照的！"

茶杯在门框上摔得粉碎。杨老师吓得连连后退："村长，我、我是担心孩子们..."

"滚去祠堂跪着！"村长咆哮，随即转向程默三人，"你们也立刻离开！杨柳村不欢迎外人！"

程默正想说什么，沈墨突然悄悄拉他的衣角，眼神示意窗外——几个面色惨白的孩子正趴在窗台上，用那双银白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更可怕的是，当程默与其中一个孩子对视时，他的左眼窝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深夜的古井边，数十个孩子手拉手绕井转圈，唱着诡异的童谣。井口冒出缕缕黑气，形成一只巨大的手，轻轻抚过每个孩子的头顶。而主持仪式的，是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袍人，面具上的纹路正是蛇衔尾的图案...

"程默！"林晓彤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你没事吧？"

程默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村长阴森地盯着他："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

"我们走。"程默强撑着站起来，拉着两人退出屋子。

杨老师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押去祠堂了。三人快步走向村口，却发现原本停在广场的车不见了！

"怎么回事？"林晓彤四处张望，"明明就停在这里的！"

沈墨突然指着地面："看！"

广场石板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指向村子的另一个方向。

"他们挪走了我们的车。"程默咬牙，"这是不让我们离开。"

天色渐暗，村子里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村民。他们沉默地做着家务，却都用余光打量着三个外来者。最诡异的是，所有成年人的眼睛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暗，像是蒙了一层薄膜。

"现在怎么办？"沈墨小声问，"手机还是没信号。"

程默观察着四周："先找个地方过夜。我注意到村西有间废弃的磨坊，应该没人。"

三人假装离开村子，实则绕路前往村西。途中经过一座石桥，程默的左眼再次剧痛——这就是他幻象中看到的桥！桥下溪水漆黑如墨，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磨坊比想象的更破旧，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林晓彤用随身带的打火机点燃几根蜡烛，昏暗的光线下，三人围坐在一起。

"那些孩子...不像是被附身或者中邪。"沈墨翻着她的素描本，"更像是...某种能量置换。"

程默点头："《天机全谱》提过'童婴养灵'，就是用纯净的童魂滋养恶灵。但那些成年人也很奇怪..."

"我们得找到杨老师。"林晓彤说，"他可能是唯一愿意说真话的本地人。"

正说着，磨坊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三人立刻噤声，程默抄起一根木棍慢慢靠近门口。

"是我..."杨老师颤抖的声音传来，"请...请开门..."

门开后，杨老师跌跌撞撞地进来，脸色惨白："他们...他们要把我献祭给井神！说我不该泄露村子秘密..."

沈墨扶他坐下："慢点说，什么井神？"

杨老师喝了口水，稍微平静些："杨柳村有个古老传说，村后古井连着阴间，每代都要选'灵童'侍奉井神，否则全村都会遭殃。"他痛苦地抱头，"我以为只是迷信，直到三个月前..."

原来三个月前的满月之夜，村里最调皮的三个孩子偷偷去古井玩，第二天被人发现昏倒在井边，醒来后瞳孔就变成了银白色，而且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之后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有孩子莫名失踪又出现，症状相同。

"更可怕的是..."杨老师压低声音，"有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看到那些银瞳孩子排着队往古井方向走，叫他们也不应，像是...梦游。"

程默想起自己的幻象："井边是不是有什么仪式？孩子们会绕圈唱歌？"

杨老师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那首童谣很古老了，歌词大意是'月娘娘，井深深，借我灵，还你魂'..."

林晓彤和沈墨同时看向程默，知道他左眼的幻痛又出现了某种预知。

"我们必须看看那口井。"程默下定决心，"今晚就是满月。"

杨老师拼命摇头："不行！今晚是'大祭'，所有银瞳孩子都要参加！我偷听到村长说，今晚要选'灵媒'，好像是...要打开什么通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低沉的钟声。杨老师吓得跳起来："祠堂的钟！他们发现我逃了！我得躲起来！"

"跟我们一起。"林晓彤提议。

"不...我还有地方可去。"杨老师向门口退去，"你们千万小心，如果看到村民眼睛全变黑，立刻逃跑！那是...井神发怒的征兆..."

说完，他消失在夜色中。三人沉默片刻，开始准备夜探古井。

"带上这个。"程默从背包里取出几道符纸，"虽然没了天机瞳，但《天机全谱》上的基础符咒还能用。"

林晓彤检查了下手机："电量还有70%，可以拍照录音。"

沈墨则从画具包里取出一盒特制颜料："我按《天机全谱》里的配方调的，能显形灵异能量。"

午夜将至，三人悄悄向村后摸去。满月的光辉给一切蒙上诡异的银白色，远处的古井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口八角形的石井，井沿刻满了与幽冥宗标记相似的蛇纹。

"有人来了。"林晓彤拉着两人躲进灌木丛。

一队人影从村中走来，最前面是村长，手里提着一盏幽绿的灯笼。后面跟着十几个孩子，正是那些银瞳孩童，他们手拉着手，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队伍最后是四个壮汉，抬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是杨老师！

"祭品..."程默恍然大悟，"他们要用活人献祭！"

村长在井边停下，开始吟诵某种咒语。孩子们自动围成圈，绕着井开始转圈，唱起那首诡异的童谣。杨老师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放置在井口正东方向。

"得救他！"沈墨急道。

程默观察着局势："等等，看井水！"

井口开始冒出缕缕黑气，逐渐凝聚成一只模糊的大手，就像程默幻象中看到的那样。但这次他看得更清楚——那只手的手腕处有一个清晰的蛇衔尾烙印！

"不是井神..."程默呼吸急促，"是幽冥宗的'引魂手'！他们在用童魂喂养某种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精彩的分析，程先生。不过还差最关键的一点。"

三人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白色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月光下。她约莫三十岁，黑发及肩，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学者。但程默立刻注意到她右手腕上的纹身——正是那个蛇衔尾的标记！

"你是谁？"林晓彤戒备地问。

"黎清霜，民俗学教授。"女子微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幽冥右使。"

程默浑身一震。幽冥右使——与左天明、黎九渊齐名的幽冥宗三巨头之一！

黎清霜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别紧张，我和那两个莽夫不同。我信奉的是...科学化的玄学。"

她向前一步，月光照在她的眼镜上反射出冷光："你们想知道井里有什么吗？那就亲眼看看吧。仪式已经开始了。"

村长的吟诵声突然提高，孩子们转圈的速度加快。井口的黑手完全成形，伸向被绑着的杨老师。与此同时，所有村民的眼睛确实如杨老师所说，变成了纯黑色！

"现在！"程默冲出灌木丛，将一张符纸掷向井口。

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形成一道金光屏障，暂时阻挡了黑手。村民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朝他们扑来。林晓彤和沈墨趁机跑向杨老师，想解开他的绳索。

黎清霜却站在原地不动，反而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有意思...失去天机瞳还能使用程家符咒。看来传言不假，你真的获得了'双瞳合一'的奥秘。"

程默无暇理会她，因为村长已经掏出一把骨刀向他刺来！虽然身手不如从前，但程默还是勉强躲过，同时从怀中掏出《天机全谱》抄本，快速念出一段咒语。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井水剧烈翻腾。黑手缩回井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银色光柱冲天而起！所有银瞳孩子同时倒地，而村民们则痛苦地捂住眼睛。

黎清霜终于变了脸色："你干了什么？"

"不是召唤，是净化。"程默喘息着说，"《天机全谱》下半部记载的'清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