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解谜断案
书名:玄林剑影 分类:仙侠 作者:辰生雨童 更新时间:2025-03-15 12:53:53
“所以,他们还是得手了?”四叔平静地问道,面上毫无波动,仿佛早就猜到一般。“不错!一进门他借拿茶叶为机,想要探我手腕,我照您说的借故一让,没让他探到!等我们出门时,他果然又来,我这才故意卖个破绽让他抓住我手腕!”荣哥皱着眉慢慢说道。
“好的!这便无事了!他这个人,疑心病重,你若是一下就让他探到,他回去多半又要生疑,必然还要再来试你!他如今既已知你底细,必然明白人不是你杀的,你那日多嘴惹下的大祸也就算了了!”四叔继续平静地说道。
荣哥却是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的麻烦是了了,只怕先生的麻烦就要来了吧?”“哈哈哈哈!我的麻烦从来没有断过,也不怕再多一层了!”四叔微微笑道。
“谢谢先生没有杀我!”荣哥说得非常地诚恳。四叔转过头看着荣哥,“人固有一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我只是不太习惯滥杀无辜罢了,你运气不错!”荣哥知道这谢四叔一贯的脾气古怪,做了好事也偏要说成为了自己,也不与他争辩,便告辞从四叔屋里出来了。
才走到院当中,迎面白总管一眼看见他,“荣哥,你却让我好找!大人正找你呢,你快去后院!”荣哥见说得急切,忙转身奔后院去了。
进了后院,只见颉跌庄主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一眼瞧见荣哥进来,便笑道:“一回来你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你出去逛去了,正要打发人去找你呢!”荣哥忙近前低声问道:“大叔,敢是有什么变故吗?”颉跌庄主却是笑着拍了拍荣哥肩头,“无事!无事!我是突然想起冯相公不是给你写了一首诗吗?我想找人去裱起来,你要是不稀罕,我就挂起来,若有什么官场上的来往,也好震慑他们一下,显得咱们交游深远啊!”
听见这话荣哥却是笑了,晓得颉跌庄主这是要狐假虎威,借冯相公的名号来撑门面了,他自己固然不屑如此,却也明白各行有各行的迫不得已与无可奈何。当下欣然从怀里取出那幅字,双手呈给颉跌庄主,“大叔拿去用吧!诗文我都记下了,这劳什子我正发愁怎样处置呢!”
颉跌庄主忙接过来,展开放在院中石案上,看了看问起荣哥,“适才大帅府里一见此诗,我看你皱了皱眉,觉着有什么不妥吗?”荣哥想了想说道:“说不上来,此诗看去是极工整的,却是不知哪里感觉怪怪的,每一句都不错,连在一起却是不知说了什么!”
“不懂不懂!你们这起文人的事我是一概不懂!也别管什么怪不怪,这落款是真的就好!”颉跌庄主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荣哥也是欣然一笑,又说了会儿话,荣哥就出来回屋休息去了。
荣哥才走,白总管却是悄没声地从外边闪进来,颉跌庄主转回身,对白总管向里一努嘴,拿起石案上的字就往里走,白总管会意,回头张望着看没有人,也就悄悄跟着进了里屋,一回身就把门关紧了。
颉跌庄主坐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幅字,数着每句头一个字低声念道:“周、拂、陌、篱、上、南、月、何?”念完不由摇了摇头,再看每句最后一个字也是不通。白总管上前道:“许是咱们想多了,其实未必有什么关节?”
“哼!想多了?冯道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多想想总没有坏处!”颉跌庄主摇头叹道,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白总管,“你刚才说我们出去时,大帅府来人传了话?”白总管闻言一愣,忙回道:“是来了个人,没留一个字,就传了句话,说的也是莫名其妙,什么你们的货一共是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三斤一两一钱三分,明儿个别忘了把税补上。我听着不像话,也没敢问,就胡乱应承下了。”
这厢颉跌庄主却是眼前一亮,他久在商旅,于数目字上极是敏锐,这句话中偏有八个数目字,仿佛恰好可以用在诗中,不由低头再次检看,“周、拂、间、篱、狩、南、月、冬?”颉跌庄主两眼滴溜儿乱转,却是依然不得要领,忙又问白总管,“你再想想,别是记错了!”
白总管沉思了半晌,苦笑道:“大人!实在是一个字不差了!他说话时我特别留意,就怕听岔了!”颉跌庄主一听不由有些丧气,忽然白总管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那人最后还叮嘱一句,说是让咱们仔细着,可别算颠倒了!”
听了这话,颉跌庄主两眼烁烁放光,再看诗文,“冬、月、南、狩。。。!”念到这里,颉跌庄主猛然用衣袖盖住诗文,抬头看向门口,一转头正对上白总管激动的眼神,两人半晌没有说话。最后,颉跌庄主悄声说道:“你去趟大帅府,就说咱们有些上好的猎犬,等下次来顺便送给冯相公!”白总管一点头,悄悄出去了。房内颉跌庄主抬起袖子,无奈地看向诗文,闭上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临街的小茶馆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勉勉强强把门口照亮,两个年轻人坐在里面背光处悠闲地喝茶,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南门旅店的正门,每一个进出的人都不放过。其中一个瘦高个青年有些不耐烦了,“卫师兄,咱们也盯了一路了,这次何必搞得这么繁琐,咱们师兄弟十几个人一起,还怕收拾不了这些白丁不成!”那卫师兄年纪略长,身材健壮皮肤有些黝黑,一听这话便是一惊,忙扫量前后,只见外边临街处坐着个青衣男子,背着身却是瞧不见脸面,身后斜背一条大棒显得颇为滑稽,桌上放了个大大的斗笠,好在离着甚远肯定是听不见的,这才松了口气,假借喝茶悄悄说道:“唐师弟,说话轻声,小心隔墙有耳!”
唐师弟嘴上不说话,心里却是瞧不上卫师兄这般作态,那卫师兄却是一笑,“我晓得!唐师弟你是掌门的高徒,那本门的功夫自是练的烂熟,这次死了的肖师兄怕也是不入你的眼了。可你想,为何掌门这次如此兴师动众,派了咱们十几个师兄弟一起下山?还严命只准监视不准上手呢?”
这厢唐师弟见搬出他师父,又说得颇有古怪,心中一动便陪笑道:“卫师兄说的哪里话,各位师叔伯武功皆在伯仲之间,小弟的功夫稀松得很,哪里敢与众位师兄相提并论。我看这次派内上下都是紧张得很,难道对面竟是什么厉害角色不成?”说着忙给卫师兄斟了一盏茶。
卫师兄不由叹了口气,“唉!那肖师兄武功虽说不见得多么高,可毕竟是彭师伯的大弟子,他尸首一上山,几位师叔伯一起检看了伤口,我听赵师弟说,掌门并各位师叔伯都铁青着脸,半晌没有人说话,最后只有他师父说了一句:十二年了,嵩山上下已没有一个活人能再刺出这一剑了!”
这厢唐师弟听了这话,只觉浑身寒毛都立起来,这话里话外的竟有三四层意思,深思下去实在是诡异的很,忙皱眉问道:“难道竟是自己人下的手?”那卫师兄刚待答话,猛然间觉得一阵杀气笼罩,一抬眼就见对面桌上竟坐了个中年男子,身形精壮,偏偏是穿了一身下人衣服,仿佛一柄利剑胡乱用草纸一包,可以稀里糊涂地要了别人的命似的。
卫师兄直惊得张口结舌,这边唐师弟还未察觉,还在一个劲儿催促,“嗯?师兄倒是说说啊!”卫师兄拿手肘一捅唐师弟,唐师弟吃痛叫出声来,“哎呦!师兄你。。。”唐师弟看向卫师兄,见卫师兄正与他努嘴使眼色,顺着一看当下就吓傻了。两人忙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躬身行礼道:“给方师叔请安!”
“哼!请安?隔八条街就听见你们在这厢胡言乱语,我再不来门下机密都要说尽了!”这方师叔怒气不息,两眼一瞪吓得二人魂飞魄散,那卫师兄忙道:“师叔教训的是!我们也是见左右无人。。。”说着用眼扫量刚才坐在临街的那个青衣男子,不想一看就是一惊,只见临街那排桌椅空空荡荡,那青衣男子却是不翼而飞了。
“嗯?怎么不说话?”方师叔见这卫师兄突然不说话了,便出声询问道。这厢卫师兄眼珠一转,“啊!我们也是见左右无人才在这里推演一番,想着早日替肖师兄报仇雪恨!”旁边唐师弟暗笑这卫师兄滑头,竟找了这个由头来脱罪,也忙作色叹息道:“是啊!这已经好几日了,却是全无头绪,也不知如何回山复命!”说着眼眶一湿仿佛都要滴出泪来。
方师叔虽然素知他二人脾性,却也万料不到他们如此,以为毕竟是师兄弟一场,还是挂念着同门之情的。“也难得你们还顾着同门之情,也罢!这次就算了,以后行走江湖都要警醒些,否则悔之晚矣!”
二人忙点头称是,却见外边又走进一个青年后生,一身素衣,样貌倒也周正,见了三人就是一愣,忙上前施礼,“给师父请安!卫师兄、唐师兄!”两位师兄忙抱拳还了礼,那方师叔见他进来,脸色又阴沉了下去,“你作什么去了,如何不在旁盯着?”这青年后生见他师父脸色不对,忙回道:“客栈里有个人出去奔帅府了,我一路盯着他这才回来,之前一直和两位师兄一起的。”
卫师兄见机不对,也忙解释道:“是了,是了!赵师弟一直和我俩在前门盯梢来着!”方师叔听了思虑了片刻,“好吧,既如此,你们就回去复命吧!”此话一出三人都是面面相觑,还是卫师兄硬着头皮回道:“师叔,这客栈里姓郭的小子嫌疑最大,周师兄命我们三个万万不得擅离。。。”
“不用了!”方师叔抬起头,“我就是从你们周师兄处来,我已经亲自试过这个姓郭的,没有一点功夫,他决计不可能杀肖远!”三人听了这话,知道是板上钉钉了,正要往外走,忽然这方师叔又想起一事,“哦,对了!之前说的那伙山贼可有下落?”
这次是唐师弟抢先答道:“说起这个却是奇了,周师兄派人去那山寨查探,一个人影不见不说,便是去向踪迹也是无有,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了!”听了这话,方师叔不由一叹,“哼!只怕又是天上来的精!”这话三人却是没听懂,那方师叔又道:“你们两个先去吧,赵安留下!”
卫、唐二人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请安往外走,却听方师叔对赵安怒道:“你好得很啊!回山就给我滚去红石崖面壁思过!”“啊!师父,我。。。”这厢赵安还要抱屈,那方师叔两眼一瞪,“怎么!还要问我为什么吗?你自家作的事难道忘了不成!”赵安略一思量便猜到大概,余光一瞥瞧见卫、唐二人正在门口躲着冲他一个劲儿使眼色,知道是泄露机密被他师父察觉了,只得苦着脸点头承命了。方师叔拿眼一瞪门口,吓得卫、唐二人忙缩头跑了。
赵安见两位师兄走远,忙近前低声对他师父说道:“师父!除了这个姓郭的,周师兄他们还疑心商队里一个背木棒的中年男子,却是探不出深浅!彭师伯历来护短,这次肖师兄惨死,我们下山若没有个交待,只怕回山彭师伯处不好看啊!”方师叔苦着脸不说话,想了半晌,“你不要管!回山我自与你彭师伯说!无论如何,我们嵩丘派不能坏了礼义二字!”
赵安知道他师父脾气秉性,也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忽然那方师叔朗声说道:“你且去吧!记得和你周师兄说,就说我说的,我们下面着重探查商山道,让他把派去方城道的人都撤回来。”赵安心中疑惑却是不敢问,只好转身出去传话了。
方师叔也慢慢站起来,在案上敲了两下放下两串钱,几步已走到门口,那茶馆掌柜的听见声响,忙笑着从柜里转出来,一望桌面却是笑道:“客官破费了!就要了一壶茶,一串钱已够了。”方师叔淡然一笑,“店家费心了!临街那位的茶也一起结了吧!”
掌柜的闻言就是一愣,讪笑道:“客官说笑了,今儿个天气冷就您一拨来喝茶的,那临街哪有。。。”说着回头一望,不想却瞅见临街一席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青衣男子,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看不清脸面。掌柜的心说今儿这是见了鬼了,适才在柜上可没看见这位主啊!那掌柜的也是老于世故,知道这事不能细究,说笑着就下去备茶了。
方师叔也不回头,迈开腿就要走出茶馆,就听身后有人轻声唤他,“不一起喝一杯吗?”方师叔侧回身余光一瞥,见那青衣男子慢慢摘下斗笠放在了桌案上。方师叔回身抬头看看天,外边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眼上酸楚万分,忙用袍袖拭去,只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说着就迈步出了茶馆,头也不回地走进幽暗的街道,慢慢消逝在了阴沉的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