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北上邓州
书名:玄林剑影 分类:仙侠 作者:辰生雨童 更新时间:2025-03-15 12:53:53
待天大亮了,阿然迷迷糊糊地睡醒,刚坐起就见窗前几案上放着两个布包袱,里面码着他和四叔的衣物。这时四叔恰好从屋外走进来,“醒了?快去洗漱吧,吃完饭还要赶路!”
阿然刚睡醒正迷瞪着呢,一时还未想明白,打着哈欠问道:“咦?四叔,你一会儿又进城么?”四叔笑道:“不是我,是我们一起进城!你不是一直想进城去玩么?”阿然一听来了兴致,“啊!进城!我们要去县里吗?哎,那为什么要把衣服都包起来,送去洗吗?”说着阿然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四叔闻言笑了笑,又正色与阿然说道:“阿然!我们要去城里住了,可能很多年都不回来!”阿然眼睛一亮,想起昨晚的事情,终于明白了几分,便对四叔笑道:“好的!四叔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正说着,院子外边有人喊道:“谢先生在家吗?谢先生在家吗?”阿然一听笑道:“是昨晚的大哥哥!”四叔也是点点头,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就见竹篱外正站着颉跌庄主和荣哥,荣哥手里提了两大包东西,看上去竟是颇为沉重。
四叔忙走过来打开门,请他们进来院子里叙话。一番寒暄引见后,颉跌庄主和荣哥重提旧事,一个劲儿地感谢昨晚四叔大力相助,颉跌庄主笑道:“受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我等略备薄礼,几斤上好的茶叶,并纹银三百两,只小小一点心意,还望谢先生笑纳!”
四叔见他们实是诚恳,也不似昨晚那样冷淡相对,却是婉言谢绝道:“颉跌庄主的盛意,谢某心领了!只是扶危济困、救死扶伤本是作人的根本,实在是无足挂齿!况且我们远行在即,也拿不得这许多礼物!谢某无礼,还请颉跌庄主不要见怪!”
旁边荣哥惊讶道:“谢先生一行却要去何处?”四叔笑了笑,嘴上只说了两个字:“密州!”荣哥闻言已猜到意思,这厢颉跌庄主却是一转眼珠,朗声笑道:“若是当真,这却巧了!我们一行人也是要北上襄州,再转向东京去的,竟是顺路!若是先生不嫌弃,我们不如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颉跌庄主早看出四叔不是凡人,且不说眼下雷公岭阻道,后边这一路山穷水恶,若有四叔来帮手都是极好的!
四叔只淡淡一笑,当然明白颉跌庄主的醉翁之意,却是忽然想起什么,竟点头答应下来,只是这礼物却是万万不收的。颉跌庄主闻言喜出望外,知道这一番能得谢四叔相助,前路险阻都不在话下了,至于礼物也不急在一时,等到了东京再与他理论。
阿然在里屋听得要和大哥哥他们一起走,早跳出来和荣哥抱在一处,荣哥也是欣喜万分,拉着阿然去收拾东西了。颉跌庄主见他二人竟如此投缘,也是微微一笑。
四叔见阿然与荣哥走远,便对颉跌庄主说道:“颉跌庄主!我们一行只两个人并随身衣物,只求准备一匹骆驼给阿然就好。至于这雷公岭全包在谢某身上,旁的一概不要。”颉跌庄主正等他这句话,闻言点了点头。
当下,颉跌庄主和荣哥回去召集众伙计收拾行李,只半个时辰就准备妥当。慕容已经身体无碍了,他那一匹骆驼就匀给老胡来骑,老胡虽然还是晕晕沉沉的,但强打精神也勉强可以维持。
忽然众人见山坡上一道烟尘冲起,眼见是半山那小院起了火,荣哥与颉跌庄主对视一眼,暗道这谢四叔处事也太小心了。却见山道上早走来谢四叔和阿然,四叔背上依然是背了那条大棒,手中提着包袱。颉跌庄主点点头,回身对白总管道:“白总管!所有东西并那把剑都抛在棚子外那棵大树下了?”白总管近前点点头,颉跌庄主便朗声对众人道:“起程!”
颉跌庄主一行和四叔他们会合,一起攀上狮子口,沿着山坡向雷公岭进发。这雷公岭也不甚高,只是平地突然抬起两道山梁,方圆几十里没有旁路,只这两道山梁间一条羊肠小道可以通行。不一会儿,众人眼见前面两山并立,山壁犹如被雷电劈过一般,一条小道七扭八拐地夹在中间,实在是险要得紧。正迟疑不前时,四叔一人出前喝道:“今日是哪位头领当值!狮子口谢某人有事要见大当家的,烦请去通报一声!”
话音刚落,山峰上早有一人站起观望,一眼看见谢四叔,忙大声招呼:“是谢先生么?已经派人去请大当家的了,还请稍待!”荣哥心里嘀咕,难道这谢四叔和山贼竟是一伙的不成!
荣哥正想着,却见小道深处竟奔出二三十人,都是农人装束,手中各持刀枪,为首一个黑脸大汉足有一丈来高,虎背熊腰好似铁塔一般,边跑边喊道:“谢先生!谢先生!”跑到山口,一眼看见谢四叔,也不管颉跌庄主他们持刀带剑地立在旁边,竟奔过来忙不迭地和四叔抱拳行礼。
四叔看向这黑脸大汉,“孙寨主,今日谢某和几个朋友有紧要事情要过岭,别无他意,还请大当家的行个方便!”这孙寨主笑道:“先生说得哪里话,既是先生要过岭,还讲什么方便不方便,只不知东西多不多,我差几个人送先生一程才是!”
这厢颉跌庄主几个闻言都是面面相觑,这山贼几时还管送人了,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在心里摇头。四叔却是微微一笑道:“我们一应都是齐全,也不用大当家的费心,只是谢某此去经年累月,怕是三四年不回来了。。。”
四叔话还未说完,这孙寨主早羞红了脸朗声应道:“谢先生放心!自打那年蒙先生点化,那打家劫舍的买卖再不敢作了!现下只盼在这雷公岭上求条活路罢了!”四叔听了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我这几日在山中采了一些天麻、血藤,山上老少若有什么事故,切不可大意,若是不好还要下山去诊治才好!”说着就交到孙寨主手上。
这孙寨主接了布包,感激不已却是说不出话,只一跺脚将布包交给旁边手下,让手下闪在一边,竟是亲自送四叔并颉跌庄主一行过岭而来。谢四叔牵着孙寨主的手在前边开路,后边颉跌庄主忙约束伙计们赶起驼队紧随其后,阿然骑在一峰骆驼上,也不晓得什么小心提防,只是悠然自得地看着风景。
一行走了三四里路,两侧山壁竟是逐渐收窄,最后只勉强容得一人通行,颉跌庄主看着实在是心惊,估量若是有人在山上把守,只怕就是千军万马也是轻易过不得,这一趟若无谢四叔相助,还真就凶多吉少了。颉跌庄主正想着,忽见前面山势竟突然一转转向东北,待走过一看,只见前方豁然开朗,一条下山的小路通向远方,东北方向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村镇。
前面谢四叔回头说道:“那就是江家集了!再向北去便可转到官道上!孙寨主,你也留步吧!我刚才与你说的话望你三思,所谓祸福本无门,庸人自取之啊!”说着众人就与那孙寨主作别,沿着下山的小路奔江家集而去。
那孙寨主依旧站在山上目送他们远去,忽然后面有个手下跑近来,“大当家的,那口剑被个硬点子取去了!”孙寨主闻言面露忧色,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们也要准备准备了!”
却说颉跌庄主一行过了晌午终于走到江家集,考虑到众伙计这几日风餐露宿,又兼担惊受怕地折腾了一夜,便不再赶路,好好地在集上休整半日。老胡伤势还是不太好,慕容几个也是无法可想,最后还是谢四叔出手才压制下来。颉跌庄主和白总管自去联络当地保甲,商谈一行人的食宿。偏是阿然贪玩,央求着荣哥带他去集上玩耍,这江家集比仙居乡也大不了多少,两人逛逛也就回来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继续赶路,晚间就转回到官道上,一行继续向北走,十八日晚间便到了襄州。这襄州本是一等一的大州,荆湘通向中原的门户,只因当年安从进造反作乱,被大晋朝廷击破,才由节度州贬为防御州。可是州内商旅贸易依然鼎盛,绝非寻常州县可比,故此南北各地的小吃云集,别人倒还在其次,独乐坏了阿然,一路吃将下去只恨少生了个肚子。
这厢颉跌庄主原还有些担心那都虞候的事情不了,不过在州府内行走一番,好像也没有什么风声,便也把心都放下了。只是他们这一路缺了乐乡关的通关印鉴,便胡乱报个疏失,只拿银钱开路,襄州衙门也就不了了之了。
十九日一早,一行人从渡口租船渡过汉水,阿然这是天生第一遭见到这么大的江河,兴奋不已地在船上跑上跑下。这几日阿然与颉跌庄主一行人也混得熟了,大家都喜欢他天真可爱,故此常常与他逗笑取乐。一旁颉跌庄主笑道:“阿然!你可小心些,别把这船踏破了,我们可都是旱鸭子,落了水可不是玩的!”
阿然正跑着,停下来回头一笑,“大叔不要着急,阿然会水,我可以去救你!”颉跌庄主却是故意为难道:“这原不错,不过你四叔也不会水,我与你四叔都掉进水里,救得四叔便救不得我,救得我便救不得四叔,这却如何是好?”一席话说得众人都乐了,知道颉跌庄主又在逗阿然了。
阿然却是实心眼,心中自然要救四叔,可是眼见着颉跌大叔淹死也是于心不忍,前后左右皆是无法可想,直急得挠后脑勺,众人见他又被难住,越发笑出声来。最后还是荣哥出来圆场,“阿然莫急,大哥哥也会水,我去救大叔,你去救四叔,岂不都好!”“嗯嗯!这样最好!”阿然听见这个主意最是稳妥,高兴地直跳起来。
颉跌庄主也是哈哈大笑,“我们的小圣人!你但有这份心便是极好的,大叔很高兴,什么时候你教我游水,下次就不用为难了!”众人听了又是大笑不已,荣哥却是一瞥眼,瞧见那谢四叔侧身立在远处船舷边,面上略微带着一丝忧虑。荣哥也是猜不透这人的思想,总是隐隐觉着哪里有些古怪。
忽然荣哥觉得身后有人走近,一转头却是颉跌庄主,颉跌庄主也是瞥见远处谢四叔,低声对荣哥说道:“神仙也有隔夜愁啊!我们还是别去招惹,有些时候,不晓得反倒是一种解脱!”荣哥闻言想去,感觉竟是说不出的凄凉。
一行人过了汉水,继续一路北上,路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阿然骑着骆驼只当是游山玩水了,谢四叔却是步行跟随,绝不离开阿然一丈之外,走一天下来竟是大气也不喘,慕容他们都是走惯的,知道走路的苦处,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几日北风刮得紧,众人都换了冬装,唯有谢四叔不知哪里买来一个大大的斗笠,戴在头上几乎连脸都遮住了,大家以为他怕风也就不以为意了。
二十一日晌午时分一行到了邓州,颉跌庄主带领众人只在南门偏僻处找个小店住下,约束住伙计们不得上街行走。只因这邓州现下又是威胜军节度使的驻所,城里牙将、府兵来往不绝,虽说这冯相公是学士出身,底下这些兵爷抢男霸女之事大约不敢作,可这招猫逗狗、欺行霸市的恶习却是本门的功夫,为防口舌招尤还是远远避开才好。
阿然见不能出门逛街,自然有些垂头丧气,只能跑到荣哥房里与他聊天解闷。忽然外边吵吵嚷嚷地有人大声说话,听着竟不像是自己人,荣哥忙出来查看,这阿然也是凑热闹跑出来。
两人来到前面,却见颉跌庄主和白总管都在,对面却是店里伙计引着一个军将刚走进来,那军将也无心与众人客套,一路喊道:“颉跌是哪个!颉跌是哪个!”
荣哥闻言怒极,颉跌庄主却是不以为意,忙迎上去,“小人就是颉跌,未知军爷有什么事?”“哦!你是颉跌!听好了,今儿晚上冯大帅有请,要你酉时到府问话,听清楚了?”那军将晃着脑袋斜眼瞥着颉跌庄主。颉跌庄主忙应道:“听清了!听清了!还请军爷回禀冯大帅,小人酉时便到!”这军将见话已带到,也不客气扭头就走,店里伙计忙不迭地往外送。
颉跌庄主站在当地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是被盯上了!”荣哥忙上前劝解,“也许知道咱们进城,有什么事务要说!”一旁白总管却是皱着眉直摇头,“我们还没到州府报关呢!”荣哥闻言就是一愣,一抬眼却见远处谢四叔正站在厢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见他望来就一言不发地回屋了。
荣哥心中一动,看众人正吵闹不休,趁没人注意忙闪进四叔房内,回身就将房门关了。再看四叔正背身立在房当中,荣哥刚要说话,就听四叔轻声念道:“襄州到了第一个,过了汉水又来三个,来邓州路上又两个,进邓州新露面的有五个,至少是十一个人!”
荣哥初时还不明白什么新来后来的,听到后面已经猜到意思,思来想去一路上哪有什么可疑之人,可是这四叔言之凿凿,只怕八九不离十了。荣哥想起那晚黑衣人的手段,当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却如何是好!只怕一个高手我们已经应付不来,他们这十几人一起,我们绝难抵挡,又为何这样藏头露尾!”
四叔一转身,竟是面露淡淡的笑容,“因为他们在等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