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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疏有别,冷热自知

书名:晓逝昙记 分类:现言 作者:锄禾遇当午 更新时间:2025-04-17 21: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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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阑珊,丫鬟带着裴安晴慌慌忙忙走了进来,丫鬟跪在地上:“回老夫人,小姐找到了。”

裴老妇人头发已经花白,因为裴指挥在不好发作,只好说了句:“小孩子贪玩了点,入座吧。”

裴安晴默不作声走了上去,刚要坐下,裴老夫人的声音便传来:“你们一个个的,现在做事愈发不用心了,还未入春,就已经如此困懒,还不赶紧给二小姐好好洗过手,免得传染什么疫病给我们。”

丫鬟们听到连忙拉过裴安晴,放铜脸盆里仔仔细细地洗过手,裴安晴才坐回到椅子上。

冷月遮云,冷风围着安晴的脚裸直打转。偌大的圆桌,数来数去也就五个人,老夫人,裴彬,韩飞音,裴安宁以及裴安晴。

冷风吹拂,前厅寂静无声,往来碗筷也是静悄悄的。裴老夫人看着正在用膳的裴指挥,满面愁容地问道:“收复边关三城现如今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却在这关键时候被圣旨传召回京,怕不是朝中有异心,想要行.......”

“母亲,祸从口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子虚乌有之事不用再提。”

裴彬打断她的话,说罢,转而提起关青女的事情:“青女她病好些了吗。”

韩飞音默默看了裴彬,夹了个翡翠鱼给安宁:“受了风寒而已。”

裴老夫人听到此话,心中顿时有些不悦:“裴儿你一回家,不先询问询问妻女的境况,反而去问关青女,她只是个下九流,飞音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不说情理之事,只算府内前后事务的打理,你就该好生谢过飞音,要不说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竟让你如此失了心智人伦。”

裴安晴听到这些冷言冷语,心里已经怨恨至极。她假装手指吃痛,筷子滚落到地上。筷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裴安晴赶忙从眼里硬生生挤出一大滴眼泪来。

裴彬有些关心地起身走向二女儿,问道:“安晴,你怎么了?让爹爹瞧瞧。”

裴老夫人最讨厌别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快言快语直接脱口而出:“无事生非,关青女竟然连自己女儿也养的这么不好。”

韩飞音也皱起了眉头,打量着裴安晴。

而裴彬对于母亲这些言语也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只当是过耳的空气,俯身去看安晴的状况。

安晴是他幼女,他分外上心。

只见裴安晴的两只手上,包了一个个小小的绷带,细数只剩下两个完好的手指。

裴彬少见的有些生气,怒意上脸,转头扫过在座的人,最后停留在韩飞音的身上。

韩飞音有些心寒,接发夫婿竟然转头就怀疑她,但她丝毫不畏惧,只是不紧不慢地扔了句:“你是在怀疑我吗?裴安晴又不是我的女儿,发生什么事情我也管不着,你需要问罪的对象是她的母亲。”

想到韩老将军正在边疆出力,裴彬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是低头问向安晴:“你可以告诉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爹爹,我不想学女工!每次学女工,手指都会流血。我不要学女工!我不要学女工......”说罢,安晴便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年迈的裴老夫人有些烦躁:“哭些什么,不准哭了!好不容易裴儿回家一趟,全家难得团聚一次,便是哭个不停,真是浪费了这么个好时光。”

裴彬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和韩飞音有关,他关心地安慰着裴安晴:“不学便不学了,爹爹这就打发你的师傅走。你想学什么,爹爹就请师傅过来教你,好不好?”

看到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裴安晴就渐渐停止了哭闹,有些害羞扭捏地回道:“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看着裴彬发自内心的笑容,韩飞音感到有些吃味,扔下一双筷子,便带着裴安宁远离这个是非地。裴安宁正吃着羹汤饶有滋味,只能不依不舍地跟着母亲离开。

晚饭过后,裴彬抱着裴安晴去看关青女。青女憔悴地站在院门口,脸色苍白异于常人,看着裴彬消瘦的身形,心里只感到一阵心酸。她安静地接过裴安晴,但还是忍不住咳嗽出声。

裴彬看着她羸弱的样子,有些心疼:“你的病还没好吗。”

“医生说,过完今年,等开春回暖了,我的病就会好了。”

关青女笑了笑,缓缓走到屋前,慢慢放下裴安晴。裴安晴十分知趣,自己跑去隔壁舞房,而裴彬跟着关青女推门进入了她的闺房。

裴安晴从舞房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薄被,躺在地毯上便沉沉睡去。这个舞房是在关青女的院内,丫鬟们都在外面,看到裴指挥和关青女入内,丫鬟们也不好打扰。

裴安晴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空间,这里是母亲身上熟悉的香味,她安心地睡去,睡梦中,她和母亲一起在舞房里开心地嬉戏。

清晨鸡鸣,裴彬也早早洗漱出府,安晴也被丫鬟摇醒:“二小姐,二小姐,醒醒,你快起来,要用早膳了。”

“母亲呢......”裴安晴此时脑袋还有点昏沉,只听见丫鬟着急说:“裴指挥一出府,二夫人已经被老夫人叫去祠堂祈福了,你还是快点洗漱吧,要是晚了,不仅仅你要受责罚,二夫人更会被你连累啊。”

裴安晴一下子清醒了,说是祈福,其实就是受刑,白天要抄录佛经,晚上就要罚跪两个时辰。

裴彬回府的时候,她才能见到母亲几面,其余时候,母亲要么就是去“祠堂祈福”,要么就是被关禁足。

从她懂事以来,真正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她喜欢的人也被一一换走,所有的悲欢喜怒掌握在裴老夫人和韩飞音的手里,以至于她小小年纪对裴府的怨恨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她恨裴府的生活,恨裴老夫人高高在上的样子,恨裴彬的无能,恨韩飞音一副清高的做派,恨韩飞音的所作所为,恨裴府上下踩低捧高的行径,恨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任人摆布。

实际上在这些恨里还藏了对母亲的怨恨,只是其他的恨太深太深,以至于这些对她来说显得微不足道,而她对于母亲的思念也随着恨意的加深拉的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手指的伤口裂开,鲜血染湿了白色的绷带。丫鬟看到此情此景皆是害怕极了,但又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带着裴安晴老老实实去了前厅。

裴安晴老老实实吃着粥菜,不论手指如何疼痛,鲜血如何沾染,她不发一言地低头盯着桌面。

裴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裴安晴唇色已经苍白,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来人,找张医生给二小姐包扎一下。”

裴安晴看了眼裴老夫人——这个满头苍白心若蛇蝎的女人,她被随行的丫鬟抱走了。

韩飞音若有所思地看着裴安晴的背影,下意识问道:“母亲,你觉得安晴这个孩子怎么样。”

“只是个孩子,哪能记住什么仇啊怨啊的,只不过是怪我苛责她母亲罢了,我这是为了她好,让她早点远离她那个狐媚子的妈而已,长大就懂了,没事。”

裴老夫人转身向韩飞音说道:“飞音啊,我知道彬儿对不住你,他只是被那个狐狸精给骗了,等彬儿回心转意,我就将那女人赶出裴家。”

“不用了,妈,既然他喜欢,由他去吧。”韩飞音只是觉得老夫人好心之言,并未放在心上。而且她既作为将军之女,她便是有将军之女该有的气量和傲气在。裴彬既然背叛了她,她也不会再原谅裴彬,早年的恩爱她已经忘却,只是为了裴安宁能有个好听的名声和位份,才委曲求全留在裴府。

已近深秋,凉意习习,裴安晴只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这里只有两株枇杷树过去就是一片竹园,鲜有人至,只有自己的丫鬟和母亲的侍女园慧陪她。

母亲找了很多书给她,都是些流行的小说异谈,父亲刚回来也带了些字画给她,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幅《秋月宴游图》,里面的小兔子栩栩如生,个个欢乐逗趣,中间是个宫装妇人,周围三个扎辫子的童子围坐吃月饼。

上面诗词是行书写的《中秋》,作者是唐代的刘得仁。

尘里兼尘外,咸期此夕明。一年惟一度,长恐有云生。露洗微埃尽,光濡是物清。朗吟看正好,惆怅又西倾。

“一年惟一度,长恐有云生。”

“园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怕不能和家人团聚吗?”

园慧坐在安晴的对面,手里拿着个刺绣,正在给安晴绣兔子,她有些羞涩道:“小姐,奴婢也不懂这些东西。”

“我觉得我是这个小兔子,因为它好可爱。”

“我也觉得它像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还有两个小兔牙呢。”园慧笑着看着她。

园慧今年只有十六岁,线下的光景真觉得裴安晴如自己的孩子般可爱单纯。

而裴安晴的丫鬟侍立在一侧,看着二人谈话的样子,不禁心里有些难过。

裴安晴拿了张宣纸,毛笔沾了点墨迹,慢慢描摹行书“一年惟一度,长恐有云生”。

突然,一阵响亮的鸡鸣打碎了她的梦境,回过神来便是坐在床边的张宥程,没有什么指挥府,也没有什么裴安晴。

“晴儿,你终于是醒了,我肚子好饿,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赵安晴起身,发现外面太阳正艳,初春微凉,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幕,心里平静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梦见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