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记忆迷宫

　　黑暗。

绝对的黑暗。

马婷儿感觉自己在下坠，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左眼灼烧般的疼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她本就属于这片虚无。

（我在哪？）

（我是谁？）

混沌中，一缕微光浮现。

刺眼的白光过后，马婷儿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上。

天空是血红色的，没有太阳，只有无数锁链从云层垂下，连接着祭坛中央的——

她被108根青铜钉贯穿躯体，银白长发浸在血泊中，面容竟与马婷儿有七分相似。最骇人的是祂的左手，完全呈现出青灰色的石化状态，五指深深插入祭坛。

终于来了，我的孩子。

初代抬起头，马婷儿这才发现祂没有瞳孔，眼眶里流淌的是液态的星光。

这不是真的……她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冰冷的物体。

回头看去，是另一个被锁链束缚的身影——晨光！

但与现实中不同，这个晨光双眼都被黑雾占据，皮肤上爬满青灰色纹路，正对着她露出诡异的微笑。

欢迎回家。黑雾晨光轻声说。

初代抬起未被石化的右手，指尖轻点马婷儿眉心。

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马家先祖跪在初代面前，接过那截断裂的左手；

历代掌门秘密举行血祭，不是为镇压，而是为保持左手活性；

最震撼的是昨晚景象——她师父主动走入血池，任由左手贯穿胸膛……

为什么？马婷儿声音发抖，马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初代的叹息在虚空中回荡：因为预言说过，当七彩尸王现世，需要一具完美的容器。

祂的指尖划过马婷儿脸颊：而你，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黑雾晨光突然挣断锁链，一把扣住马婷儿手腕：别听祂的！这是记忆陷阱！

马婷儿惊觉这个晨光的手是温热的——与现实中截然不同。

初代的身影突然扭曲，祭坛开始崩塌。

抓住我的手！黑雾晨光拉着她狂奔，我带你出去！

他们在记忆碎片中穿梭，每一个碎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马婷儿——婴儿时被种下符咒，七岁那年意外掉入古井获得阴阳瞳，甚至三个月前与晨光的相遇……全都带着人为安排的痕迹。

这些……都是计划好的？

黑雾晨光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停下脚步。前方出现一道发光的门，门外隐约可见现实世界的地宫景象。

跳进去！他推了她一把，记住，别相信任何——

话音未落，一柄七彩骨刃从背后贯穿他的胸膛！

马婷儿回头，看到另一个晨光站在阴影中——这个晨光左眼七彩，右眼漆黑，正是她熟悉的模样。

婷儿，过来。七彩晨光伸出手，那是左手制造的幻象。

马婷儿站在两个晨光之间，头痛欲裂。

黑雾晨光跪在地上，嘴角流血却还在笑：看看他的右手。

她下意识望去——七彩晨光的右手小指，呈现出与初代左手完全相同的青灰色！

发现了吗？黑雾晨光咳嗽着，你身边的晨光，早就被污染了。

七彩晨光的面容突然扭曲：闭嘴！

骨刃横扫，黑雾晨光的头颅飞起，却在落地前化作无数光点消散。那些光点涌入马婷儿眉心，带来最后一幕记忆——

现实地宫中，真正的晨光正被青铜左手的五指贯穿，七彩血液顺着古老纹路逆流而上！

现在明白了吗？黑雾晨光最后的声音在她脑海回荡，被困住的是他……而你在帮敌人杀死自己最爱的人。

马婷儿猛地睁眼，冷汗浸透道袍。

她仍站在血池边，桃木剑距离自己心口只剩三寸。对面是师父扭曲的面容，而晨光——

真正的晨光被五根青铜手指钉在墙上，七彩瞳孔正在逐渐暗淡！

醒得真是时候。师父的喉咙里传出初代的声音，可惜晚了。

马婷儿的左眼突然剧痛，青灰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金色——与祖龙完全相同的瞳色！

不。她一字一顿，刚刚好。

桃木剑调转方向，刺入师父眉心！

剑尖触及皮肤的瞬间，师父的面容突然恢复清明。

婷儿……他露出解脱的微笑，马家……罪孽……由你……终结……

青铜左手发出刺耳尖啸，五根手指齐齐断裂！晨光从墙上一跃而下，七彩光芒全开，将血池蒸发殆尽。

失去载体的左手疯狂蠕动，青灰色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马婷儿捡起地上断裂的青铜指节，发现里面是中空的——

藏着半枚混沌印！

原来如此。晨光擦去嘴角的血，三百年来，马家喂养的不是左手……

是藏在里面的混沌印。马婷儿接话，泪水却止不住流下，用历代掌门的生命为代价。

地宫开始崩塌，晨光抱起师父的尸体，拉着马婷儿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初代最后的嘶吼：

你们逃不掉的！五极封印已破其四……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就是我重临之日！

山门外，暴雨如注。

马婷儿跪在泥泞中，看着晨光将师父的尸体轻轻放下。老人胸口的血洞已经发黑，却奇怪地带着一丝笑意。

他最后是清醒的。晨光轻声道，故意引你刺那一剑。

马婷儿摸向自己的左眼——金色瞳孔能看到以往看不见的东西：师父残魂中那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

三十年前，年轻的掌门接过镇魂令时，前任在他耳边说：当那个七彩眼的小子出现，带他去地宫，然后死在婷儿剑下——这是唯一能破局的办法。

雨幕中，晨光的右手小指若隐若现——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青灰色痕迹。

马婷儿突然明白了黑雾晨光的话。

（他确实被污染了……）

（但从始至终，都在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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