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起云涌,忠奸难分辨
书名:天涯之走天涯 分类:仙侠 作者:洛叶知伊 更新时间:2025-03-24 00:03:55
赵德芳,宋太祖赵匡胤第四,宋太宗赵光义之侄,宋真宗赵恒的堂兄。历任检校太保、贵州防御使、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检校太尉,赵王等。其间仁德待民,民间百姓将他与仁王二人绘成门神,塑像参拜。是非功过自有后世评说。
赵王去世后,赵王府上披麻戴孝,朝中官员,各地富商百姓纷纷前来悼念。府上全靠赵信来回操持,这个精壮的汉子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鬓间已然全白。赵歆瑶自那日后便昏迷不醒,太医诊断后摇头叹息,只说了句心病还需心药医。
而赵歆瑶昏迷之时,任逍遥却不在榻前。
原来第二日,任逍遥便拎着伯琮走出赵王府。伯琮哭闹不止,央求任逍遥让他为父守孝,任逍遥横下心来,夹他就要走出王府。
任逍遥心知伯琮这般下去,纵是去了宫中也是选储无望,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风声一响,赵信出现在他面前。赵信眼眶通红,默然不语,自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于伯琮便转身走向王府。这个侍奉赵王半生的管家还要去送故主最后一程。
伯琮认出书信是赵王笔迹,慌忙扯开,细细读了一遍,抬手擦去眼泪,哽咽道:“大哥哥,你把我放下来,我不哭也不闹了,给爹爹磕个头就随你去宫里”。任逍遥松开他,伯琮朝着赵王灵位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坚定的说道:“爹,您放心,孩儿定不让您失望”。说完,起身朝宫中走去,仿佛一下长大了许多。
任逍遥牵着伯琮进了宫门,王总管早已恭候在内,身边站着一个与伯琮年纪相仿,白白胖胖的孩子。任逍遥松开伯琮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伯琮,我就送你到这了,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伯琮点点头,附到任逍遥耳边悄声说道:“大哥哥,姐姐就拜托你照料了,每年替我给爹爹上香祭扫”。任逍遥点头道:“这是自然,放心去吧”。
王总管朝任逍遥招呼了一声,牵着两个孩子走进宫中。伯琮抬头朝朱红的宫门看了一眼,笑了一下走进了宫中。
任逍遥本欲回赵王府上照顾赵歆瑶,转身时想起赵王临终之言,长叹一声,走进宫中。
但见任逍遥几个起落,来去如风,已赶到御花园之中。忽然身旁一柄单刀横劈过来,任逍遥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掌向旁推去。只听一声脆响,单刀断为两截,半截单刀飞入宫墙之中,没入数尺。那人也是悍勇异常,撇了手中半截单刀,挺掌就朝任逍遥拍去。
忽听哎呦一声,王总管几个碎步赶来,口中喝道:“大胆奴才,你瞎了眼么?敢对逍遥侯动手”!那人慌忙拜到:“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侯爷,还望侯爷恕罪”。任逍遥见他身着侍卫服饰,笑着扶起他,说道:“不知者不怪,你身为内廷侍卫,护卫宫中本是指责,若是个人都能随意出入宫中,又要你何用?我看你颇有勇力,改日传你几手功夫,也好护卫皇上”。那人慌忙道:“石彦明多谢侯爷”。
任逍遥说道:“王总管,圣上现在何处?”。王总管回道:“圣上正在观堂内以择储君”。任逍遥装作不经意看了眼伯琮,正要转身而离去,忽然看到御花园中几只彩蝶飞过,胖孩子伸手抓住一只,正在玩耍一会,见王总管招呼竟胖手一紧,将彩蝶捏死,又踩了一脚,碾入泥土中,拍了拍手随王总管而去。
任逍遥心道:“这样一个残忍无道的人,如何做得了皇帝”。似想起什么,嘴角一扬,朝另一处园子而去。
且说王总管带两个孩子来到观堂内,此时赵构与吴皇后双双坐于书案前,赵构正提笔斟酌,抬头见了两个孩子,一个白白胖胖,而伯琮则显得有些单薄,眉头一皱,对吴皇后说道:“储君代表皇室身份,无形怎可”。吴皇后点点头,指了指伯琮对王总管说道:“王总管,给这孩子赏金千两”,赵构仍低头沉思,不再看堂内两个孩子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王总管暗自叹息一声,喊小太监端来金子,交给伯琮。伯琮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拜道:“谢皇上、娘娘恩赏”。走到小太监面前,看了一眼盘中金银,说道:“我年纪尚小,这盘中之物断然是端不动的,可否劳烦小公公帮我带出去”。小太监看了一眼王总管,王总管人老鬼精,笑道:“这千两黄金也够你一生富足了”。伯琮摇摇头,说道:“伯琮世受皇恩,家境富足,已然够了。可天下不知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皇上赏赐我如此之重,定是要我换成粮食,分给苦难百姓,以示皇恩”。彼时任逍遥已闪身来到堂前,听到此番言语,不禁仰天暗叹:“赵王爷,伯琮果然是个仁德之人”。
吴皇后不禁称赞一声:“这孩子年仅十岁就有如此胸襟,真是难得”。赵构听了伯琮这番言语,猛然抬头,看向伯琮。伯琮坦然而立,不与他直视。而那胖孩子倒也不是痴儿,转念想明其中缘由,不禁喜上心头,咧嘴而笑。
任逍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拍了拍笑道:“一会你可要去加把火”。
赵构心生矛盾,金口玉言如何反悔,纵使心间万般无奈也只得硬着头走到黑。正要开口之际,门口走近一只白猫,那猫四肢短而直,脚掌大呈短圆形,尾巴短与身材对称,头大而圆,额鼻扁平。鼻子很短,眼睛又大又圆,周身丝绸一般柔软和有光泽的膨松的毛。
那白猫进的堂内,打量一番,走到胖孩子脚边,噌了噌他腿,喵喵叫着。
那胖孩子此刻正在兴头,怎容它打搅了兴致,小胖腿一抬,飞起一脚将白猫踢飞开来,白猫空中发出几声凄厉的哀叫。
吴皇后凤目圆瞪,拍案而起,手指那胖孩子,盛怒之下竟不知说何言语。
这白猫本是西域奇种,当年穆桂英挂帅出征西夏时所得,献于宫中。此猫甚有灵性,历来与皇后亲近,是以宫中传闻此猫亲近者有皇气。
伯琮上前抱起白猫,悉心安抚,双目含泪,朝胖孩子斥道:“这白猫如此可爱,你为何下此毒手?”。胖孩子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一只猫而已,有甚么了”。
赵构拉着吴皇后坐下,看向伯琮说道:“你叫什么?”。伯琮答道:“回皇上,我叫赵伯琮”。赵构面色一变,良久仰头叹息一声道:“今后你就改名叫赵瑗,由王贵人抚养”。伯琮拜谢,王贵人进来拉着伯琮的手向宫中走去。
可怜的胖孩子此时还不知为何将要到手的皇储到了伯琮这,直到赵构不耐烦挥了挥手,几个侍卫走上前来将滚地撒泼的胖孩子架了出去。
吴皇后抱起白猫,爱怜的抚摸着,口中说道:“这坤宁殿的管事太监当罚,没看好这小心肝,叫它白白遭了此罪”。赵构手中玉笔龙飞凤舞般写了一幅字,口中说道:“皇后说罚那便罚吧”。
这管事太监被打的血肉模糊,躺在榻上哀嚎之时怎也想不通这白猫好端端在坤宁殿,为何会到了观堂。
他怎知是任逍遥潜进这坤宁殿,将那白猫带走。
任逍遥在后花园中见了胖孩子残忍捏死彩蝶后,心中有了主意。想着宫中寻常小宠定不会引皇上皇后注意,猛的想起坤宁殿中的白猫,当下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将那白猫带出坤宁殿来了观堂。见赵构犹豫之际放出白猫,胖孩子那一脚不仅踢飞了吴皇后的心尖宠,更是踢飞了到手的皇储之位。
正所谓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力到处常行好事,礼亏处常存好心。
任逍遥了却一桩心事,深深的朝宫内看了一眼,刚要走出皇宫,抬头看了看天色,竟转身又走进宫中。
待他到了赵王府上,天已擦黑,吊丧之人已走了,赵信仍在大厅内望着赵王灵位出神,任逍遥朝他招呼一声,提着一个瓷罐就朝赵歆瑶闺房处走去。
来到赵歆瑶闺房前,任逍遥推门进去,房中一片漆黑,本热闹的赵王府中一片冷清,只有几丝微风吹过院子中的枝桠,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任逍遥叹了一声,将瓷罐放在桌上,取出火石点了灯。房间一亮,只见赵歆瑶已然醒来,正蜷缩在床角,头深埋进膝上的拿给赵王的外袍,灯光下外袍略有些湿润。任逍遥走过去,轻轻的将她搂在怀中,口中轻道:“若是心中难过,就哭几声,别憋在心中”。赵歆瑶抬起头,形容枯槁,颜色憔悴,眼肿腮红,勉强笑了一下,向他开口道:“逍遥,能把灯熄了么?”。声音干哑,惹人心怜。
任逍遥强忍心痛,抬手一挥,灯灭下来,黑暗又笼罩在房内。任逍遥感觉怀中佳人将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问道:“伯琮进宫里了?”。任逍遥点头道:“伯琮已选为皇储,日后你说不定贵为公主了”。赵歆瑶摇了摇头叹息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倒希望我们姐弟只是寻常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家人平平淡淡,倒也快活”。任逍遥想开口劝慰,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世上有多少风光之人,人后黯然心痛。
良久,赵歆瑶说道:“我醒来见你不在,想必你定是为伯琮入宫选皇储之事奔波,就想着府上已乱作一团,就不再添乱了。谁知天一黑,想起小时候向爹爹撒娇,天黑不敢入睡,爹爹就会守在我床边一直到我睡着。而现在我又不敢睡了,爹爹却…”。说着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话。任逍遥只紧紧抱着她,待她哭够了,起身拿过桌上瓷罐,用手试了尚有些温热,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勺,又悉心的擦了擦,打开罐子舀了一勺,小心的端到她干裂的唇边,说道:“这是我从御膳房唤人做来的药膳鸡汤,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怎么行,快些趁热喝了罢”。
赵歆瑶喝了两口,只觉浑身一暖,抬头看任逍遥在一旁细细的将鸡肉一点点撕下,放入旁边的小碗之中。
百般呵护方现万般柔情。
月光洒下,赵歆瑶看着这一幕,眼眶竟有些湿润。
任逍遥待她吃完后,收拾好碗筷,扶她躺好,把被子拉上,坐在床边低声道:“安心睡吧,我就在这守着,哪也不去”。赵歆瑶点点头,柔荑轻探,拉住任逍遥的手,口中喃喃道:“如此就不怕你跑了”。任逍遥笑了笑,说道:“我不会走,不管何时何地,我都要与你相守”。却闻赵歆瑶鼻息均匀,竟是安睡过去。
这一夜,赵歆瑶睡的竟如此安稳。
直到第二日快晌午方才醒来,见任逍遥兀自守在床边,双眼血丝遍布,开口道:“醒了?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赵歆瑶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说道:“真是个傻子,让你不走就真熬了一夜么”。任逍遥笑道:“你让我走,我也不会走”。此时门外有人敲门,说道:“大小姐,门外有人要找侯爷”。任逍遥起身,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赵歆瑶慌忙扶住,任逍遥朝她笑笑,说道:“起的太急了”。赵歆瑶心中知他一天水米未进,又坐了一晚未睡,心力交瘁之下方会如此,当下满目爱怜之色。
任逍遥扶她躺好,开门嘱咐下人给小姐弄些吃的,才穿过庭院朝大门处走去。
门外那男子一席白衣,面色如霜,手中长剑寒光逼人,不是洛九川又是谁。
洛九川见了任逍遥,尚不等任逍遥开口,冷声说道:“大哥,我奉爷爷之名,来拜祭赵王爷”。任逍遥哑然失笑,说道:“怎叫贤弟在这干等了许久”。回身瞪了下人一眼,下人忙堆笑道:“这位爷也不说是谁,小的若知是侯爷您的贵客,怎敢让他久候”。洛九川说道:“这是赵王府,不是大哥的逍遥侯府,怎好喧宾夺主”。当下朗声说道:“洛家洛九川,特来悼念赵王爷”。声音远远传送出去,只惊得城中鸟雀四下里乱飞,来往行人纷纷侧目。任逍遥心中暗骂这小子榆木疙瘩,如何弄出如此阵仗,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一人说道:“郡主命我迎洛公子进府”。
任逍遥回身看去,正是赵信。赵信朝前抱拳说道:“有劳洛老英雄挂念,洛公子请吧”。洛九川点点头,抬步进了赵王府。任逍遥刚想进府去,忽听身后有一人说道:“赵王爷一生忠心为国,仁爱为民,小生慕名已久,可惜无缘与他老人家得见,特来吊念”。任逍遥惊转回头,却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晓生。
百晓生白净的面皮上无一丝嬉笑之色,凝重的朝赵信说道:“劳请赵管家通报一声”。赵信眉头微皱,说道:“要进便进来,老爷生前最烦这些繁文缛节,若知拜祭都需接二连三通禀,非要托梦骂我不可”。说完看也不看百晓生一眼,转身就走。
百晓生搓了搓手,叹道:“这洛九川名门之后,就可通禀,我这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就无人问津。怪不得老话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任逍遥不耐烦的说道:“哪里来的书生,在这撒混耍泼,来人,打出去”。下人听罢,拿起棍棒作势就要打。百晓生连忙叫道:“洛公子方才说的不错,这不是你逍遥侯府,怎可喧宾夺主,赵王爷一生礼待百姓,怎会不让我这书生进门吊唁”。说完大步走了进去。
任逍遥与百晓生进得大厅,洛九川已恭恭敬敬叩了几首,正在灵牌前上香,赵歆瑶也着了身素缟,头上戴了朵白花,竟也坐在厅前。洛九川起身后,朝赵歆瑶微微拱手,说道:“郡主还请节哀”。赵歆瑶微微躬身,说道:“有劳洛家众位英雄挂念,小女代亡父谢过了,洛少爷舟车劳顿,还请坐上安歇,一同用过早膳”。洛九川摇首说道:“大嫂,不必麻烦,我还有要事,就不多叨扰了”。
这一声大嫂,叫的赵歆瑶面色一红,狠狠的瞪了任逍遥一眼,任逍遥只能苦笑一声,不敢与她相视。
偏偏此时百晓生上完香,朝赵歆瑶深深一礼,低声说道:“逝者如斯,生者长已矣,还请大嫂节哀,莫要伤身伤神”。说完,未及赵歆瑶反应过来,上前拉着任逍遥与洛九川,说道:“大哥,三弟,咱们就别在此叨扰郡主歇息,一同去街上寻些吃食吧”。
任逍遥知他有话要说,当即也不理会他适才言语,朝赵信说道:“信叔,劳你好生照顾歆瑶”。赵信点头应了,任逍遥与百晓生、洛九川一同走出赵王府。
百晓生带头,三人一同到了一处僻静的酒楼,小二见了百晓生,正要招呼。百晓生从怀里掏出一物,小二慌忙引三人来到后院,走进一间房间后,转动了桌上烛台,墙壁咔嚓一声转开,一间密室映入三人眼帘。
百晓生走进去,坐在方桌前,拿起一块糕饼说道:“此处不会为外人打扰,都是自家兄弟,莫要客气”。任逍遥与洛九川相视一眼,走上前在他对首坐好。
百晓生一块糕饼下肚,将手边茶杯端起,喝了一口,轻声说道:“金主月前已暴毙而亡,完颜亶即位,金人看似和睦,实则派系争斗不断,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把持朝政,力主和议,将河南、陕西之地还与我大宋”。任逍遥冷哼一声,说道:“金贼狼子野心,岂会将到手的肉白白拱手让回”。百晓生笑道:“岂会白白相让,怕是要我大宋向他纳贡称臣罢了,靖康之耻犹在,谁知会不会再有一耻?”。
洛九川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此番来临安,除了奉家中长辈之命吊念赵王爷外,还要寻岳元帅,洛家北方分堂已暗探,兀术暗调会宁府兵马十万,右副帅宗辅所统帅的陕西诸军也在日夜操练,恐有所动,特来告知岳元帅”。任逍遥以手附额,手指轻敲额头,良久脸色一变,拍案惊道:“好一招偷梁换柱,若再不提防则悔之晚矣!”。
少顷,三人分别后,百晓生先持龙骑令教龙骑军待命,洛九川携了任逍遥亲笔书信便出城去寻岳家军,任逍遥则朝宫中行去。
六月十五日,岳飞回到宜兴,岳家军在岳飞离去的时日内对宜兴百姓秋毫未犯,深得民心。其他郡县百姓纷纷踊跃来投,不少江湖豪杰也慕名而来,一时间岳家军兵强马壮,士气如虹。
岳飞来到军营后,教军士好生休整一日,明日待圣旨而动。看着岳家军军容如此盛壮,岳飞不禁豪气干云,仰天笑道:“金贼何惧之有!”。此时岳云上前说道:“父亲面圣期间,岳家军已扩充十五万,粮草军械险些不够,幸得本地富商张大年慷慨解囊,捐金三千两以做军用”。岳飞赞道:“常言道为商者利字当头,想不到竟有此等义商,若人人如此,天下早当太平”。当下唤张宪取来一柄宝剑,岳飞拔出宝剑,亲自用沥泉神枪刻上一代义商四字,携了宝剑亲去张大年家中感谢。
张大年听闻,早已带家人出门迎接。岳飞只着白袍携岳云等十余骑前来。张大年见了正要下拜,岳飞下马扶住,说道:“张老哥,我今日特替岳家军十五万儿郎前来谢你大义之举”。张大年含泪道:“老夫只恨早生了几十年,不能随岳元帅一同上战场杀敌报国,今幸得老天垂恩,降下岳元帅这等神兵天将匡扶社稷,实乃百姓之福也”。岳飞携了张大年一同进府内,二人相谈甚欢。
临别之际,岳飞赠上宝剑,张大年连连说道:“好!老夫虽不能上阵杀敌,家中有岳元帅这柄宝剑,也教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进门,他日金贼再来犯,我定用此剑砍下几个金兵头颅!”。
此时张府老仆进来说新壁已粉刷完毕,请张大年前去查看。张大年脑中念头一闪,上前拉住岳飞说道:“岳元帅,家中新壁尚无墨宝,今日得岳元帅前来也算有缘,老夫斗胆请岳元帅题幅字,不知可好?”。岳飞欣然应允,张大年急唤下人取过笔墨。
岳飞走到白壁前,饱蘸浓墨,略一沉吟,抬笔便写:
近中原荡,金贼长驱,如入无人之境;将帅无能,不及长城之壮。余发愤河朔,起自相台,总发从军,小大历二百馀战。虽未及远涉夷荒,讨荡巢穴,亦且快国雠之万一。今又提一垒孤军,振起宜,建康之城,一举而复,贼拥入江,仓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马不回耳!
今且休兵养卒,蓄锐待敌。如或朝廷见念,赐予器甲,使之完备,颁降功赏,使人蒙恩;即当深入虏庭,缚贼主蹀血马前,尽屠夷种,迎二圣复还京师,取故地再上版籍。他时过此,勒功金石,岂不快哉!此心一发,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建炎四年六月望日,河朔岳飞书。
通篇一气呵成,笔若游龙,字若苍松,拳拳赤子之心呼之欲出,忠奸善恶自有公论。
张大年读罢,抚掌赞不绝口。
此时天色将暗,张大年留岳飞一同吃过晚饭再走,岳飞以军务繁忙所推。张大年苦留不住,暗自垂泪道:“坊间百姓传闻岳元帅将离宜兴而去,此次一别不知今生还可否有幸再见元帅,老夫只得日日焚香祷告,祈求岳元帅贵体康健,长命百年”。岳飞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飞纵在何处心亦与天下大宋长生一道。这世间又哪来长生之说,不过我倒有一长生之法”。张大年奇道:“何法?”。
岳飞掷地有声的说道:“鞠躬尽瘁,马革裹尸,为匡扶社稷,救民水火而战,夕死无憾矣,此即为长生之法”!说完策马扬鞭而去。
待到军营,张宪迎上说道:“将军,有一人来营中说有要事找元帅,已等候多时”。岳飞将马绳甩给张宪,大踏步走进中军大帐。
座上一人正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问道:“不知岳元帅何时回营?”。岳飞答道:“我就是岳飞,不知这位小兄弟找我何事?”。那人起身拱手道:“洛家上下敬佩岳元帅已久,今日有幸得见,洛九川代全家上下谢过岳元帅为天下百姓抵御金贼之恩”。岳飞拱手谢过,说道:“原来是洛少主,不必多礼,洛老英雄当年率江南十大门派阻金贼过江之时,岳飞不过是一小校而已”。洛九川自袖中拿出书信说道:“我大哥有书信一封让我交予元帅”。岳飞疑惑着接过书信,自思虽仰慕洛家英雄良久,却未见过洛家一人,是何人送来?打开一看心中了然,细细读了,面色凝重许多。
洛九川此时说道:“岳元帅是逍遥大哥的兄长,自然也是九川的兄长。逍遥大哥分别时曾交代岳元帅若有事用得上九川,九川自当尽力”。岳飞笑道:“这小子这些年也倒是精明起来了,好,眼下真有一件事需洛少主帮忙”。
岳飞要洛九川所帮何事暂且不表。
单说金国京都王宫内,议事堂内血流成河,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三位大臣摔在血泊之中,咽喉上一道血痕,宣告了金国三位不可一世的掌政大臣时代彻底终结。
一个单薄消瘦的身影正擦拭着手中金刀,缓缓走出议事堂。
议事堂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兀术推开守卫走来,见到那人低声吼道:“人呢?”。那人金刀指了指议事堂内流出的鲜血,兀术上前一把揪住那人,双目赤红的吼道:“那宗磐三人是先王钦点的掌政大臣!抛开这点还是你的亲叔叔!你怎可假传圣命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事!”。那人阴鹜一笑,一开口嗓音若磨砂般嘶哑,说道:“宗磐三人欺君年少,飞扬跋扈,祸乱朝纲,小侄为了大金社稷只得大义灭亲”。
兀术大怒,吼道:“就算他三人万般不改,也有新君定夺,岂容你私自传诏骗来杀之!你又与他们何异?”。那人仍是冷笑不语,兀术右手一翻,腰间金刀出鞘,口中喝道:“太宗在时曾赐我金刀,上可斩昏主,下可诛奸贼,今日我就要替先主和当今主上,诛了你这逆贼!”。说罢,金刀就朝那人脖颈砍去。
刀锋刚要砍到脖颈之时,一阵笃笃之声响起,一人叫道:“四弟,且慢动手”。兀术收刀,看向来人。来人正是完颜宗干。
只见完颜宗干开口笑道:“四弟,你现在可是我大金第一猛将统帅,怎能如此急躁行事?”。兀术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被宗干制止道:“我儿奉旨诛杀逆贼,此事四弟莫要再深究”。兀术冷笑道:“奉旨?奉谁的旨?我只认当今主上的旨意,可不认你宗干大哥的旨!”。
宗干从袖中拿出一卷黄帛,说道:“主上刚刚降旨,宗磐三人欺君年少,飞扬跋扈,祸乱朝纲,着龙虎卫上将军完颜亮聚而杀之”。兀术愣住,宗干收起黄帛递给他,笑道:“四弟,大哥当年在营州被那仁王夫人一剑刺断脚筋,跛了十余年了,走的慢些,恐贻误圣意,这才叫犬子先行一步,主上方才让我唤四弟前去见他,正巧四弟在此,可叫我少走许多路了”。兀术收起金刀看着宗干,良久,仰天大笑,歇斯底里的吼道:“好!大哥真是好一个忠臣良相!又生了一个国家柱石般的好儿子!”。说完,竟看都不看宗干父子一眼,径直朝金主宫中走去。
宗干看着兀术走远的背影,心中了然,数十年的手足之情怕是烟消云散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利益当先,什么君臣父子手足之情,也变得如纸般轻薄。
宗干沉吟片刻,长叹一声,说道:“亮儿,你的伤如何了”。那人干哑的回道:“父亲,宫中医师说孩儿体内之毒已祛得干净,只是毒针伤了咽喉,气血翻涌之下难免头疼难当罢了”。
原来那人就是消失多时的完颜亮,当日张远身死之时,桃花岛主黄轩奕为妻兄报仇,只身一人杀入金营,杀死百余金兵,趁乱向出来查看的完颜亮射去三枚淬毒附骨针,其中一枚正中完颜亮咽喉,这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痛苦,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更其剧烈。
当日完颜亮中毒之后被慌忙送回京都,由京都内三大医师救治整整十日方才挽回一条命,却也落下顽疾,喉咙毒哑,动怒后血气翻涌头痛难当,之后完颜亮心性愈发残暴狂傲。
完颜亮眼中闪出阴狠之色,开口说道:“父亲,兀术此时已对我父子起了杀心,要不要我暗中…”。宗干眉头一皱,怒道:“你还嫌杀的人不够?要不连我一起杀了!”。完颜亮慌忙跪下说道:“父亲息怒,孩儿不敢,孩儿只是觉得与其…”。宗干止住他,说道:“亮儿,宗磐等人虽身处高位,但实乃庸腐无能之辈,杀了倒也无足轻重,宗弼文韬武略当世罕见,若没了他谁来抵挡岳飞那柄利剑?”。完颜亮叩首道:“孩儿知晓了”。宗干摆手道:“叫几个人收拾一下议事堂,你回去休息吧”。完颜亮告退。
宗干一人伫立在厅内,长叹道:“宋人常说知子莫若父,我怎会不知你在想什么,为父近日常梦见父王,料想大限将至,只能尽全力为你扫清道路,今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再说金熙宗宣兀术进寝宫觐见,兀术刚要下拜,金熙宗慌忙止住,说道:“四伯,这只有你我二人,就莫要多礼了”。兀术坚持下拜请安,说道:“宫中没有叔侄,只有君臣”。金熙宗叹道:“质胜文则野,若人人都似四伯这般,则我大金之兴可指日而待矣”。兀术劝道:“陛下,你年岁尚浅,只要有此雄心,我大金定会一统天下”。金熙宗上前说道:“四伯,你可愿做我大金披荆斩棘,横扫天下的利剑”。兀术昂首挺胸道:“臣愿为大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金熙宗起身看向窗外,阴云笼罩着眼前,沉声说道:“这天,该变上一变了”。
天眷二年三月,金熙宗下令百官详定仪制,开始着手改制。在前后七、八年时间里,在宗庙、社稷、祭祀、尊号、谥法、朝参、车服、仪卫及官禁制度等等方面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制定了周密详尽的礼仪制度。又置屯田军,将契丹、女真人自东北迁入中原地区,与汉人杂处。按户授予官田,使业耕种,春秋量给衣物、马匹,以资接济;若遇出军,始发给钱米。“凡屯田之所,自燕山之南,淮、陇之北皆有之。多至六万人,皆筑垒于村落间”。
同年,金熙宗拜兀术为都元帅,封越国王。兀术在朝中撕毁完颜宗昌所签与南宋合约,率二十万大军夺回原交还宋朝的河南、陕西之地,顺利进驻汴京。
消息传到临安,赵构急传百官议事。听闻兀术有挥师南下之举时,朝中文官抖如筛糠,武将股间发颤。数年间和谈造就的“太平之势”早已使朝中文武百官日日笙歌,如何能再担重任。
赵构大怒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放个屁出来!我要你们何用!”。群臣皆垂首观鼻,反而秦桧站出来说道:“皇上,金国新主尚且年少,朝中不稳,两国相安数载,从未再起刀兵,此传闻定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还请皇上宽心则个“。此言一出,群臣附和,这时任逍遥尚在临安城外督建三座营寨,并不在朝中,有心主战之人见朝势如此,也只好缄口不言。伯琮和另一位储君正在后方听政,伯琮想起年少时赵王讲过的一个故事: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锤毁之,钟况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
似乎满朝百官,皆掩耳盗铃之徒尔!
却也并非全然如此。正在赵构无奈要下朝之时,宫外传道:“皇上,太尉、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BJ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臣岳飞有扎子八百里加急送到”。赵构大喜,竟不顾威仪起身竟要亲自去拿,王公公反应奇快,轻轻一拉赵构黄袍袖子,喊道:“皇上有命,快呈上来”。
彼时岳飞已收复六郡,听闻兀术进攻汴京之时,便知时机已成熟,连夜写扎子一封,派人上送到临安。
赵构打开扎子,从头细细读了一遍,连说三个好,将扎子交给王公公,说道:“给这殿内的文武百官听听,何为国之栋梁!”。王公公接过扎子,朗声读道:“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幸凭社稷威灵,前后粗立薄效。而陛下录臣微劳,擢自布衣,曾未十年,官至太尉,品秩比三公,恩数视二府,又增重使名,宣抚诸路。臣一介贱微,宠荣超躐,有逾涯分;今者又蒙益臣军马,使济恢图。臣实何人,误辱神圣之知如此,敢不昼度夜思,以图报称。臣揣敌情,所以立刘豫于河南,而付之齐、秦之地,盖欲荼毒中原生灵,以中国而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养马,观衅乘隙,包藏不浅。臣不及此时禀陛下睿算妙略,以伐其谋,使刘豫父子隔绝,五路叛将还归,两河故地渐复,则金贼诡计日生,它时浸益难图。然臣愚欲望陛下假臣日月,勿复拘臣淹速,使敌莫测臣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则刘豫必舍汴都,而走河BJ畿、陕右可以尽复。至于京东诸郡,陛下付之韩世忠、张俊,亦可便下。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如此则大辽有可立之形,金贼有破灭之理,四夷可以平定,为陛下社稷长久无穷之计,实在此举。假令汝、颍、陈、蔡坚壁清野,商於、虢略分屯要害,进或无粮可因,攻或难于馈运,臣须敛兵,还保上流。贼定追袭而南,臣俟其来,当率诸将或锉其锐,或待其疲。贼利速战,不得所欲,势必复还。臣当设伏,邀其归路,小入必小胜,大入则大胜,然后徐谋再举。设若贼见上流进兵,并力来侵淮上,或分兵攻犯四川,臣即长驱,捣其巢穴。贼困于奔命,势穷力殚,纵今年未尽平殄,来岁必得所欲。亦不过三二年间,可以尽复故地。陛下还归旧京,或进都襄阳、关中,唯陛下所择也。臣闻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邦内骚动七十万家,此岂细事。然古者命将出师,民不再役,粮不再籍,盖虑周而用足也。今臣部曲远在上流,去朝廷数千里,平时每有粮食不足之忧。是以去秋臣兵深入陕、洛,而在寨卒伍有饥饿闪走,故臣急还,不遂前功。致使贼地陷伪忠义之人旋被屠杀,皆臣之罪。今日唯赖陛下戒敕有司,广为储备,俾臣得一意静虑,不为兵食乱其方寸,则谋定计审,仰遵陛下成算,必能济此大事也。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还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伏惟陛下恕臣狂易,臣无任战汗。取进止。三月十一日,起复太尉、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BJ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臣岳飞札子”。
字字句句,如雷般振聋发聩,群臣无不羞赧满面。秦桧静默不言,侧首看了看一旁的太傅张俊,张俊脸色如常,眼神却闪烁不定,秦桧咬了一下后槽牙,挤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待百官散去后,张俊正若有所思的走着,秦桧在身后叫道:“张太傅,你有东西落下了”。张俊回头,只见秦桧笑着指了指殿内,张俊犹豫了一阵,抬步走了回去。
此时整个殿内空无一人,秦桧似笑非笑的说道:“张太傅,这岳飞胃口不小啊,手中已有十五万之众,又惦记上了刘光世那五万精兵”。张俊面不改色说道:“秦太师进士出身,岂不闻汉初淮阴侯曾说多多益善之理?自古良将皆如此,又有何胃口大小之说”。秦桧哈哈大笑道:“那淮阴侯又如何身死于长乐宫钟室之中?张太傅此言骗得了别人又怎骗得了我!你我心知肚明,整个朝廷军队加起来不过四十万,岳飞独掌十五万,其军号岳家军,张太傅身为军机大臣,扪心自问可调动那岳家军一兵一卒否?十万龙骑军又掌在那逍遥侯手中,逍遥侯与他岳飞情同手足,若再将刘光世那五万精兵给了岳飞,他日岳飞若生了歹意,振臂一呼与那逍遥侯率三十万精兵强将反戈一击,张太傅,你可有把握能挡?”。
张俊面色微变,旋即镇定自若,说道:“岳飞乃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忠臣良将,逍遥侯更是救过陛下的命,陛下委以二人重任,秦大人,你我二人就莫要杞人忧天了”。秦桧笑道:“是秦某担忧朝廷社稷过了,不过近日我听身边人说起些闲言碎语,说当日令郎本不应身死,是那逍遥侯怕他日令郎继承尊位,擎肘于岳飞,逼令郎与那完颜亮对阵,完颜亮之武功可与他逍遥侯平分秋色,令郎又怎是对手,唉,落得个…”。说完忙捂嘴说道:“张太傅莫要见怪,瞧我这嘴,令郎为国捐躯,本是流芳千古之举,怎容坊间如此乱传,我回去后定人下人好好惩治这帮空穴来风的闲人”。说完,转身告退而去。
此言一出,张俊面色阴鹜,秦桧走出不过数步,张俊叫住他,说道:“秦大人,可愿与我一同面见陛下?”。秦桧站住身,轻哼一声,转过身满脸堆笑道:“张太傅为了大宋百年江山社稷着想,秦某食君之禄,又岂有不为君分忧之理”。
二人反身入宫见君,及至夜深方出,秦桧晃了一晃手中的黄帛,笑道:“张太傅,这下可高枕无忧了”。张俊皱眉道:“虽暂将岳飞这头猛虎翅膀折下,但始终尾大不掉”。秦桧冷笑道:“张太傅多虑了,这老虎尾巴就快要掉了”。说完转身离去,张俊想了片刻,浑身打了个冷颤,看着秦桧离去的方向,沉声说道:“好一条杀人不见血的毒蛇”。
再说岳飞休整兵马正待北伐之时,忽一日夜里狂风大作,吹断中军大纛杆。第二日,成群乌鹊绕营飞了数圈不散。
岳飞集众将议北伐之战,张宪再三斟酌,开口道:“元帅,自古中军旗断乃不吉之兆,今日乌鹊绕营而飞亦是如此,北伐之事是否暂且…”。话音未落,岳飞斥道:“我等从军报国之人,马革裹尸又有何惧?岂可学那些巫医神棍那般!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军法无情!”。
正在此时,牛皋慌忙跑进帐中喊道:“元帅,有上使到”。岳飞大喜,忙率众人出帐迎接,来传旨的正是安抚使冯腾,二人寒暄一阵,岳飞与众军士跪地接旨。冯腾打开黄帛,宣了数言忽止住了,拼命揉了揉眼睛,再三看过之后狠狠跺了跺地,将黄帛折好交予岳飞,说道:“岳元帅,这旨冯某实在是宣不得,还请元帅自己看吧”。
岳飞疑惑着起身接过一看,黄帛上写着:自古兵贵精而非多,岳家军乃国之栋梁,无不以一当百,杨国公方薨,其军散乱不堪,不可大用,各地州县战乱不定,匪患不宁,当以此军散入各州县好生历练,方可大用。北伐之事事关朝廷社稷,岳爱卿莫负厚望,朕在宫中静待卿得胜凯旋。
寥寥数言,如一阵冰雨,浇熄了岳飞心中北伐的拳拳之心。
此时岳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摔在岳飞面前,哭道:“爹,娘派人传话,祖母驾鹤西去了”。岳飞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岳飞醒来,已是深夜,胸中豪情已被积忿取代,当下唤军士取来纸笔,写了一道乞罢军职的扎子,将帅印一并交予冯腾请他转交圣上。冯腾大骇,不顾仪礼跪道:“岳元帅,鹏举兄,金贼此时正蠢蠢欲动,你若离去,江山社稷危矣,冯腾求鹏举兄为我大宋,为天下百姓留下”。岳飞冷声道:“冯大人,岳某已是一介草民,当不起如此大任,自古孝字当先,怎可不让岳某为母守制尽孝”。说完,与岳云一同上马离开,竟不回头看去。
冯腾不敢耽搁,星夜赶往临安面圣。
当真应了:
汉令班南海,蛮兵避郁林。天涯柱分界,徼外贡输金。
坐失奸臣意,谁明报国心。一棺忠勇骨,漂泊瘴烟深。
风云莫测之间,又将如何变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