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生的苏璃

　　璇玑峰以女弟子居多，山峰秀丽，灵气充沛，飞瀑流泉。镜心湖位于璇玑峰半山腰，湖面澄澈如镜。

远远地，林宵便看见了湖畔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舞剑。

一袭淡紫色衣裙的少女临湖而立，身姿窈窕，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剑身流转着淡淡的辉光，正是苏璃的佩剑「秋水」。

林宵悄然落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收敛了气息，静静地看着。

阳光下，苏璃的侧脸柔美动人，肌肤白皙通透，眉眼如画。微风拂过，吹起她几缕青丝，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神专注而清澈，一如林宵记忆中初见时的模样。

没有冰冷的金属光泽，没有生涩的机械感，更没有那令人心悸的二进制代码。

她看起来……完全正常。

林宵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难道，那可怕的变故，只发生在擂台之上？或者，是在某个特定的“条件”下才会被触发？

“谁？”

苏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骤然收剑，目光锐利地扫向林宵藏身的方向。

林宵从柳树后走了出来。

“林师兄？”看到是他，苏璃眼中的警惕化为一丝讶异，随即露出一抹清甜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和记忆中那金属摩擦般的生涩声音截然不同。

林宵一步步走近，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庞，试图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来看看你。”林宵斟酌着开口，“明日便是大比，有些担心你。”

苏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歪着头看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打不过我，提前来求饶呀，首席大人？”

这语气，这神态，活脱脱就是他熟悉的那个娇俏又带着点小傲娇的璃儿。

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太过逼真的噩梦？是他自己心魔作祟？

“胡闹。”林宵故意板起脸，走上前，习惯性地想去揉揉她的头发。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苏璃发顶的瞬间，他胸口的位置，那曾经被剑刃贯穿的地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如同冰锥刺入，又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

这痛楚如此真实，瞬间将他从那片刻的温情中拽回冰冷的现实。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师兄？你怎么了？”苏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她上前一步，想要扶住林宵，“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眼神关切，语气焦急，看不出任何伪装。

但林宵却在她靠近的瞬间，清晰地闻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金属气息。

并非兵刃的铁锈味，而是一种更接近于……某种精密仪器运作时散发出的、冰冷而奇异的味道。这味道极其微弱，若非他死过一次，对那柄刺穿自己的“剑”记忆深刻，根本无法察觉。

这丝微不可查的气息，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侥幸。

他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苏璃伸出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璃愣住了，她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师兄……？”

林宵强忍着胸口的幻痛，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依旧是那副纯真无害的模样，眼神清澈，笑容甜美。可林宵知道，这或许只是表象。在那美丽的皮囊之下，可能潜藏着一个代号为「SZ-307」的冰冷程序。

“璃儿，”林宵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胸前的……青鸾玉佩，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试探。

那枚玉佩，是他亲手雕琢，是他定情的信物。也是在“未来”的记忆中，阻止他剑锋，并最终显露出冰冷编号的关键。

苏璃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她下意识地伸手，隔着衣襟按住了胸口的位置。“看玉佩？怎么突然……”

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玉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璃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颔首，伸手从领口内取出了那枚玉佩。

青色的鸾鸟在晨光下栩栩如生，玉质温润，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正是林宵记忆中的样子。

她将玉佩递向林宵。

林宵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玉佩的瞬间——

嗡！

一声极细微，却如同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蜂鸣声骤然出现！

【警告：检测到高风险接触行为。】

【目标「SZ-307」状态稳定。】

【建议：维持安全距离。】

林宵如遭雷击，猛地缩回了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不是幻觉！那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师兄！”苏璃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收起玉佩，担忧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她上前一步，想要探查林宵的脉搏。

“别过来！”林宵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变调。

苏璃的脚步顿住了，眼中充满了不解。她看着林宵，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林宵……你……”

林宵大口喘着气，胸口的幻痛和脑海中的警告音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他看着苏璃手中紧握的青鸾玉佩，那青色的光芒在他眼中仿佛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幽蓝。

他知道了。

那场死亡不是梦。

重生是真实的。

而眼前的苏璃……无论她此刻表现得多么正常，她的体内，或者说她的存在，已经被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污染”或“控制”了。

那个「SZ-307」的编号，那所谓的“数据同步率”，还有那柄可以变形的、如同液态合金般的诡异长剑……

“我……我没事。”林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尽管这笑容比哭还难看。“可能……真的是有些修炼过度，气血不稳。我先回去了。”

他不敢再看苏璃的眼睛，转身欲走。

“等等！”苏璃却叫住了他。

林宵脚步一顿，身体有些僵硬。

苏璃快步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固执。“林宵，看着我。”

林宵缓缓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了之前的清澈，反而多了一丝……探究和审视。

“你今天很不对劲。”苏璃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从你出现开始，就魂不守舍。你在……害怕什么？”

林宵的心猛地一沉。

她察觉到了？还是说，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察觉到了？

他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告诉她自己死而复生，看到了她杀死自己的未来？她会信吗？或者，这会直接触发那个“程序”？

林宵脑中念头飞转，胸口的幻痛再次袭来，提醒着他那冰冷的结局。

“没什么。”林宵移开目光，声音尽量平稳，“只是想到明日的比试，有些压力罢了。毕竟，我的对手可是璇玑峰百年不遇的天才。”

他试图用玩笑的语气缓和气氛。

苏璃却没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久到林宵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那种探究的眼神慢慢褪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和担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心中最厉害的林师兄。”

她顿了顿，上前一步，轻轻帮林宵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指尖温热，带着熟悉的触感。

“早点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安抚。

林宵身体紧绷，任由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衣领。那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这温柔是属于他记忆中的璃儿，还是属于那个冰冷的「SZ-307」的伪装。

“好。”林宵应了一声，不再停留，转身御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璇玑峰。

直到璇玑峰秀丽的山影彻底消失在身后，林宵才敢回头望去。

镜心湖畔，那抹紫色的身影依旧伫立。她没有再练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湖面的粼粼波光映照在她脸上，神情莫测。

林宵收回目光，脸色阴沉得可怕。

【AI零「SY1-003」已接入……】

那句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零……是代号吗？这个AI，和苏璃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它为什么要接入“我”？

还有第七次重生……之前的六次，他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试图去寻找答案，然后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抹杀？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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