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恩仇十年事 第一节

　　第一节

再说卫山河自破庙林中向北追了一阵，未发现任何踪迹，正纳闷间，忽地有人赶来，正是云横等人，众人汇到一起，商议起来。

“大人，这书州城外，颇多朝中显贵、各地大豪所建的别院，周围尽是山峦密林，我等对这里俱不熟悉，还请大人示下，我们下来如何？”

“管六几人踪迹到了这里突然没有了，他们受伤颇重，必然逃不远，我等分兵三路，云横小骆一路向左、老金陈如风一路向右，我自行一路居中，记住，管六二人皆是高手，发现了踪迹切勿交战，及时互通信息”

此时已近五更，天色微明，云横几人顺着树林草丛向前走了半里多路，忽地小骆停了下来，小骆来自川地经营镖局多年的骆家堡，为人最是警醒，他一停脚步，众人登时迅速分散开来，隐入周围，云横低声言道：

“怎地？”

“前面有人，是友是敌暂难分辨”

云横听了，自地上捡起几块石头，以重手法掷了出去，登时不远处草丛中，忽地跃起三人，分向落石之处扑去，其中一人手中长刀不同于梁国的直刀，好似月牙一般，云横一见厉声喝道：

“陈刀，示警，放箭”，只见空中立时数道响箭飞起，呼啸声传林而出，接着便是嗖嗖几声箭声，跟着云横等人飞窜而出，直扑向林中之人，双方便战在了一处，林中之人俱是高手，云横几人几招之内，竟然落了下风，其中两人还挂了彩，眼看情势危急，云横喝道：

“退”几人立刻收招，退回来聚在一处，对方中一人桀桀笑道：

“打不过就跑，梁国的军人就这般贪生怕死吗？”

云横等人也不搭话，俱是持着兵器，缓缓后退。

那三人中一人沉声言道：“莫要逗留，走”，三人也不追赶，返身正待离开。

“此时待走，已是晚了”，林中忽然有人喝道，倏地一人自侧方欺入三人之间，赤手空拳，一掌拍出，一招内竟然同时分袭三人，招数惊奇，掌力雄浑。

持着月牙弯刀那人见先前云横等人不敌，此刻虽是心里有些轻视，但刀法却不含糊，以快打快，毫不顾忌来人攻击，直欲先刀取来人的性命，只是刀还未及身，眼前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手掌，直接打在了刀尖之上，接着刀碎、柄断，跟着这人左肩中掌，直直飞了出去，其他二人还未及反应，也被来人拿住了身上大穴，登即倒地不起。

正是卫山河及时赶到了。

“多谢大人”

“不必，你预警之前，我已远远见到这三人与另两人分开，那两人冲着老金那边去了，速速跟我踪迹，前去接应”，卫山河说完，兔起鹘落，几个纵跃，便消失了身影，云横等人不敢耽搁，也跟着追了过去。

再说老金这边，几人正在向前潜进，忽地前面虎喝一声，震得几人耳朵嗡嗡作响，来人好深厚的内力，老金等人心内暗叫不好，慌忙掷出响箭，跟着搭弓放箭，两个黑影不闪不躲，扑将过来，状若疯虎癫豹，立时缠住了老金几人，不几招内，老金这边除了他自己，都已被重手法击倒当地。

老金边往后退边向前打量，月色之间，只见这二人俱是披头散发，双眼赤红，表情狰狞，身上插着数箭却毫不顾忌，老金手中的暗器不停地向这二人招呼，这二人也不闪躲，身上又中了数处暗器，却好似混不在乎，瞬间便到了老金的眼前，老金一看闭目叹道：“休矣”

就在这时，一只长戟自林中呼啸而来，先自左边这人脖颈对穿而过，又自右边之人右肋刺入左肋穿出，带着这人侧飞出去，轰地一声，连人带戟定在了老金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余劲未消，仍然颤抖不已，嗡嗡作响。

老金死里逃生，一见这长戟威力，登时大喜，大声呼道：

“大人，你可来了”，正是卫山河刚解了云横之危，又及时赶了过来。

卫山河看了看倒地二人，正是先前庙前交手的管六二人，二人死状虽惨，但是表情更是可怖，老金过去看了看言道：

“这是被灌了药，能短时间激发功力，但对身体的损耗极大”

云横几人这时也到了，老金带着几人过去替伤者疗伤，卫山河几人聚在一处，云横言道：

“大人，管六二人已死，二公子的下落还得从刚才擒住的三人下手，你且歇歇，这动刑拷打之事，还是如风兄弟顺手”，说完他冷笑了一声，早有旁人将那三人带了过来，陈如风原本就是天牢里的衙役，后看不惯一些诬陷冤枉之事，只好投军报效，今日擒得三人，轻车熟路，不多时，便有一人承受不住招认了。

卫山河这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云横行事果断，立刻毙了两人，众人着剩余一人引路，便急向地道而来，行至半路，又碰见了一路禁军，双方见过，说了由来，便合兵一路，中间又见到了震天雷响，众军顺着声音杀将而去，遇得十余个自地道逃出的陈国人，这些陈人虽是高手，众军围攻之下，在损失了二百余禁军后，终于斩杀了十余人，活擒了两人，问询之下，方知卫不肖和另一人已然逃出地道，地道内仍有隐秘出口，商散发等人毁了地道出口后，从密道出来分了三路逃走，正在这时，早有禁军传令兵前来传信，定南王谋反，圣上下旨，命动地王和皇宫内侍使崔实大人前来缉拿，已至定南王别院，命此路禁军速速赶往定南王别院会合，这时又有段海澄派府兵前来，告知卫山河已在定南王别院见到了卫二公子，竟然和动地王在一起。

“这下二公子安全了，不过大人，我们怎么办？”，云横问道。

卫山河想了一下便知端倪，开口道：“动地王神鬼莫测，行事向来不走寻常，那与不肖一同逃走的人，听其行事路数，定是动地王，即是如此，你等速随禁军前往定南王别院，拿下不肖，让其不得离开，既然王爷救了不肖，我怎么也得把这恩情报上一报，我自去追商散发，擒住此人交付王爷。”

“大人，我等随您去。”

“不必，一则你们好几人身上有伤，二则务必前去拿住不肖，再有商散发的人我们交过手，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旦遭遇，我如何顾得你们。”

云横众人听得也是，便取了些响箭交于卫山河，又自禁军借了一匹战马给卫山河借借脚力，卫山河上马后，俯下身去对着拉着马缰的云横言道：

“云横，务要拿住不肖，你也知道，他有罪在身，别院哪里尽是官府中人，还有动地王和崔贵人二人，更是极厉害的人物，不肖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要是泄露了杀手的身份……”

“大人不必多言”，云横看看周围人多眼杂，伸手拦住了卫山河：“大人尽管去，云横定然保着二公子安全”

云横跟着卫山河多年，彼此十分信任，见云横说了这些，卫山河不再多言，一提马缰，呼喝一声，纵马冲着一个震天雷响处去了。云横众人和禁军谎称有令，除了受伤的随着禁军同行，其余人随着云横，先行疾驰，赶往别院。

这边卫山河纵马驰骋，不过一个时辰，已然去过了震天雷响过的三处，其中两处战斗已经结束，陈人虽尽是高手，然重兵围攻，死了十数人，擒住了四人，第三处卫山河到的时候，战斗已近尾声，卫山河随便出手，又活擒三人，根据三路禁军的答复，卫山河断定，商散发定然是在第四路，是自地道出来奔向东南而去。

此时，定南王别院西南处的一个山谷之内，商散发和七八人正在急急行之，一人跟在商散发旁边低声言道：

“供奉大人，多亏你神机妙算，号称向东南走，却取道西北，自此处突围，围攻的都是梁军，这些人打仗行，这高来高去的事儿，若无器械，却是不行”

商散发也不接这人的话，自顾自地向前疾行，那人表情讪讪，知道商散发还在生气，地道内若不是自己这些人胡乱吵闹，岂能让那汉子和卫不肖逃出生天。

正行之间，商散发忽地挺住脚步，侧耳听着，众人围上前来，商散发言道：

“你们听，那边交战声停了”，众人凝神一听，果然，此时周围十分安静，刚才偶尔能听到的远处的刀剑拼杀呼喊声已经没有了。

“不好，其他三路恐已失手，我们快走，乌木如何了？”，他回过身来看着于头肩膀上负着的乌木，乌木仍然昏迷不醒，显是内伤颇重。

“你们换着背他，千万莫因为乌木拖慢了行进的速度”众人不再开口，沉默地跟着商散发，行不多时，商散发侧身飞上了一处峭壁，众人施展轻功，也跟随着上了山，转眼便消失在山中。

直至晌午，众人才自一处山崖下山，上了大道，此处距离书州城已有数十里，大道之上尽是来往车马，道旁有些散商摆摊，卖些茶酒馒头熟食，商散发命人买了些充饥。

此处大道亦是官道，马路两旁几里便有一个车马行，商散发十分小心，每过一个车马行，只租一架马车，先安排几人上了马车，最后，在第三个车马行又租了一辆马车后，除了商散发，众人尽数上了马车，商散发同众人约定，两日后在襄阳城碰面，共同出关归陈。

商散发送走众人，独自走进一处农居，悄无声息地毙了里面的农夫夫妇二人，过不多时，自这农舍后院，一辆破烂的牛车缓缓行出，马车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皱纹的老翁，赶着牛车顺着官道慢慢地去了。

临近傍晚，这老翁到了朔州城，朔州北邻长江，进了朔州再要往北，就得坐船渡江了，老翁将牛车在城外几里处放了，独自持杖踯躅踉跄，一步三晃地便进了朔州城，转眼便消失在了出入城的人群之中。

谁又能看得出来，这几近垂暮、风吹可倒的老翁，就是当年大梁朝官名赫赫的中书门下侍郎、枢密院参知政事，却又一朝叛国天下震惊的商散发。

……

……

次日清晨，一叶扁舟，一头散发，商散发独行小舟，过江而行，向着对岸的襄阳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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