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收尸

　　睚眦一愣，心脏蓦地紧缩一下，接着腹部一痛，身体倒退一步，竟是直接踩空，坠了下去。

呼啸的风中，睚眦微张的瞳孔盯着不知何时大开的落地窗，以及那张拉下口罩露出全貌的“死人脸”。

他真的从任意门逃出来了！

不可能！

手无意识在虚空中划了一下，任意门毫无意外并未出现。

今天用了三次，达到极限了！

震惊像海啸般吞噬着睚眦，连他疾速坠落，即将摔死的处境一时也被他抛诸脑后。

倏地，一张惊恐绝望的胖脸砸入视线内。

是潘坚白！

睚眦倏地回神，手腕一转，天蚕丝盘旋着挂上就近的空调支架，他身体荡漾着，瞅着潘坚白疾速坠落，砸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忽地，一只小蜜蜂在眼前一闪而过。

睚眦眼角抽搐着，腰部用力弓起，双脚猛地踹开身后玻璃窗，在接二连三的尖叫声中，闪电般闯出灯火通明的办公室，走到走廊尽头，迅速推开消防道门，在跨下四五个台阶，走到拐角处时，睚眦看到了下一个拐角处等候多时的银狐。

银狐双手环胸，斜倚在墙上，脸上挂着雪白色银狐面具，歪着头打量着睚眦有些狼狈的模样，嬉笑着嘲弄道：“暗网杀手排行榜首睚眦原来也有失手的时候。哦，不，是两次！”

银狐转身与睚眦面对面站着，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虽位于矮处，微仰着下巴，却做出一副睥睨的姿态，像是居高临下施舍般给了睚眦一个眼神。

“今日我帮你收了两次尾，榜首的位置是不是该让给我了？”

睚眦缓缓走下台阶，停在银狐面前，“黑寡妇让你来的？”

银狐一怔，黑寡妇作为暗网的老大，这还是银狐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她的名讳，下意识瞄了一眼睚眦右脸颊太阳穴上方。

当看到那熟悉的小拇指大小凸起时，银狐紧抿着唇，后退一步，一副与睚眦划分界限的模样，冷冷呵斥道：“黑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叫的？你想死可别拉上我！”

睚眦懒懒地收回视线，顿时失了兴趣，脚尖一转，越过银狐，抬脚刚想迈入下一个台阶，却倏地被银狐抓住了手腕。

“据我所知，我们的代号都是自己取的，而睚眦这个代号却是黑姐亲自取的。唔，睚眦，龙之子，好名字。”

银狐说出口的话一个字赶着一个字，像是怕睚眦失了耐心，甩开他离开，但话里的内容却是极尽嘲讽挑衅。

“眦哥不会真以为自己个是头一个以十岁之龄，从蛊场出来的人，便可以张狂地称自己是龙吧！有没有可能你只是黑姐手里的武器，一把邪恶的、指哪儿打哪儿的武器！唔，更准确的来说，是一条听话的狗！”

睚眦倏地笑了，被抓握的手腕快速旋转，滑脱而出，同时侧身迅速贴近银狐身体，手臂屈起，胳膊肘关节压迫向银狐脖颈，膝盖猛地抬起顶向他的腹部，迫使银狐趔趄着贴向墙壁。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脆利落，没有给银狐丝毫反应挣脱的机会。

睚眦胳膊肘压着银狐喉咙，面无表情地盯着睚眦因呼吸不畅，逐渐充血的双眼，冷冷地问道：“报警器响了半天了，你把我拦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怎么，是想与我同归于尽？”

银狐后脑抵着墙壁，下巴被迫抬到极限，喉咙疼得发麻，因氧气越来越少而闷疼的胸腔高频率震动几下——银狐笑了。

“这样面对面的压制，眦哥是艺高胆大，还是觉得我这个杀手排行榜第十的人很菜？”

“你可以试试！”

“哈！”银狐粗粗吸了口气，双手举起贴在脑袋两旁的墙壁上，“五岁进了蛊场，在没有吃喝的情况下，用了五年，与上百上千的成年人厮杀出来，我相信应该是前者。”

睚眦眸色渐深，冷冷瞧了一眼银狐，松了对他的压制，转身便走。

“啊~”

“啊~唔~”

痛苦的哀嚎声从稚嫩到成熟，突地在睚眦背后响起。

睚眦身体瞬间绷紧，转身跨步闪电般逼近银狐，右手像铁钳般攥住银狐的脖颈，刹那收紧，冷若冰霜地一字一顿问道：“活着不好吗？”

银狐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嗬嗬”字眼，双手本能地想要去掰开睚眦的右手，最终却是克制地落在身侧握成拳。

“哈！”银狐费力地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我亲手把他......关进疗养院，每天用电.....治疗他，看着他......大小便失禁的模样，有趣极了！你......在这个榜首的位置坐得舒服吗？都是他用自己给你换来的。”

睚眦太阳穴的青筋刹那暴起，心脏像鼓点般拼命跳动，他克制着杀人的冲动，缓缓松了对银狐的桎梏，瞧着他大口大口呼吸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在哪儿？”

银狐忽地笑了，笑的张扬肆意，笑得嘲讽，更是饱含着恶意。

“他死了，被我一根一根掰断了骨头，踩碎了内.....”

“咔嚓！”

颈骨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消防通道里，猝然响起。

“唔~”

银狐连哀嚎都未及发出，便像烂泥般瘫倒在墙角。

睚眦弯腰捡起地上青狐掉落的手机，径直放进裤子口袋里，起身的同时瞟了一眼墙壁上烙印的硕大的血红十字，掏出手机，拨通了黑寡妇的电话。

“十层消防通道，替青狐收尸。”

未给黑寡妇回话的机会，睚眦直接挂断电话，转身一步跨过四五个台阶，朝楼下走去。

盘旋朝下的楼梯间，军靴低沉声响，逐渐与拾阶而上的“踏踏”声重合。

睚眦脚步未曾停顿，在三楼拐角处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额头挂着条一指长血红蜈蚣似的疤痕的男人擦肩而过。

拐过弯，睚眦边下楼梯，边拉开胸前的拉链，脱掉上衣，一甩，黑色紧身衣转眼变成宽松的连帽工装外套。

睚眦重新套上，抬手拽着兜帽盖在头上，推开消防道门，紧走几步，拐个弯，睚眦便瞧见了金姚大厦玻璃感应门。

感应门此时大敞着，两侧站着两名穿制服的警察，指引着从楼上络绎下来的男男女女走出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