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身份

　　睚眦盯着大门，瞅准两名警察搀扶摔倒的小姑娘时，脚步极快地汇入人流，低着头，随着人流跨过感应门。

余光中，睚眦瞟到两名警察正与一个西装革履瘦高的男人交谈着。

睚眦走到平台边缘，越过警察围起的警戒线，望向马路边停着的黑色商务车。

驾驶位的车窗被放下，黄回探着脑袋望着他，甩了甩手里的平板电脑。

收回视线，睚眦刚迈下台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沉压肃穆的声音。

“戴帽子穿黑色工装外套的小伙子等一下。”

睚眦脚步顿了下，掀掉帽子，转身，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望着走过来穿着便衣的警察。

“您叫我？”

便衣警察几步下了台阶，站在睚眦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笑眯眯地问道：“小伙子叫什么？是哪个公司的？什么岗位的？”

睚眦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后退两步，两只手无措地揉搓着外套拉链下方的衔接口。

“我叫付春，在十三层电化公司做美工。”

“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啊，哦！”

睚眦呆了呆，慌乱地上下摸索着口袋，摸了半天，涨红着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家，没在身上。我......我平时没有带身份证的习惯。”

“身份证号还记得吗？”便衣警察说着，朝远处做身份核查的同事招了招手，示意他拿个机器过来。

“记得。”睚眦舒了口气，讷讷地说出一串身份证号码。

便衣警察接过同事递过来的长方形机器，在机器上输入进去，巴掌大的显示屏里跳出相关信息。

仔细核对半天，便衣警察对身边等待的同事吩咐道：“去大厦系统里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睚眦半阖着眼睫，紧抿着唇，保持着搓衣角的姿势，耐心又不安地等待着。

“你这身上脏兮兮的，还有耳朵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

睚眦仿佛受到惊吓般，不安地舒了口气，抬手不自在的捂了下耳朵，“我是......我是.......今天要赶稿子，晚上加了会班，也没吃晚饭，然后就突然听到警报器响了，我......我以为有大火，慌里慌张地跑到消防通道里，下楼的时候踩空了，然后就......然后就......”

睚眦说得磕磕绊绊，话还未说完，红色已在脸颊和脖子蔓延开来。

便衣警察脸上的神情舒缓许多，想伸手拍拍睚眦的肩膀安抚一下，结果在对上对方望着他的手惊恐的神色时，尴尬地收了回来，笑着安抚道：“别紧张。”

正说着，先前去核查的同事小跑着过来，附在便衣警察耳边低声说了句“没问题”。

便衣警察听完冲着睚眦摆了摆手，“没事了，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睚眦闻言朝着便衣警察小声道了声谢，便重新戴上帽子，低着头，急匆匆朝台阶下走去，刚下了两个台阶，身后再次响起便衣警察的喊话声。

“嗐，小伙子！”

睚眦步子微顿，侧身忐忑地望向便衣警察。

“耳朵记得回去抹药！”

睚眦感激般的颔首，不再停留，脚步极快的穿过熙熙攘攘进行身份核查的人群，掀起警戒线，走出喧嚷区域。

等到拐进左边的人行道，睚眦方才感觉身后那道视线消失了。

“呲！”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睚眦侧身望向身后大厦斜侧方被拉起的警戒线。

警戒线里白色粉笔画出一条不规则的人形，人形里是黏稠干涸的血迹。

那是潘坚白摔下来的地方。

“眦哥，看啥呢？”

黄回疑惑发着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睚眦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转身大踏步走到商务车旁，钻进敞开车门的副驾驶。

商务车缓缓启动，黄回用眼神示意睚眦去拿中控台上放着的平板。

“眦哥，那个男人的身份黑姐传过来了。”

黄回打着方向盘，拐进主路口，轻嘶了声，压着火气说道：

“这人是‘名扬科技’前老总贺杨的弟弟贺鸣。贺鸣在三岁的时候走丢了，三年前突然出现，因两兄弟是双胞胎长得一样，‘名扬科技’的股东们并未怀疑他的身份，多加刁难，便让他进了公司。”

黄回舒了口气，嘿嘿冷笑两声，“这贺鸣手段十分了不得，仅用一年时间便将‘名扬科技’握在了手中。据说他私下里，还有打黑拳的癖好。”

睚眦在黄回絮叨介绍中，拿过平板，划开屏幕，看着黑底白字的页面，目光停留在左上方一寸的人像上。

这张脸与那张“死人脸”完美的重合，睚眦目光缓缓移到姓名哪里，嘴里无声吐出“贺鸣”二字，微眯了眯眼。

双胞胎吗？

睚眦嗤笑一声，心里沉沉的有些压抑，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腕的银手镯。

那双眼睛他很不喜欢，如果不是.....

黄回小心觑了一眼睚眦，抿了抿干涩的唇，“眦哥，你说是不是贺鸣知道了他哥哥的事情，所以才紧追着你不放。”

睚眦未回话，手指拨开贺鸣的介绍，点开浏览器，进入暗网，找到杀手排行榜，径直滑过巴掌大“睚眦”图像，朝下扒拉着。

第十银狐的名字已换成了白蛇。

不用去翻后台代码，睚眦也能猜测到“银狐”的痕迹全部被抹掉了，就像是未曾出现过般。

“眦哥，贺杨的尸体五年前你......”黄河从透视镜里瞧着睚眦低垂的脑袋，咽了好几口唾沫，方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焚了！”睚眦不咸不淡的回道，随手将平板丢回了中控台。

“哦！”黄回干笑着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知道眦哥做事向来随心惯了，也从未出过差错，我很放心的。哈哈哈，就是......就是黑姐......黑姐让我多嘴问一句。”

“嗯！”睚眦后脑抵在靠椅上，目光懒散地望向车窗外，脑中思索着该怎么杀了那个贺鸣或者是贺杨。

“呵呵，我就知道眦哥不会这么小气，这么容易生气的嘛。”

黄回扭头快速瞥了眼睚眦冷淡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地无声咒骂着黑寡妇，双手在方向盘上来回抓握放松着，半天方才不带喘气地一口秃噜出来。

“黑姐说让你最近休息调整一下，不要去找贺鸣的麻烦，他对你敌意太重了，黑姐怕你受伤，要不然她会心疼的。”

睚眦猛地扭回头盯着黄回紧绷的下颌线，视线像是要穿透他的面皮瞧清他的内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