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夜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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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小满是被帐外的骚动惊醒的。

“快！抬到将军帐里去！”

“轻点！他流血太多了！”

“该死，这箭伤怎么是绿色的？”

她揉着眼睛钻出帐篷，晨雾中几个且兰士兵正抬着个血淋淋的人形匆匆往蒙苍月的主帐方向跑。那人垂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青金石珠子，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怎么回事？”黎小满拦住一个跟在后面的小兵。

小兵满脸兴奋：“我们在赤水支流边捡到的！被豹子咬得半死，挂在树杈上！“他压低声音，“看打扮像是夜郎贵族，腰间还挂着王室铜印哩！”

黎小满心头一跳，赶紧跟了上去。

蒙苍月的主帐前已经围了一圈人。透过掀开的帐帘，黎小满看到军医正在处理伤者。那人躺在兽皮垫上，身形修长，一袭被血浸透的靛蓝色长袍已经破烂不堪，却仍能看出原本的精美刺绣——银线织就的星辰图案，在领口和袖口处连绵成河。

蒙苍月抱臂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确认身份了吗？”她冷声问。

一个年长的士兵上前，手里捧着几件从伤者身上取下的物品：一枚青铜印章，一个皮质水囊，还有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印章上是夜郎王室的玄鸟纹，还有...“他犹豫了一下，“刻着'昊'字。”

帐内瞬间安静。连军医处理伤口的手都停顿了一瞬。

“夜郎王子，姬昊。”蒙苍月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嚼碎，“苍星的未婚夫。”

黎小满倒吸一口冷气。她挤进帐篷，终于看清了伤者的脸——即使沾满血污也掩不住的俊美轮廓，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线条优美的唇，此刻因失血而苍白。他的眉间有一点朱砂痣，像是谁刻意点上去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让人想起博物馆里那些希腊雕塑。

“他...还活着吗？”黎小满小声问。

军医点点头：“箭伤有毒，但最致命的是左腿的豹子咬伤，再晚半日发现必死无疑。“他剪开王子的裤腿，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奇怪的是，这豹牙印间距异常宽，不像寻常山豹...”

蒙苍月突然上前，一把抓起王子的手腕。那串青金石珠子下面，隐约可见一个暗红色的印记——半片树叶形状，与她手腕上的印记惊人地相似，只是颜色更深，像是存在多年。

“将军？”黎小满疑惑地看着蒙苍月骤变的脸色。

蒙苍月没有回答，而是粗暴地扯开王子的衣领。众人惊呼——在他锁骨下方，赫然有一道半月形的疤痕，周围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

“黑祭司的标记。”蒙苍月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他见过黑祭司。”

就在这时，王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皮颤动。军医赶紧按住他：“要醒了！按住他，乱动会撕裂伤口！”

王子猛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黎小满从未见过的眼睛，虹膜呈现出奇异的金棕色，在昏暗的帐内像猫科动物般微微发亮。他的目光茫然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蒙苍月脸上。

“苍...星...？”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嘴角却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不...是苍月...姐姐...”

蒙苍月像被烫到般后退一步。

王子又陷入昏迷，但他的手却死死攥住了蒙苍月的衣角，怎么也掰不开。军医无奈，只好任由他抓着。

“检查他的随身物品。”蒙苍月命令道，声音有些不稳。

那年长士兵展开油布包裹的小册子：“是医书，记载各种解毒方子...等等，最后几页...”他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蒙苍月。

蒙苍月夺过册子，黎小满凑过去看——最后几页密密麻麻写满了“赤流双生“四个字，笔迹从工整到狂乱，最后几行几乎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非血缘...乃时空...双镜相照...酒为媒...”

“疯子。”蒙苍月合上册子，却在翻动时从里面掉出一小卷羊皮纸。展开后，竟是一纸婚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夜郎王子姬昊与且兰公主蒙苍星缔结婚约，以续两国百年之好。若一方早夭，则由其血亲代之...”

黎小满瞪大眼睛：“这意思是...如果苍星公主去世，你就得...”

蒙苍月冷笑一声，将羊皮纸揉成一团。她转向王子腰间挂着的一个青铜酒樽——造型奇特，上半部分已经缺失，只剩下半截，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折断的。

黎小满突然想起什么，惊恐地看向蒙苍月：“那个插在你妹妹心口的青铜酒甑...”

蒙苍月的眼神变得可怕。她伸手去摘那半截酒樽，却在触碰的瞬间像被电到般缩回手。“有古怪。”她示意军医，“用布包着取下来。”

军医刚要用布包裹酒樽，王子突然再次睁眼，这次眼神清明了许多。他虚弱地抬手护住酒樽：“不...可...碰...”每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黑...祭...司...的...咒...”

蒙苍月拔剑抵住他的喉咙：“解释清楚。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见苍星。”

王子艰难地摇头，金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黎小满读不懂的情绪。他缓缓松开攥着蒙苍月衣角的手，转而探入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绣着星月图案的锦囊，颤抖着递给蒙苍月。

蒙苍月没有接，剑尖纹丝不动：“是什么？”

“苍...星...”王子气若游丝，“给...你...的...”

黎小满看到蒙苍月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她放下剑，接过锦囊。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银发——与蒙苍月如出一辙的银白色。

“她说...若你见到这个...”王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就...知道...不是...我...”

话未说完，他又陷入昏迷。这次脸色灰败得像是死人。

军医急忙检查：“不好！毒性发作了！”

蒙苍月站在原地，手中攥着那缕银发，眼神复杂得黎小满完全看不懂。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救活他。”

“可是将军！他是夜郎王子！我们的敌人！”一个士兵抗议道。

蒙苍月的声音冷得像冰：“正因如此，他必须活着——活着告诉我们，我妹妹死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转身大步走出帐篷，黎小满赶紧跟上。走出十几步后，蒙苍月突然停下，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黎小满正想上前，却听到她低声自语：“苍星...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晨雾中，赤水河支流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豹吼，不似寻常山豹，倒像是某种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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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