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且兰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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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的眼睛眨了一下。

黎小满猛地后退，差点撞翻身后的仪器架。“你...你看清了吗？”她颤抖着指向玩偶。

林晓疑惑地凑近观察：“看清什么？这玩偶做得很精致，但就是普通工艺品啊。”她伸手想摸玩偶的脸，“你在哪买的？这做工——”

“别碰她！”黎小满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拍开林晓的手。

林晓被吓了一跳，缩回手：“宝儿姐，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自从你在赤水河边晕倒，整个人都怪怪的。”

黎小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她小心翼翼地将玩偶抱起来，触感冰凉却意外地有弹性，像是某种特殊材质。“我没事...可能真是中暑了。”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想先回宿舍休息。”

“要不要去医务室？”林晓关切地问。

“不用。”黎小满摇头，紧紧抱着玩偶，“我睡一觉就好。”

走出实验室，黎小满低头看怀中的玩偶。玩偶的眼睛半闭着，银白色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蒙苍月...”

她轻声呼唤，“如果你能听见我...”

玩偶毫无反应。

回到宿舍，黎小满将玩偶小心放在床上，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之前带回来的青铜碎片。碎片上的“小心酒中人”四个字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她突然注意到碎片边缘有一些细小的纹路，之前从未发现。

“这是...”她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发现那些纹路似乎是地图的一部分。

黎小满翻出考古队绘制的赤水河流域地图，将青铜碎片放在上面比对。纹路与赤水河的一条支流完美吻合。“天啊...”她喃喃自语，“这是张藏宝图？”

她急忙翻找其他从古代带回来的物品——那把银梳。在放大镜下，梳齿间隐约可见极细的刻痕。她将银梳放在阳光下调整角度，刻痕在地板上投射出一段奇怪的符号。

“要是蒙苍月在就好了，她肯定认识这些字...”黎小满沮丧地叹气，回头看向床上的玩偶。

玩偶的姿势似乎变了——原本平放的手臂现在微微弯曲，手指指向窗户。

黎小满屏住呼吸，慢慢走近。“蒙苍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玩偶没有回应，但黎小满注意到它的眼角有一滴微小的水珠，像是眼泪。

窗外，夕阳将赤水河染成血红色。黎小满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回去。回到你那个时代。”

她拿起银梳和青铜碎片，坐在玩偶旁边。“上次是触碰青铜碎片后穿越的...”她犹豫片刻，将银梳放在玩偶胸口，一手握住青铜碎片，一手轻抚玩偶的脸。

“带我回去。”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回忆古代的气息、声音、景象——蒙苍月的白发在风中飘扬的样子，赤水河畔泥土的味道，青铜铃铛刺耳的声响...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她感到手中的青铜碎片开始发热。耳边响起微弱的铃声，由远及近。一股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抓紧了玩偶的手——

“砰！”

一声巨响，黎小满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头顶是粗糙的麻布。身下不是宿舍的床铺，而是铺着兽皮的地面。她急忙转头，看到蒙苍月——真实的、有血有肉的蒙苍月——正坐在一旁擦拭长剑。

“将军！”黎小满激动地坐起来，随即一阵头晕目眩。

蒙苍月抬头，银白色的眉毛微微上扬：“你醒了。”语气平静，仿佛黎小满只是小睡了一会儿。

“我...我回到现代了，然后又...”黎小满语无伦次，“你变成了玩偶！林晓长得像黑祭司！我发现青铜碎片是地图！”

蒙苍月放下剑，递给黎小满一个竹筒：“喝水。你昏迷了三天。”

“三天？！“黎小满接过竹筒大口喝下，是清凉的泉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在那个祭坛吗？黑祭司呢？”

“逃了。“蒙苍月简短回答，“酒神谱的两部分保住了，但他带走了第三块。”

黎小满这才注意到帐篷角落里放着那个青铜盒子。“我们现在在哪？”

“且兰边境。”蒙苍月站起身，“楚军联合夜郎攻打且兰，我必须回去。”

“且兰？”黎小满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过你妹妹叫'且兰苍星'...你是且兰的王室？”

蒙苍月沉默片刻，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夕阳的余晖洒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我是且兰国王的侄女，未来的且兰将军。”她背对着黎小满说，“苍星本要嫁入夜郎王室。”

黎小满瞪大眼睛：“联姻？且兰和夜郎是盟友？”

“曾经是。“蒙苍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九代联姻，维持和平。直到...”她的手握成拳头，“直到苍星死在婚约前夕。”

帐篷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士兵慌张地跑过来：“将军！夜郎使者求见！”

蒙苍月眼神一凛：“带他过来。”

黎小满紧张地站起来：“会不会是陷阱？”

“在且兰军营？”蒙苍月冷笑，“让他们试试。”

片刻后，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他面容肃穆，向蒙苍月行了一个奇怪的礼，右手按在左胸，然后展开手掌向上。

“且兰的苍月公主。”使者开口，声音低沉，“夜郎王派我来问最后一个问题。”

蒙苍月面无表情：“说。”

“且兰与夜郎的联姻持续九代，为何独独你们这一代要打破传统？”使者直视蒙苍月，“苍星公主之死，夜郎同样痛心。但战争只会让更多子民流血。”

黎小满看到蒙苍月下颌线条绷紧。“痛心？”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词，“苍星死于夜郎黑祭司的摄魂铃，心口插着夜郎的青铜酒甑。这就是你们的痛心？”

使者面色微变：“黑祭司早已被逐出夜郎王室。他的所作所为——“

“够了。”蒙苍月打断他，“回去告诉夜郎王，且兰不会屈服。若他要战，便战。”

使者深深看了蒙苍月一眼，又瞥了瞥黎小满，欲言又止。最终，他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帐篷内陷入沉默。黎小满不知该说什么，目光落在蒙苍月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个精致的银镯，花纹繁复，与她平日简洁的装束格格不入。

蒙苍月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用另一只手盖住银镯。“婚约信物。”她冷冷道，“如今成了我的耻辱。”

黎小满鼓起勇气：“那个...我发现了些东西。”她拿出青铜碎片，“这上面有地图纹路，指向赤水河的一条支流。还有银梳...”她掏出银梳，“上面有奇怪的符号，在阳光下会投影。”

蒙苍月接过银梳，对着光线观察。“这是古夜郎文。“她辨认道，“'赤流双生，天地之门'。”

“什么意思？”

蒙苍月摇头：“古老的预言。传说赤水河底沉睡着连接天地的门户，由一对双生子守护。”她顿了顿“我和苍星出生时，祭司曾说我们应验了这个预言。”

黎小满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黑祭司在祭坛上说他要'改变夜郎国覆灭的命运'...难道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不可能。”蒙苍月断然道，“除非...”

“除非他也是穿越者。“黎小满接上她的话，“就像我能穿越到你们这个时代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黑祭司真的来自未来，知道历史走向，那么他收集酒神谱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权力...

“我们必须阻止他。”黎小满说，“不管他想改变什么。”

蒙苍月点头，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警报声。一个士兵冲进来：“将军！夜郎军突袭！”

蒙苍月立刻抓起长剑和盔甲：“准备迎战！“她转向黎小满，“你留在这里。”

“不行！”黎小满抓住她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上忙！”

蒙苍月犹豫了一瞬，最终点头：“跟紧我。”

帐外一片混乱。夜色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蒙苍月迅速指挥士兵组成防御阵型。黎小满跟在她身后，心脏狂跳。

突然，一阵熟悉的铜铃声从敌阵后方传来——刺耳、诡异，直钻脑髓。

“黑祭司！”蒙苍月厉声警告，“捂住耳朵！”

但已经晚了。几名且兰士兵痛苦倒地，耳鼻流血。黎小满感到一阵眩晕，头痛欲裂。她绝望地摸向口袋——没有折耳根。

就在铃声越来越强时，蒙苍月突然站到黎小满面前，举起银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梳齿振动，发出奇异的共鸣，暂时抵挡了部分铃声。

“把你的青铜碎片给我！”蒙苍月大喊。

黎小满赶紧递过碎片。蒙苍月将银梳和碎片一起高举，开始跳起那种奇特的战舞——赤霓裳。她的动作刚劲有力，银梳和碎片在月光下闪烁。

奇迹发生了。随着蒙苍月的舞动，银梳和青铜碎片开始发光，形成一道微弱的光幕，阻挡了部分铃声。黎小满感到头痛减轻，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跟着我跳！”蒙苍月命令道。

黎小满虽然不懂完整的赤霓裳，但她模仿着蒙苍月的动作，加入舞蹈。奇怪的是，她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那里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印记，形状像半片树叶。

更惊人的是，蒙苍月手腕同样的位置也浮现出印记，是树叶的另一半。两个印记同时发光，光芒交织，形成更强大的屏障，完全隔绝了铜铃声。

敌阵后方传来黑祭司愤怒的吼叫：“不可能！赤流双生...传说竟然是真的！”

蒙苍月没有停下舞步，反而加快节奏。光芒越来越强，最终爆发出一道冲击波，向敌阵扩散。夜郎士兵纷纷后退，阵型大乱。

“现在！进攻！”蒙苍月高喊。

且兰士兵士气大振，冲向敌人。夜郎军开始溃退。黎小满看到黑祭司的身影在远处晃动，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亲自出手。最终，他愤恨地一挥袖，消失在夜色中。

战斗很快结束。蒙苍月收起银梳和碎片，光芒渐渐消退。她看向黎小满手腕上的印记：“你...”

黎小满同样震惊：“这是什么？之前从没有过。”

蒙苍月轻轻触摸自己的印记：“赤流双生的标记。传说只有命中注定的双生子才会显现。”

“但我们不是双胞胎啊。“黎小满困惑道，“而且来自不同时代...”

蒙苍月沉思片刻：“或许预言中的'双生'不是指出生，而是指...灵魂的共鸣。”

黎小满不知如何回应这个玄乎的说法，只好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怎么办？黑祭司肯定还会再来。”

蒙苍月望向远方：“去赤水河支流。既然青铜碎片指向那里，黑祭司也会去。我们必须先找到那个地方。”

当晚，黎小满在临时安排的帐篷里辗转难眠。半夜，她听到轻微的响动，警觉地坐起来，看到蒙苍月站在帐篷口，月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轮廓。

“睡不着？”黎小满小声问。

蒙苍月走进来，罕见地露出疲惫神色。“我梦到苍星了。”她低声说，“她问我为什么不去救她。”

黎小满心头一紧：“那不是你的错。”

“我是她姐姐。”蒙苍月的声音几乎是一声呜咽，“我应该保护她。“

黎小满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轻轻拥抱了这位平日冷峻的女将军。出乎意料的是，蒙苍月没有推开她。

“我们会找出真相。”黎小满承诺道，“为苍星讨回公道。”

蒙苍月轻轻点头，退后一步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明天一早出发。”她说，“去赤水河支流。“

黎小满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黑祭司说他要改变夜郎覆灭的命运...历史上夜郎国会怎样？”

蒙苍月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据且兰先知预言，三年之内，夜郎将亡于楚汉之争。”

“所以黑祭司想改变这个结局？”

“或许。”蒙苍月眼神复杂，“但历史洪流，岂是个人能改？”

黎小满想起现代历史书上对夜郎国的记载——确实在汉朝时期神秘消失，只留下“夜郎自大“的成语。“如果...我是说如果，历史真的被改变了，会怎样？”

蒙苍月看向她：“那么你所知的未来，也将不复存在。”

这个可能性让黎小满脊背发凉。两人沉默相对，都意识到这场跨越时空的争斗，远比想象的更加重要。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