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金刀云家

　　云夫人娘家就是景州金云镖局云家。

金云镖局曾是江湖中最具有名望的镖局。

当年云夫人的父亲云商凭借家传绝学“金光薄云刀”在江湖中打出一番名堂，也打出了“金云刀”的鼎鼎大名。

自云家长女嫁入沈家，云沈两家结亲，更是风头无两。

可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当威猛无俦的开业者逐渐老去，交棒给下一代自然容易青黄不接。

不巧的是，云商的儿子、云夫人的亲弟，云牧波，与其父截然不同，是景州有名的欢场风流客。

虽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但也是吃喝嫖赌样样都占。

可想而知，金云镖局的担子压到这样一个武功不济的花花公子肩膀上是有多重。

金云镖局近几年的衰落也因此而起。

但好歹烂船还有三千钉，“金云刀”的余威以及镖局内一种老功臣尚能撑得住让这位新的总镖头回心转意修身养性。

浪子回头，确也延缓了金云镖局的衰落。

可云牧波在这方面的资质着实有限，虽夜以继日在镖局中处置事务，时而更是请教其父，终是力有不逮。

几年下来，他从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即便神态多有倦怠，但算得上是最大的收获了。

当众人围坐一桌，云牧波与妻子曹氏端坐主人位，俨然便是云家新一代的内外当家。

在云牧波右侧依次是前任当家“金云刀”云商、沈展玦和云牧波之子云剑飞。

而挨着曹舅妈的依次是云家老夫人张氏、云夫人及沈展瑜。

曹舅妈打点好下人，便问道：“阿姊，你们今日怎地这么临时过来？还让人来通知了好几回。是有什么大事吗？”

云夫人道：“没有，玦儿回来那么多日都没能来过来探望一趟，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歇息了，便想着过来探望他外祖父了。”

云牧波看向沈展玦，微笑说道：“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这段时间与展玦有关的事迹倒是听闻不少呵……”

沈展玦闻言，一笑道：“但愿舅舅听到的都是好事。”

云牧波不置可否：“多数是好的，可是有几件事情嘛，说出去只怕是有点不光彩。”

“嗨，小孩子做事，哪有事事都完满的？何况展玦还在那山上待了许久？你年轻时的事迹说出来，只怕更不光彩哩！”

曹舅妈一番话让云牧波无言以对，气结苦笑。

“你们说得不错，玦儿确实和牧波有几分相像！”

说话的是坐在云夫人旁边的张老夫人。

她身形瘦削娇小，发丝花白，就像是穿着最华贵的衣物也无法令其展现精神，此刻打量着两甥舅，双目却似放光般。

曹舅妈懒得搭理自己的丈夫，隐约听见婆母的话，便问道：“什么？”

“妈说，他们俩甥舅确有几分相像哩！”云夫人笑着替云老夫人答道。

曹舅妈一边打量两人一边道：“我就是这么说的嘛！你看着嘴唇和鼻子，特别是脸上颧骨这儿，两人都是差不多的。”

她笑了笑，望着自己的儿子责道：“还好是像到这些年的你舅舅，你看这个云剑飞，就跟他爹当年那个吊儿郎当样子一模一样！”

听她这说法，大家都不禁笑了。

云夫人说道：“哪有不像从前像现在这样的说法。只是性子不同罢了，更何况阿飞还小哩，等过两年自然会变了！”

“不过这丹凤眼柳叶眉，倒是似姊夫！展玦可真会长，在两个有名的俏郎君脸上各取长处！”

沈展玦虽然少不经事，但性子一向寡淡，听见舅妈夸赞自己也不脸红只是笑了笑，问道：“原来爹和舅舅还有这样的名号！”

“那可不！尤其是你舅舅…”

云夫人见弟弟面色不善，怕自己这弟妹心直口快，说得没轻没重的，便接过话头：“嗨，你舅舅是年轻不知事，别人看他模样生得俊些，跟他玩闹胡说的。

“你爹当年可是江湖上仅此一位绝无分号的‘玉公子’哩！不论是否觉得他生得俊俏，人前人后都得这么叫他！

“你那些个姑母，也常夸你这丹凤眼来自她们沈家呢！说起他这些个姑母，昨日那个小的来我们这儿，我还赏了她好几个巴掌……”

她顺势说起了昨日发生的事。

就在曹舅妈等人聚精会神听云夫人说起跌宕起伏的故事时，沈展玦听见外祖父传来悠悠的声音。

“你爹被称为‘玉公子’，一是相貌，二是性情，三则是他接棒后将你们的灵玉山庄发扬光大。”

他顿了顿，凝望沈展玦许久才接着道：“后面这两点，你与你爹大不相同。”

外祖父的这番话，立时让沈展玦保持整夜的微笑僵住了。

他不懂外公话中之意，甚至不知道外公的话是否另含深意。

“还好不是这臭小子，不然我腿都把他给折了！”

此刻云夫人刚好大致说过了康思帆吸食五石散的事，曹舅妈便借机教训一番自己的儿子。

“阿飞人还是单纯的，做不出这事来。”

“现在让他跟他爹学武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儿。成日跟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厮混，今日上酒楼，明日到妓院，再染上毒瘾也不是不可能。”

“那阿飞你可千万不要啊！咱们家镖局今后可都是靠你做主的哩！”

“我…我才没去那种地方！”

“没去就好没去就好！”云牧波连忙出来打圆场，“对了。你且好好看看你表哥，在龙门山学艺十年，如今练得身姿挺拔、体格健壮，整个人也神清气爽。正好趁今日叫你表哥提点提点！”

“山上十年，展玦并不练刀，何德何能可以指点表弟呢？”

“嗨，这有什么！正所谓一理通百理晓。多少能看出点门道，即便没有，也好看看你外公所创‘金光薄云刀’的厉害！去吧！”

他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冲云剑飞说。

后者纵然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但父亲叫到如何能推却，也只好不情不愿往兵器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