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改邪归正

　　沈展玦曾听师父评价，外公的一手金光薄云刀，真有如天兵神将下凡来。

因此他对此还是十分期待的。

可等到云剑飞一套招式使下来，还没等他感到大失所望，便听见云老爷子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原来舅舅和舅妈并不是谦逊，云剑飞是真的没有掌握这套刀法的精髓。

不但动作多有迟滞，就连转身出刀之际，也是身不由己，多为重刀所带动。

以这样的表现，别说是他了，就连他师父或其他宗师到来，也难以从云剑飞的表现窥见金光薄云刀的精妙之处。

“不错了不错了！多练练下盘功夫就能掌握了。”待云剑飞回座，云夫人夸道。

其实她未出阁时在镖局里也只学得些粗浅功夫。

这金光薄云刀作为云家的绝学，就连云牧波这继任的少镖头也是前几年方才开始真正接触。

他也知道姊姊不甚了解，对她的称赞不置可否，只转向沈展玦问道：“玦儿，你看你表弟这刀法使得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展玦的身上，俨然他就是一个宗师人物。

他注意到，作为真正的大宗师——他的外公也望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他的眼中，没有像舅舅和舅妈眼含的期待，似是已经接受一身绝技无人承接的命运。

他只从容答道：“我没有见过金光薄云刀的真正精髓，所以如有出错，还请舅舅和外公别见怪。

“仅从阿飞使出的招数，可看出金光薄云刀以步法为重，所以表弟如再要精进，不但要像我娘说的多练下盘功夫，更要注意刀招间步法走向的变化。”

他瞥见外公隐隐点头，心中信心大涨。

却听云牧波说道：“我早与他这么说了，可这小子就是练不会啊！”

云剑飞只垂头丧气坐在位子上，没有出言辩驳。

沈展玦却道：“金光薄云刀除了自身轻功外，还需借厚重兵器之力，以达轻盈灵动，所谓顺水推舟。

“故咱们这门绝学，看似笨重，实则以轻巧见长。不知展玦说得对么？”

云牧波拍手叫好，对着曹舅妈和沈夫人等说道：“哈，是真内行便能看出真门道，我就说玦儿看得出来罢！”

曹舅妈和云夫人都不明白他有什么得意的，两人也不去理他直说起家常来。

云牧波不以为意，忙催促这好外甥说下去。

“在这两点上，阿飞选用的重刀是合理的，但就他目前情况而言却并不合适。”

云牧波蹙眉道：“是我平日让他用厚重的刀来练功，为的是叫他熟悉咱们家刀法的特点。”

“舅舅你也是这么练的么？”

沈展玦轻飘飘地一句话，便让云牧波哑然不语。

当初自己的父亲传授他武功时，便是先传轻功步法再传刀招，随后更是强调轻功于此门刀法的重要。

可他先天天分不好，后天又因年轻时放纵导致根基不稳。

自己尚且没有学好，所以在教儿子时更是手忙脚乱，忘了父亲这重要的叮嘱。

这么想着，云牧波望向父亲，也不禁感觉汗颜。

他年事已高，为维护自己总镖头和父亲的尊严不多过问自己怎么教孩子，现在看到这样的结果，应该会感到遗憾吧。

老爷子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对云牧波说道：“展玦说对了，你们练功要多加注意才是！”

“是，孩儿今后会注意的了。”说着，云牧波便向沈展玦投往一个感激的目光，后者也点头以回应。

这时云夫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在那说什么道理呢？”

“没有，展玦提醒了我，今后该怎么教剑飞这孩子！我在多谢他哩！”

“说到这，”云夫人说道，“我正想和你商量下让展玦跟你办事呢。

“你们也知道，他之前在老三那儿办事，后面又去了老四那。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的，这回到家没几日，便到处是伤。

“他要闯江湖，我又实在不愿整天都担惊受怕的，我想与你们商量一下，如是你觉得展玦帮得上你便让他留在镖局里随你历练。

你也不用特别关照他，让他从趟子手、低级镖师做起都可以，只要让他有些事干，不用整日流血受伤就行了。你们看着如何？”

云牧波朗声笑道：“那也并非不可，如今镖局正值用人之际。只不过咱们这儿定然是比不过你家老三，展玦会否嫌弃呢？”

还没等沈展玦答话，云夫人便忙道：“他平日里花销甚少，家里也不用他供养，能养活自己一人我便知足啦！展玦你自己认为呢？”

沈展玦蓦地瞥见外公不知不觉也停下手中筷子，也在等候自己的答复。

他不紧不慢起身拱手道：“展玦全听舅舅安排。但展玦明日还有事要远行一趟，可否待事情了了才到镖局报道？”

“无妨无妨，你安心去办自己的事罢，也不急在这几日！”云牧波说道。

见沈展玦重返正途，云夫人心中不提有多高兴。

而沈展瑜看娘亲了了一桩心事，也安心了，众人接着又在饭桌上畅谈许久，直到云老爷子打呵欠，方才散了。

云牧波派人护送她母子三人乘轿回府。

期间云夫人想让沈展玦上轿，母子三人可说说话。

可沈展玦却说有事没想明白，只在轿下与轿夫同行。

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总是这么一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沈展瑜劝道：“好歹是来了金云镖局，今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呢！”

云夫人也明白女儿所说的，今日的结果已经算是圆满，是以点头叹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又过一会儿，轿子忽然停了，正当两人困惑时，沈展玦来到窗口，请示道：“娘，阿姊，我想到了表弟的刀法还有哪里不足，想回去提醒舅舅一声。”

云夫人愣了愣，见他如此上心，也是欣慰的，着他快去快回。

而沈展玦却让她们不必等了，说完自己加快脚步回去云府。

云夫人没法子，见天色也晚，便带女儿自回家去了。

沈展玦并没有敲开云家的门，在离开母姊以后，他便转入一旁的暗巷。

暗巷中赫然已有一个披戴斗篷的黑衣人等候。

“他们四处搜寻我的下落，我已没任何办法。”黑衣人的声音柔媚入骨。

“我知道了。”

沉吟片刻，沈展玦才道：“告诉我你今藏身何处，明日自会有人助你离开。这段时日你且出城躲几日，待风声没那么紧，我自会为你筹谋。”

他顿了一顿，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委屈你了。”

黑衣女子一笑：“想不到冷冰冰的沈公子也会怜香惜玉呢！”

她语气一转，凛然道：“扭转命运是逆天而行，以人道干预天道，小小苦痛在所难免。这是我自己选的。”

沈展玦听出她声音里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