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密林鬼影（5）

　　子夜时分，村公所的油灯将两个影子投在糊满符咒的土墙上。秦昊将龙血香膏抹在宣纸上，火焰腾起的瞬间，烟雾中竟浮现出模糊的船影。小林突然打翻茶盏，泼湿的地图上现出淡褐痕迹——是陈记商行运送赤胶的路线图，每个中转站都标着骷髅头标记。

他们在试药。秦昊的钢笔尖点住某个标注着七月廿九的骷髅头，那晚樵夫看见三个白衣鬼影...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犬吠打断，村东头腾起的火光将半边天染成血色。

等他们赶到米铺，掌柜一家五口已倒在血泊中。尸体脖颈处的爪痕深可见骨，与崖边的痕迹如出一辙。小林在灶膛灰烬里扒出半张烧焦的汇票，南洋银行的印章下隐约可见陈明礼印四字。

最后一个失踪者还活着。秦昊用镊子夹起片带血的翡翠耳珰，与赵夫人遗物图录上的款式完全一致。血迹蜿蜒到后院井口，辘轳上缠着的麻绳还在微微晃动。

寅时的月光照进枯井，小林在井壁上发现个暗格。浸透龙血香的布包里有本潮损的账册，记录着赵永昌与南洋商会的秘密交易。最后一页贴着张褪色照片，陈顺发与赵永昌并肩站在船头，背景里模糊的船旗正是双头蛇图案。

晨露未晞，秦昊已站在京州商会的青石阶前。门房老头听完来意，浑浊的眼珠突然颤动：赵老板出事前半月，确实有批贴着陈记封条的木箱入库。他佝偻着翻开登记簿，当夜就被标着赤胶的货箱调换了。

当运河码头响起卸货号子时，秦昊正盯着海关仓库里成堆的赤胶木箱。撬开第七个箱子时，小林突然低呼——箱底铺着的龙血香膏下，三十八块翡翠原石正泛着幽幽冷光。每块石料背面都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正是赵家灭门案所有死者的忌日。

暮色中，一匹快马冲进村子。驿差带来的加急电报上盖着南洋警署的章：陈顺发确认三年前假死，现化名陈永福掌控马六甲黑市。秦昊将电报凑近烛火，背面透出个用血画的船锚，锚尖直指老龙潭底。

第六章夜探古祠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三响，秦昊贴着山神庙的断墙侧耳细听。夜风掠过残破的飞檐，带起瓦当上铜铃的颤音，那声响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流水声。

小林将火折子压在手心，昏黄的光晕里，供桌下的青砖泛着水光。他正要伸手触碰砖缝，秦昊突然按住他肩膀——月光穿透窗棂，照见供桌边缘的划痕，三道平行的凹槽里积着暗红铁锈。

是爪耙拖拽的痕迹。秦昊用指尖蘸取锈粉轻捻，和崖边爪印的铁器成分相同。他的怀表链垂到地面，表盖映出供桌底部某块青砖的异样：砖面布满细密气孔，像是被酸液腐蚀过。

小林从帆布包里掏出铜制听筒贴在砖面，另一端铜管里传来汩汩水声。底下是空的。年轻人用毛刷扫去砖缝积灰，露出半截浸油的麻绳，有人用滑轮装置移动过这块砖。

庙外突然传来夜枭啼叫。两人屏息凝神时，梁上簌簌落下香灰。秦昊仰头望去，褪色的帷幔后隐约现出半枚血指印，指节处纹着双头蛇刺青。

供桌下的青砖被撬开时，腐臭的湿气扑面而来。小林将火折子系在绳端垂入暗道，火光在井壁上投出扭曲的影。青苔覆盖的砖石间嵌着铁环，环身裹着层滑腻的黑色油脂。

是鲸脂。秦昊用匕首刮取少许，防水防腐，南洋货轮常用的...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匕首尖上粘着片银亮鳞片，边缘呈锯齿状，鲨鱼皮甲上的护鳞，三年前马六甲海盗的制式装备。

暗道的坡度陡得惊人，小林用登山绳缠住手腕才勉强稳住身形。转过第三个弯时，火光照见壁上成排的凹槽，每个槽内都摆着拳头大的陶罐。秦昊用镊子夹开某个罐口的蜡封，罐底蜷缩着干瘪的壁虎，尾骨上系着褪色的红绸。

是降头术的棺降。小林压低嗓音，用五毒尸体下咒，南洋...他的火折子突然剧烈晃动，暗道尽头传来铁器刮擦石壁的锐响。

秦昊摸出勃朗宁手枪上膛。转过拐角，三丈见方的石室里堆满木箱，箱面赤胶封条被潮气洇得发皱。小林撬开最外侧的箱子，龙血香膏下压着成捆的德制导火索，防水油纸包裹的雷管上印着青岛军火库的钢戳。

这不是普通盗墓贼。秦昊用丝帕裹住雷管，去年胶州湾沉没的军火船...他突然拽着小林扑向石壁，一柄爪耙擦着后颈钉入木箱。淬毒的尖齿在火光中泛着蓝芒，持械者黑袍上的双头蛇纹章一闪而逝。

追击的脚步在迷宫般的暗道里回响。秦昊的皮鞋碾过满地陶罐碎片，忽然踩到块软物——是半截浸透鲸脂的引线，线头延伸向黑暗深处。小林用火折子燎了燎线头，青烟立刻顺着暗道窜向西北方。

他们在引我们去陷阱。秦昊扯断引线时，头顶突然落下簌簌碎石。两人翻滚着躲开坠落的条石，原先站立处已插满淬毒的竹签，签尾系着的铜铃在尘埃中叮当作响。

寅时的月光从通气孔斜射进来，照见石壁上成片的抓痕。小林用放大镜观察痕隙间的织物纤维：靛青棉布混银丝，和货郎李有财衣服的料子一致。他突然用镊子夹出半片翡翠碎屑，是赵家玉佩的断裂面！

暗河的水声渐近，秦昊的手电光束里出现条木制栈道。腐朽的木板间卡着枚铜钱，康熙通宝的熙字缺了右上角——与赵府地窖发现的陪葬钱特征吻合。栈道尽头的铁门布满弹孔，锁眼插着半截断剑，剑柄缠着的红绸与爪刀系带同出一源。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起成群蝙蝠。小林的火折子照亮墓室中央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椒图兽首缺了左眼，空洞处塞着团浸油的麻线。秦昊扯出麻线时，带出张烧焦的货单，德文标注的军火数量旁盖着陈顺发的私章。

棺椁是空的。小林摸着棺内新鲜的木屑，有人在这里组装过器械。他的登山靴突然踢到个铁匣，匣内装着精密测绘仪器，罗盘指针上刻着德文缩写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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