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密林鬼影（6）

　　晨光透进暗道时，秦昊正用炭笔拓印棺椁纹饰。小林突然按住他的手：这不是墓葬纹样！年轻人指着阴刻的船锚图案，是货舱的排水槽设计图，他们在改造墓室存放怕潮的

爆炸的轰鸣打断了他的话。气浪掀翻青铜棺椁，硝烟中冲出三个黑袍人。为首的挥舞爪耙直取小林面门，秦昊甩出怀表击中对方手腕。表盖弹开的瞬间，黑衣人瞥见内嵌的照片，攻势突然凝滞——那是三年前马六甲商船惨案中溺亡的孩童遗照。

小林趁机甩出登山绳缠住敌人脚踝。黑袍人在跌倒时扯下面巾，露出布满船蛆疮的面孔，溃烂的嘴角翕动着吐出潮州方言：双头蛇...归巢...

秦昊扑向墓室东南角的陶瓮，掀开瓮盖抓出成卷的海图。黑衣人见状嘶吼着撞向承重柱，在穹顶坍塌的轰鸣声中，小林拽着秦昊滚进暗河。湍急的水流裹着他们冲出山体时，朝阳正照在老龙潭水面漂浮的翡翠原石上，每块石料背面都用朱砂新写了串数字——正是军火提单的编号。

第七章血染账册

暗河的激流将二人冲上岸时，夕阳正把老龙潭染成血色。秦昊咳出喉间的腥水，手指深深抠进岸边淤泥，指尖触到块硬物——半块破碎的怀表，珐琅表盖上刻着赵永昌敬赠。

小林瘫在芦苇丛里喘息，学生装前襟撕开尺长裂口。他摸索着掏出防水袋里的海图，浸透的墨迹晕成团团鬼影：编号...军火提单编号...年轻人突然僵住，图纸边缘残留的半个指印在暮色中泛着磷光。

是龙血香混着白磷。秦昊用匕首刮下粉末，遇热即燃，他们在销毁证据。刀刃突然挑起根银亮丝线，丝线另一端连着潭底暗桩，是德制钢缆，用来固定潜水钟的。

夜色如墨，村公所的马灯将两个剪影投在糊满符咒的土墙上。小林用烘干的宣纸拓印怀表残片，表盘背面蚀刻的经纬度指向胶州湾某处暗礁。秦昊的放大镜停在海图某处：威廉二世号沉船的位置，三年前陈顺发就在那艘船上当大副。

寅时的梆子声里混着犬吠。秦昊掀开地窖盖板时，霉味中突然蹿出个黑影。小林飞身将人扑倒，煤油灯照亮张布满疮疤的脸——是米铺失踪三个月的伙计阿贵，左耳缺了半块，伤口溃烂处爬着白色线虫。

他们...在龟背岛养蛊...阿贵从裤裆里摸出油布包，里面是半本潮损的航海日志，陈掌柜用翡翠粉喂船蛆...他突然抽搐着蜷成虾米，嘴角溢出黑血，指甲缝里嵌着翡翠碎屑。

晨雾未散，秦昊已站在海关档案室里。樟木柜的第三层抽屉，光绪二十六年的报关记录上积着厚灰。小林用毛刷扫去蛛网，突然低呼：威廉二世号的货单！他的钢笔尖颤抖着划过赤胶二百担的字样，实际载货量是报关的十倍！

档案室的门轴突然吱呀作响。穿拷绸长衫的管事举着油灯进来，金线菊纹在光下泛着冷光：秦先生对陈年旧案真是上心。他的烟杆敲在铁皮柜上当当作响，不过有些事，就像这潭底的翡翠...

话未说完，小林突然撞翻柜子。飞扬的档案纸页间，管事袖口滑出柄淬毒匕首。秦昊侧身避过致命一击，反手用账册砸中对方太阳穴。管事瘫倒时，后颈露出双头蛇刺青，蛇眼处镶着米粒大的翡翠。

是赵家工坊的镶玉手法。小林用镊子取下翡翠，这种双面透雕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翡翠背面用微雕技法刻着串数字——与沉船坐标完全一致。

正午的日头晒得甲板发烫。秦昊站在昌隆号货舱里，成捆的龙血香膏正在融化成粘稠液体。小林用冰镐劈开木箱，德制步枪的枪栓上泛着翡翠粉末的荧光：他们在用翡翠做润滑剂，难怪能躲过海关检查。

货舱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挣动声。循声撬开暗格，二十八个铁笼里关着面黄肌瘦的苦力，每人脖颈都套着翡翠项圈。最里侧的笼中，药材商陈明礼耳垂的朱砂痣已溃烂化脓，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翡翠平安扣。

赵家小少爷...被做成人棺...陈明礼的潮州话混着血沫，他们用童尸养船蛆...在沉船里...他的瞳孔突然扩散，后颈爬出条三寸长的白蛆，蛆身布满翡翠色的环纹。

暮色中的老龙潭泛起诡异磷光。秦昊穿戴潜水装备时，小林正往腰间缠导引绳：水底磁场混乱，德国人的潜水钟装有陀螺仪...他的话音被马达声淹没，陈掌柜的快艇正破浪而来，船头架着的马克沁机枪喷出火舌。

子弹激起的水柱间，秦昊翻身潜入潭底。手电光束穿透浑浊的水体，照见沉船残骸上攀附的翡翠原石。每块石料缝隙都蠕动着白玉般的船蛆，蛆群正将半具骸骨拖向锈蚀的潜水钟。

钟内仪表盘闪着幽光，压力表的玻璃罩上刻着德文警告。秦昊用匕首撬开控制板，成卷的防水图纸随气泡浮起。最里层用油纸包裹的，是赵永昌与德国领事签署的密约，骑缝章上翡翠粉绘制的双头蛇正吞吐信子。

上浮时忽然遭遇乱流。陈掌柜的爪耙钩住导引绳，淬毒尖齿堪堪擦过秦昊耳际。生死一瞬，小林驾驶的舢板撞向快艇，翡翠项圈里的炸药被引爆，冲天的水柱中，半张烧焦的货单贴在秦昊面罩上——正是军火提单的最终签收联，签章人处印着京州商会会长的私印。

月升中天，秦昊站在商会大院的青砖影壁前。子弹在浮雕麒麟上溅出火星，他闪身躲进厢房时，正撞见会长将翡翠镇纸塞进暗格。格内账册记载着二十年的黑市交易，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照片：年轻时的会长与陈顺发并肩而立，身后威廉二世号的桅杆上，双头蛇旗正在烈风中翻卷。

晨光刺破云层时，宪兵队的马蹄声踏碎街道的寂静。秦昊倚在警局档案室窗前，看着囚车碾过青石板路。小林递来杯浓茶，杯底沉着未化的翡翠碎屑：商会地窖搜出二十八口棺材，每口都铺着浸透龙血香的裹尸布。

不是棺材，是货箱。秦昊展开潜水钟里找到的图纸，德国人设计的特种运输箱，用童尸的尸油防腐。他的钢笔尖点在翡翠矿脉图上，他们在找这个——赵家祖矿里藏着条天然翡翠甬道，正好改造成潜艇洞库。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典狱长匆匆送来紧急电报，胶州湾打捞队报告发现威廉二世号的保险柜。柜中存着半块翡翠虎符，与秦昊手中的怀表残片严丝合缝，拼接后的地图指向龟背岛东侧海沟——那里正传来施工船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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