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您好,欢迎光临72书屋(http://www.72sw.com)。手机用户请访问 http://m.72sw.com

| 登录 | 注册

主题: 字体大小: 默认 特大

第九章:灵台血誓

书名:弥楼传 分类:仙侠 作者:林慕童 更新时间:2025-04-14 20:00:50

换源:
 

  北门府邸坐落在陀罗山上,前前后后共有七进院落,乃须罗四门中最大的府邸,但许是许久未修葺的缘故,府邸内部分院落已有破败之象,不再光鲜如新。

由于前北门神将计芒秉持着与民同乐之念,将十几户门人纳入了这北门府邸。如今,已足足扩大到几十户人口,所以府邸虽大,但是实乃拥挤拘束,好在彼此间相处融洽,倒也其乐融融,形同一家。

此时内厢房中,墨骁跪于父亲灵位之前已足足四个时辰,滴水未进。嘉月端坐于前,仍一脸怒气,她手执铜磬,只顾自己敲打着桌上那红木木鱼,也不睁眼瞧他,屋内充斥着笃笃笃的声响,凝聚着扰人心神的压抑气氛。

“母亲,孩儿不孝,不知哪里错了,若母亲因生气坏了身子,孩儿心里难安。”

嘉月也不直面答他,只顾着问道:“你去那长留山拜师学艺,所为何事?”

“自然是重振须罗一族。”

“那你打算如何振兴我族?”

墨骁不敢相瞒,坦言道:“孩儿想学成后去善见城谋个一官半职。孩儿必定竭尽所能,立下战功,让帝君对我们刮目相看。”

只听嘉月鼻中暗哼一声,墨骁又解释道:“娘,我族中除了西门媚姝是天妃之外,并无任何一人与那善见城有关系,如果我们北门之中无人爬得更高,走得更远,那皋陶伯伯当选族长就是迟早的事。娘,您难道就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族长之位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北门的!”嘉月皱眉睁眼道:“但我含辛茹苦将你养育成人,绝不允许你去当善见城的走狗,为那贼人卖命!”

墨骁错愕道:“母亲……您和善见城有过节?”

“过节?”嘉月不由目眦欲裂,狠狠道:“哼,是啊,天大的过节!”

“母亲请告诉孩儿,若真是如此,孩儿必定向昭临帝君讨要个说法。”

嘉月撕扯着嗓子喊道:“昭临帝君?!你不准这么叫他,他不配,他这个恶贼!就是他,他……!”话到一半,嘉月便止不住地剧咳起来,若隐若现的头皮上青筋凸起,枯瘦的双手更是紧紧抓住椅柄,激动难抑。

“母亲,您别激动,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啊。”墨骁立即膝行上前,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又道:“咱们北门到底和善见城有什么仇恨?”

“血海深仇!昭临这个恶贼,他!……就是杀害你父亲的真正凶手!”

此话一出,墨骁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问道:“怎么,怎么会?父亲他……”

嘉月举杯将茶水饮尽,合上青瓷盖碗,又闭眼不再说话,待气息稍顺后,才缓缓说道:“罢了罢了,以前不告诉你真相,是怕你年少气盛,去找那昭临报仇,无端折损了自己。现在看来,若还不将实情告诉你,恐怕你就要替你的杀父仇人卖命了。”

“母亲,父亲与连亭族长不是战死于五百年前的圣战之中吗?”

“呵,圣战?”嘉月嗤笑道:“那都是皋陶老儿怕族中人心生变所编造出来的谎言!吾儿墨骁,你且跪下。”

墨骁依言,跪于计芒灵位之前,只待嘉月将思绪整理,道出当年之事来。

嘉月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娓娓道来:“我记得那一年,那昭临贼儿还没有登上帝位,我怀着你,在青龙湖湖底等待分娩。一日,连亭族长却突然召开族中大会,要我们举全族之力合力攻上三十三重天,为连亭族长唯一的血脉报仇。”

“连亭族长的血脉?连亭有孩子?”墨骁诧异道。

“我也曾问过你父亲,但是他不肯说,只道是个男子。后来想想,族长夫人清欢曾住在南赡部洲数年,后来还不明不白死了,可能就是死于难产。”嘉月摆了摆手又道,“当时谁都不知情,只以为是连亭族长在外的私生子,想着就算是个私生子,也不能任由天族之人欺负去,何况还死了?我们须罗族可丢不起这人!”

“对,须罗族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须以血来偿!”

“没错,当时须罗四门是何等强大,族人个个骁勇善战,连三十三重天都要忌惮三分!四门神将跟随连亭族长一路过关斩将,冲破阳虚山,直逼善见城,誓要向那昭临贼儿讨个说法!”

“母亲,那后来呢?”

“后来?”嘉月沉吟片刻,眼中滚起了泪珠,泣道:“昭临贼儿也颇有本事,以一已之力折了我们不少兵马,可他毕竟势单力薄,手下亲卫天兵又均是无能之辈,哼,怎是我们的对手?”

“那为何族长与父亲会……?”

“本来我们也以为这场战役是势在必得,却偏偏在那时,昭临贼儿不知使得何种妖法,功力竟迅速提升。后来他不知捏了个什么诀儿,苍穹之上顿时降下无数锋利的金轮。”

“金轮?”

“是,当时我因为怀着你,并未随他们同去。但那一日,不知何故,总觉得心中有事,我担心你父亲,便与琼玉商量,一同上了三十三重天,幸好那日去了,否则连你父亲尸骨怕也是收不着了。”说完,嘉月又泪流不止,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待我们上了善见城,便见满地族人伤亡惨重,皆是被那些金轮所杀,有的被斩了头颅,有的身子却被拦腰截断,哀鸿遍野,实在是惨不忍睹。那时候连亭族长已死,你父亲和天勋见我与琼玉来了,为了保护我们,便与那无数金轮周旋,只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嘉月顿了顿又道,“琼玉运气好,缩了身子,躲到了谯明山下去了,方才躲过一劫,而我因为怀着你,身子重,躲避不及,双腿就……就被那金轮齐齐砍断,落了个终身残疾!可恨,可恨,实在可恨呐!”

“后来,幸亏你皋陶伯伯及时出现,成了助力,你父亲便让天勋带着受伤的我先行离开……可惜你父亲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昭临贼儿的毒手。”

墨骁双拳紧握,他从来不知父亲的死因竟然是这样,也不知所谓圣战的背后有着如此多的故事。良久之后,他又问道:“既然须罗一族与善见城有如此大的仇恨,西门媚姝又为何要嫁入天宫?莫非是皋陶老儿叛了我族不成?”

嘉月摆了摆手道:“那倒不是,皋陶虽然觊觎族长之位,但还不敢叛了须罗一族。当时我族死伤惨重,前去三十三重天的族人几乎无一人生还,皋陶怕天族对我们屠杀殆尽,便主动将唯一的女儿嫁入善见城以示修好之意,方才保住了我们全族之命。”

“真是想不到,我们须罗一族,最后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来保命。这么多年,真是活得窝囊!”墨骁气极,双拳重重捶于膝上。

“所以即使后来皋陶老儿专横跋扈了些,我们也得让着三分呐。吾儿,你且要记得这血海深仇,切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身上背负的可是我们北门的期望呐!”

“母亲,孩儿必定勤加修行,为父亲和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说罢,又重重在计芒灵位前叩了三个响头,俯伏在地不愿起身。

嘉月见墨骁发此重誓,又好言说道:“你要隐忍,伺机而动,切莫草率行事,误了良机,必要时候,你可借助东门势力来助你成事!”

“母亲?!”墨骁抬头看着嘉月。

“我看得出来,舜英这丫头对你情深意重,而雅茹对族长人选之事却持中立态度,不愿表态。你若能与东门联姻,想必她胳膊肘也不会向外拐。那胜算,便更多一分!”

“母亲,孩儿对舜英乃是真心实意,不想将婚姻大事与一己之私捆绑在一处!”

嘉月猛得一拍桌子,声音透着森冷:“什么一己之私?你究竟在说什么胡话!父仇不共戴天难道你忘了吗?!何况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由父母做主,让你迎娶舜英已是为了遂你心愿,否则南门天勋不比那东门更具实力?你若再犹犹豫豫,我便择日让你迎娶南门稚棠!”

墨骁急道:“母亲勿气,孩儿遵命便是!”

嘉月看他心中仍有不愿,当下便道:“既然如此,你且当着你父亲的灵位起誓,将来若不听母亲劝告,为了儿女小情失了报仇良机,那你之最爱必不得好死!”

“母亲!”

“怎么?难道你不敢?难道你先前所说的都是在骗娘?”嘉月道。

“孩儿不敢。”

“既然已答应了娘,那起个誓算什么?”

墨骁见父亲灵位在上,又见母亲双腿己废,心中难忍,泫然流涕道,“北门墨骁今日在此立誓,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为父亲,为须罗族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如若不听母亲劝告一意孤行,所深爱之人便——便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墨骁匐着身子,饮泣吞声。此刻,他的背影抽搐得厉害,远远看去,犹如深山撼动,颤栗不已。

***

上仪洲,梓潼山,杨柳岸。

海天连色,碧蓝一泓。

“宝姨回龙泽殿了?”稚棠吃惊地跳了起来,追问道:“那你的病怎么办?”

“我的病无碍,你别担心。”泽卿垂眼整理袖口竹纹滚边,白玉簪在阳光下晃得刺眼。他何尝不知稚棠的忧虑?只是碧游宫那些师姐窃窃私语“病秧子师弟”时的眼神,比烈日灼身更痛。

无碍?稚棠不信。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嗯嗯着,一边将掌中的小石子用力掷向海中。怎会无碍?泽卿哥哥的病是打从娘胎出来便有的,和一般龙伽族人不同,他不能长时间在陆地上生存,特别是在烈日直射,风沙漫天的环境下,他浑身肌肤便会渐渐裂开,痛入皮肉骨髓,难以忍受。即使不出水宫半步,这些病痛也会偶尔折磨着他,令他生不如死。幸好宝姨医术高超,这些年有她看顾着,泽卿哥哥才得保平安无恙。

可如今,他终究还是在意别人的眼色,怕人说了闲话,所以才故意支开宝姨的吧。稚棠见石子在海面打了七个水漂,最终泛起一圈圈涟漪,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你不用担心。”泽卿观其脸色知她心意,不由宽慰:“何况崇吾山离朝歌山那么近,真出什么事的话也赶得及。”

“你总爱逞强。上次在五台山,你明明被怨气灼伤了经脉,还骗我说是沾了河泥。”

泽卿淡然一笑,转了话题道:“来,和我说说,最近云麓山上有没有人给你捎信?”

“云燕老儿前几日刚给我送了信来,说起墨骁哥哥自五台山回来后便更得浮日仙尊赏识,近来更是随着众师兄们出山历练,成了几件大事,在这须弥山上可算是名声大噪了起来。”

“墨骁兄文韬武略,才识过人,有如此成就也是迟早之事。”想到这里,泽卿嘴角不由挂着一丝苦笑。墨骁兄出身名门,虽在族内被人肘掣,但好在身体康健,只要努力,何愁没有功成名就之日?哪像自己?

“那当然!”未及深思,又听稚棠自豪道:“嘉月姑姑可高兴坏了,特地取出珍藏了几百年的桂花酒分给族人享用。喏,这不我也有份,明个儿上午爹爹就派人送到这梓潼山上来,到时候,你可得再想法子溜出来,我替你留下一壶了。”

“如此美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可惜这山上什么野味也没有,怕是浪费了这些好酒。”稚棠眼珠骨碌转了几圈,忽地狡黠笑道:“对了!泽卿哥哥,不如我再採些甜果子来,作为佐酒的小食可好?”

“别别别。”泽卿憋着笑意连连摆手,“这些年梓潼山上但凡结果的树儿哪棵没遭过你的毒手?我看你还是高抬贵手,放它们一马吧。再说了,那果子别说是我,就算是缙云兄也该吃腻了吧?我看呐,你就少折腾我们了,还是我打些新鲜的鱼来吧。”

稚棠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他。

第二日天还没亮,稚棠一如既往在山崖边的老杏树下候着缙云。

经过稚棠多年来的细微观察,缙云表面上似乎与常人无异,但是行动上却不太方便,常常是步行数百步便要坐下稍息,有时累了,连水杯都需晏晏帮他递来。且他似乎并不懂得仙法,既不会腾云驾雾,也不会舞刀弄枪,唯有吹笛的时候气息充沛,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清丽高昂。依泽卿所言,有如此沉稳气息之人,内力功法一定深厚,所以稚棠时常觉得缙云神神秘秘的,让人捉摸不透。

正想得出神,陡地听到老杏树后有人正窸窸窣窣说着话,细耳一听,原是这一方的土地老儿和山神大伯,稚棠心下好奇,猫着步儿隐到树后偷偷听着。

“如若不是那件事儿,云梦泽上的神桃树也该开花结果子了吧?”那浑厚的嗓音是山神大伯。

“呵呵,想当年那神桃树的果儿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老朽在这梓潼山上都能闻到呢。”土地老儿也难掩惋惜之色,捋着那长白胡子摇晃着脑袋。

“哟哟哟,你老儿开始嘴馋了不是?哈哈。”

稚棠从树后探出脑袋,灵动的双眼一眨一眨,兴高采烈地问道:“两位老神仙说的云梦泽在什么地方?那神桃树上的神桃真有那么好吃吗?”

“哟,是稚棠姑娘呐。”土地老儿见着是她,舒眉笑了。这些年来,梓潼山上有了她在,倒是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那云梦泽就在舍谛洲上,你瞧那西方的浮玉山,喏,就在那儿,向西弯去,不消半个时辰,就是舍谛洲喽。”山神大伯很是热情豪爽,稚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前方薄雾蒙蒙,仙山影影绰绰,飘渺灵逸,如入仙境,心思一动,急急道了句:“多谢!”顿时脚下生风,嗖嗖几声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