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爱让人变胆小鬼（三）

　　刚说完就听到了体育委员新下达的通知。体育测试也快开始了，他们的测试时间在下周的体育课。

最大头最困难的，就是四分钟跑800米。

中考结束以后，基本上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再运动过。不约而同，放学后的操场上涌现出比平时多一半的同学。

旁晚的微风很清爽，天边还余留一些落日的粉红色彩。

“休息一会吧，我跑不动了。”

“还有100多米，不多了跑完吧。”

沈芸璟也拉着赵绘栗在锻炼。赵绘栗每周都会去妈妈给她报的舞蹈班，对于耐力训练她不在话下。

虽然不喜欢舞蹈，秉持着有事可做的态度她做什么都坚持了下来。

慢跑了一圈，提速跑了一圈半，沈芸璟累得不行，直接坐在草坪地上休息。

赵绘栗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顺着跑道加速了。

沈芸璟看着操场上的人来人往，看台后面甚至有真正在早恋的男女同学。

她双手撑在草坪上，闭上眼头轻轻扬起来，感受着微风吹拂着脸。身后传来有人走过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不远处坐下。

“刚才防守的不错嘛，都没法进球。”

“那你不行啊，还要练。”

“你看什么呢，怎么不讲话，季延凇。”

听着他们相互拌嘴的声音，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沈芸璟不由得想认真听他们讲话，想听他们都讲什么话题，对什么感兴趣。

可他们突然都沉默不语了。她的内心挣扎半天，然后眼神不自觉地朝他偷偷看。

动作幅度很小，生怕被他看见。

只有当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渺小的暗恋者时，你才会发觉自己的胆小在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他们并不会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看见，他手里还转着篮球，应该刚从室内体育馆出来，额头上还流着汗水。

旁边还有沈芸璟她们班物理课代表也坐在一起，好像是很熟的朋友，不止一次看见他们在一起玩。

季延凇手中的篮球不小心滑了下来。

突然，篮球滚到了沈芸璟的身边，他们的目光也注视到了她身上。

季延凇也不例外的看着她。

她感到脸上有一丝燥热。没等他们开口，沈芸璟将篮球扔给了他。

季延凇很稳的接住了球。“谢谢你，同学。”

还好她平时跟她们班物理课代表不熟，要是跟季延淞在一起时，季延凇喊她的名字，她甚至觉得有些难以解释。

她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也怕季延凇知晓会不理自己。

青春时的我们，都害怕自己的喜欢被对方知道以后被厌弃。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的青春都炽热奔放，甚至还会被对方叫不出名字。

出神片刻，赵绘栗已经跑完回来了。

沈芸璟猛地站了起来，视线也立马从他身上转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的和赵绘栗一起离开。

他篮球打得很好，他最喜欢科比，他几乎每晚都会去篮球场。

在校外碰见他的时候，沈芸璟也一样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大方的看向有他在的地方。

路过篮球场，也是匆匆一眼看到他的身影就立刻逃离。

在那些他不知道的夜晚，她和他偶遇了无数次。

那天夜晚，沈芸璟又一如往常的路过了他打篮球的操场。

很想去找他，可是她的双脚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怎样也前进不了半步。

赵绘栗很鼓励她，觉得喜欢对方就应该被知道。鼓足了勇气，沈芸璟来到了操场旁休息的地方坐着。

雨后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土地的清新味道，树叶上还滴滴答答的落着细小的雨珠。

路面上一团团的水坑，雨后的夕阳照在大地上，像是铺了一面面大小不一的金箔纸。

你要是越靠近，就会泛起金黄色的、还有些刺眼的水波。

除了这些，在天空中跟着落花一起飘落的还有少女的炙热的心跳声。

“袁成杰，你能不能喊一下季延淞。”

沈芸璟说罢，等待着旁边站着的男同学高声喊着季延淞的名字。

篮球场上到处都是篮球撞击地面的节奏声，还有少年飞奔时鞋子发出的摩擦声。

“季延淞，有人找你。”

已经到了下半场快结束，季延淞顾暇不及场外的事情，冲着这边应了一声。“马上来。”

即使到了现场，她还是不敢亲口喊出季延淞的名字。

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在不远处出现，又在远处慢慢融入黑夜。

胆小的暗恋者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静默花开。

等待是每一个暗恋者的技能。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打篮球的少年们一个个散开。背着微弱的阳光照耀下，季延淞的背影也在地面上不断拉长，傍晚的暮色也就这样悄悄来临。

而他的样子一步步在沈芸璟的眼中清晰。

少年的脸上还挂着些许汗珠，还有运动后的淡淡红晕，不经意间的笑容也是这样好看。

反观，这一刻的沈芸璟小心翼翼地拽住自己的衣角，跟他对视一眼之后眼神又不自觉的乱瞟，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在距离几米远的时候，沈芸璟拉着赵绘栗快步离开了这里，准确一点是逃离。

这句我喜欢你，还是没有勇气对着他讲出来。

“喂，你怎么走啦？”后面还传出袁成杰呐喊着的声音。

这时，季延淞走到了袁成杰身边。“谁找我？”

“刚走，早一秒她还在呢。”袁成杰指了指前方女生的背影。

风儿轻轻吹过，女孩的长发在风中摆动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你刚才怎么突然跑啦？”赵绘栗问。

“不行，他不喜欢我。即使我勇敢了一次，他肯定拒绝我，那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默不作声，继续接触。”

说罢，沈芸璟的速度提快了一点，两个女孩已经骑着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

傍晚的小道上，路灯还没开始亮起，伴着微风女生的眼神中藏着些许隐忍，就犹如在黑暗中乘风潜行孤勇者的内心一样坚定。

少女心事也正式从这里开始。

沈芸璟清楚的明白，目前季延淞肯定不喜欢她。

如果季延淞喜欢她，那么表白就和闪婚一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在他面前，依旧是个胆小鬼。

对于当时的爱恋，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人记得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情愫。

可是喜欢，本来就是件复杂讲不清楚的棘手故事。

打扫校园卫生的任务还是轮到了沈芸璟她们小组。

值日那天起了个大早，感觉灵魂还没有清醒，人就已经拿着扫帚站在教学楼下了。

碰巧的是，季延淞也在卫生区。

季延凇他们班的卫生区是在广场上，一大片的空地。

需要扫的垃圾并不多，他们班大多数同学都是拿着抹布在清理周边的栏杆。

广场上还分散着其他班同学，再另一边打扫着大道上的落叶。

“刘羽冀，你看，这不是你上次说的女生吗。”其中一个男生用手肘撞了撞另一个男生。

“还真是。”

“你快去找她说话呀。”

男生明显犹豫了。他上次专门买了好多巧克力分给他们班的女生们，只为了打听沈芸璟的名字。

学习不错，长得白净好看，只是远远看一眼，也是能排到校花级别的女生。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刘羽冀觉得她就是全校最好看的。

在不为人知的悸动中，无论是谁都逃不过爱恋的胆怯。

周边一组值日的男生听到后也都怂恿刘羽冀上前跟人家女生搭话。

他们的起哄声很嘈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够听到沈芸璟的名字。

附近的季延凇黑沉着脸，没有人注意到他不对劲。

太阳早早的就替我们将世界唤醒。

沈芸璟赶紧拍了拍自己闲散的灵魂，看起来好歹精神一点。

她拿着扫帚扫地还没多久，就感觉有些闷热。随便动了几步，额头就划落了汗珠。

就仅仅站在阳光下，还是温热的可怕。

她将落叶、尘土全部扫进垃圾桶，偷懒的间隙，还不忘记环绕着周围，想要看到季延淞的身影。

他紧实的小臂线条，青色的血管脉络向下延申着。沈芸璟楞楞地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听到一声呼喊，才反应过来。

一个男生走过来问：“同学，你的扫帚能不能让我用用。”

“你可以去储物间拿。”沈芸璟还没打扫完，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男生的脸上有些尴尬。

沈芸璟一点没察觉，还好心的给他指了指储物间的方向。

“我的给你用。”季延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拿着一个扫帚。

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

男生还想说些什么，被季延凇打断了。“同学，你再不打扫，检查的时间就到了。”

还有十分钟到检查时间。

有季延凇这么大的捣蛋鬼在一旁，男生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些什么，道了声再见就先走了。

季延凇把扫帚放在一旁，自己坐在树荫下的长椅子上。显得随意又放松。

落叶自然的脱落着，他在沈芸璟对面坐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沈芸璟打扫完，他才有一点反应站起身。

“你躲我?”

“没有。”

季延凇盯着沈芸璟的眼镜看，仿佛要看到她的真心实意一样。然后眼神又略带委屈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啊。是朋友。”

“那你躲我。”

话题又转移了回来，季延凇说的很快，没给沈芸璟插嘴的余地。

“这样吧，放学等我，帮我个忙。”

沈芸璟有点羞涩的点点头。

校园里又平静如初，所有人重新忙碌在打扫卫生中了。

一个课间的午后，阳光如丝如缕的映照在走廊的墙边。

刘羽冀远远的就瞧见了沈芸璟，她如往常一样，眉眼弯弯的眼角和微风中飘逸的长发，瞬间都能够点亮刘羽冀的心悸。

他紧握着手里的信封，另一个手上还拿着刚买的零食。朋友在一旁不断打气：“去啊。”

沈芸璟靠在窗边和赵绘栗聊天，阳光透过窗户也洒在她的身上。

刘羽冀经过她的时候，沈芸璟的目光也注视到他，原本准备好的开场白忘得一干二净。

他就这样看着沈芸璟和同伴说说笑笑的从他身边经过，他还是缺少勇气。

“同学，沈芸璟在哪坐啊。”

门口的同学随意给他指了指大概方向，他拿着情书和零食放到了桌子上。

等到沈芸璟和赵绘栗走到班门口时，宋祺安先叫住了她：“有人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沈芸璟很是疑惑。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座位，才看见桌子上放有东西，走近些看了看然后慌乱的将桌面上的东西塞进桌肚里。

可还是先一步被爱看热闹的同学拿了去。“哇塞，情书啊沈芸璟，快打开看看。”

沈芸璟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她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宋祺安看着沈芸璟的脸色，又看看凑热闹的同学朝他勾了勾手指，“还给她。”

那个同学识趣的将信封放在了沈芸璟桌子上，立马逃离了现场。

“宋祺安。”

他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呼喊声，扭过头看：“怎么了。”

“你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宋祺安点点头：“知道。”他的眼睛飘着那些零食和信封，“好像往六班去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带你去。”

“好。”

沈芸璟拿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宋祺安已经站在门口了。

像是感应到了沈芸璟的步伐，宋祺安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到六班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

给沈芸璟使了个眼神，顺着目光看去，她才发觉是早上借工具的男生。

她靠近那个男生身边：“你好，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刘羽冀的脸上先是一惊，然后转化为羞涩。“你拿着吧，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她还是僵持着没有动，对于这些问题她不能很正确的处理好。

男生先接过她递过来的零食，然后对他说：“那封信你拿回去吧，里面有我想说的话。”

“对不起。”

“没事。”刘羽冀摇摇头，看着沈芸璟的背影，他还是会感到被拒绝的落寞。

天空阴沉了下来，相较于早上的温暖，现在的傍晚有些冷意。

乌云汇在一起，黑压压的聚了过来，天变化的很快。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一滴一滴落下，慢慢的下的紧凑起来。总是莫名其妙的下起了雨，让人措不及防。

沈芸璟如约地站在校门口。

忽然，感受到脸上一滴一滴的变得湿润，她才意识到下雨了。

刚想转移到屋檐下，听到了熟悉又温暖的呼喊。

“芸芸，快来。”她转身一看，发现爸爸停着汽车站在路旁。

沈建华还在喊着她。

沈芸璟有点踌躇的挪移着脚步。“我有事，爸爸，能不能等一会。”

沈建华不同于其他顽固的家长，他以为孩子还要等同伴过来，还一脸欣喜的等待着。

“还有同学是不是，咱一道把她送回家。”

沈芸璟突然想到季延凇不知道找她做什么，要是让爸爸看见一个男生过来，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转头对沈建华说：“快走吧，等会下大了堵车出不去了。”

“还好看了天气预报，爸爸是不是来的挺及时的。”

沈芸璟轻轻笑了一下，确实很及时，她差一点就看到季延凇了。

“妈妈下班了吗？”

“不用担心，她今晚加班，晚上我去接她。”

看着窗外下的越发越大的雨，沈芸璟的心不由得捏紧。不知道季延凇回去了没，他应该不会一直等着吧。

季延凇看了一眼手表。

距离放学一个小时零九分，他确定沈芸璟不会来了。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还弥留着雨水冲洗大地的清新味道。

暖黄色的路灯照的街上暗晃晃的，潮湿的大路上还有些泥泞如同他的心情一样糟糕。季延凇手里还拿着送给沈芸璟的礼盒。

路边的树上还时不时的被风吹落下来一些雨滴落在季延凇身上，衣服上刹那间淋湿几个斑驳的“洞”。

他只觉得，今晚的夜，很冷。

沈芸璟看着那封信，心里还是很排斥，因为她喜欢的人不是他。

听见屋外的声响，她打开房门看，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雨。

陈棌的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淋湿了，她刚从外面回来，沈建华还在停车。

“妈，才回来。”

“嗯。”陈棌看着沈芸璟屋里亮着的灯，“还在做题呢，我们芸芸这么上进。”

陈棌刚脱下衣服放进洗衣机，转头又问沈芸璟：“你今天在校也淋了雨吧，把今天换下的衣服拿出来。”边说着边和沈芸璟一起进屋去拿衣服。

“就这两件，妈。”

接过沈芸璟递过来的衣服，陈棌注意到了窗边的垃圾桶。沈芸璟看着桶里她刚扔掉的情书，心虚的将垃圾桶往旁边移了移。

“这是？”陈棌还是把情书从垃圾桶捡了出来。

“今天在学校，一个同学给我的。”沈芸璟立马举起手像是发誓，“但是妈，我没有谈恋爱。”

陈棌脸色有的难看。

“芸芸，你在校谈恋爱，妈妈肯定不支持。但是，你要可以做到正视自己的心意和珍视别人的感情。”

陈棌将情书递到了沈芸璟手里，看起来很新还没有拆封。

“情书，你自己都没看过吧？你就把它当作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如果你的心意被别人这样对待你会好受吗？”

“我知道了，妈。”沈芸璟低垂着头。

“行了，你继续做题吧，我出去了。”陈棌温柔地拍了拍沈芸璟的后背。

纠结过后，沈芸璟还是没打开情书看，她觉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只不过，她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铁盒，将这个情书和自己的日记本永远的放在了一起。

然后她想起了之前被自己丢弃掉的情书，小声的嘟囔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