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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暗流涌动

书名:澜起血色大明 分类:历史 作者:松风览云 更新时间:2025-04-16 18: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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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卷着细雪掠过德胜门箭楼,于谦扶着冰凉的垛口望向城外。瓦剌人的狼头大纛在五里外的土坡上猎猎作响,数万骑兵如黑云般压在地平线上,马蹄扬起的雪雾遮住了半边天空。

"大人,神机营已就位。"参将石亨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他身后三百火铳手正在检查火绳。这些新式火铳比寻常鸟铳长三尺,铳管泛着幽幽蓝光,是兵仗局按于谦要求赶制的杀器。

于谦解下腰间玉带,亲手系在石亨战甲上:"此战若胜,本官为你向皇上请封侯爵。"话音未落,城外突然响起闷雷般的号角声。瓦剌铁骑如决堤洪水奔涌而来,铁甲在雪地里折射出刺目寒光。

"放狼烟!"于谦厉声喝道。三支火箭冲天而起,城头三十门大将军炮同时轰鸣,裹着火油的石弹在敌阵中炸开血路。但瓦剌骑兵速度丝毫不减,冲在最前的重甲骑兵甚至挥刀劈开飞溅的碎石。

石亨猛地挥下令旗:"虎蹲炮!"隐藏在瓮城后的六十门轻炮齐射,铅弹如暴雨倾泻。冲进百步内的敌骑顿时人仰马翻,但后续骑兵踏着同伴尸体继续冲锋。于谦看见敌阵中那面金狼旗——也先亲自来了。

"换万人敌!"于谦的指甲掐进掌心。士兵们抬出半人高的陶罐,这些装满火药与铁蒺藜的杀器被抛射到七十步外。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三百具连环地雷接连触发,硝烟里传来战马濒死的嘶鸣。

瓦剌前锋终于出现溃散,但中军突然分作两翼。于谦瞳孔骤缩——对方竟推出二十架云梯车,每架都由三十头牦牛牵引,车顶蒙着浸湿的牛皮。"火箭车准备!"他扯下大氅扔给亲兵,"瞄准牛群!"

四十架火龙出水车从马道推上城头,碗口粗的火箭带着凄厉尖啸扑向云梯车。牦牛在火焰中发狂乱撞,三架云梯车轰然相撞。但仍有七架抵近城墙,铁爪钩深深抠进砖缝。

"倒金汁!"于谦的官袍溅满血污。滚烫的金汤顺着云梯倾泻而下,攀爬的瓦剌兵惨叫着跌落。这时东南角传来惊呼,一段城墙在投石机轰击下出现裂痕,数十敌骑突入缺口。

石亨抄起长刀就要下城,被于谦死死按住:"用新铳!"三百支加长火铳同时架在垛口,五尺长的铳管喷出三尺火舌。冲进三十步内的重甲骑兵像被无形铁锤击中,连人带马炸成血雾。原来这些火铳装填的不是铅弹,而是用铁模浇筑的尖头弹,专破重甲。

也先的金狼旗突然前移,瓦剌最精锐的怯薛军开始冲锋。于谦抹了把脸上的冰碴,从怀中掏出景泰帝亲赐的龙泉剑:"开闸!"德胜门轰然洞开,三千关宁铁骑如银龙出洞。这些骑兵马槊上皆系白巾——正是土木堡阵亡将士的遗属。

雪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于谦看见石亨一马当先挑落瓦剌骁将,看见神机营把火铳当短矛使,看见百姓抬着门板抢救伤员。当夕阳将城墙染成血色时,瓦剌人终于吹响退兵的号角。

暮色中,于谦扶着箭楼立柱缓缓坐下。他的官靴早已被血浸透,却感觉不到疼痛。东南方向,宣府援军的火把正蜿蜒而来,像一条苏醒的火龙。

景泰元年十月初三,德胜门。

于谦扶了扶被硝烟熏黑的铁胄,掌心传来火铳炙烤后的余温。三十步外的城垛缺了口,露出被铅弹撕裂的夯土,像极了溃烂的伤口。瓦剌人的第三波冲锋刚被打退,护城河上漂着十几具尸体,血水把薄冰染成诡异的胭脂色。

"装填子窠!"炮队把总嘶哑的吼声在瓮城里回荡。

神机营的士兵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倒火药、塞铅丸、插引线。有个年轻火铳手颤抖得太厉害,火药撒了一地,立刻被督战队拖出队列。于谦别过脸,听见军棍砸在皮肉上的闷响——非常时期,容不得半分软弱。

北风突然转了向,裹着雪粒扑进箭楼。于谦眯起眼睛,望见三里外的榆树林惊起大片寒鸦。地平线上腾起烟尘,隐约传来金铁相击之声。

"是具装骑兵!"瞭望塔的哨兵扯着嗓子喊。

于谦浑身绷紧。瓦剌人前几次进攻用的都是轻骑,此刻出现在晨雾中的却是人马俱甲的具装重骑。更诡异的是,这支千人队竟摆出护卫阵型,中央簇拥着一辆覆满毛毡的马车。

"取我的远镜来。"于谦声音发涩。当黄铜望远镜里出现马车顶部的鎏金螭吻时,他感觉胃部猛地抽搐——那是御用銮驾的规制。

副将范广突然抓住他的腕子:"大人看西侧土丘!"

镜头偏移的瞬间,于谦险些捏碎镜筒。土丘后转出八匹纯白骏马,拉着明黄帷帐的龙辇在雪地上格外刺目。辇车四周立着三十六面龙旗,旗面被北风扯得笔直,露出狰狞的团龙纹。

"是陛下..."城头守军骚动起来,几个弓手松了弓弦。

于谦反手抽出佩剑,剑锋划过冻硬的空气:"敢言降者斩!"话音未落,瓦剌军中突然响起号角,具装骑兵齐刷刷亮出弯刀,雪亮的刃口全部架在龙辇的雕栏上。

"明军听着!"瓦剌阵中跃出个汉人打扮的文士,声音用铁皮喇叭扩得瘆人,"尔等君父在此,速开城门迎..."

轰!神机营的虎蹲炮突然爆响,铅弹擦着文士头顶飞过,将龙辇前的两匹白马轰成血雾。于谦猛地转头,发现开炮的是个独眼老兵,炮口还在冒着青烟。

"打得好!"范广挥拳怒吼。城头守军如梦初醒,火铳箭矢暴雨般倾泻而下。瓦剌骑兵慌忙举起盾牌,却仍被射穿重甲的铅弹掀下马背。

于谦却盯着那辆被打烂的龙辇。翻倒的车厢里滚出个穿明黄袍服的人偶,四肢关节处还连着银丝——竟是个精巧的傀儡。

"声东击西。"于谦的指甲掐进掌心,转身冲向城墙另一侧。果然,那辆覆着毛毡的马车趁乱冲到了护城河边,车顶毛毡突然掀开,露出精钢打造的囚笼。

囚笼里跪着的人影让于谦如坠冰窟。虽然蓬头垢面,但那身破损的衮龙袍,分明是二十天前从土木堡被俘的英宗朱祁镇!

瓦剌军阵中爆发出狂笑。十几个赤膊的力士扛着包铁盾牌冲到车前,将囚笼团团围住。也先的金顶大帐前竖起九斿白纛,这是草原上最恶毒的挑衅——每杀一个明军大将,就添一斿马尾。

"用火龙出水。"于谦从牙缝里挤出命令。范广脸色骤变,这种绑着火药筒的火箭极易误伤,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

三支裹着油布的火箭在城头点燃,拖着青烟扑向囚车。钢盾阵瞬间化作火海,力士们惨叫着乱窜,露出后面脸色煞白的英宗。皇帝脖子上拴着铁链,正拼命朝城墙挥手。

"陛下在写什么?"范广眯起眼睛。于谦夺过身旁士兵的角弓,三石硬弓拉满的吱呀声令人牙酸。箭矢破空而至,精准射断英宗手中的炭条。

瓦剌阵中突然响起鸣金声。于谦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暮色中,那支射落的炭条躺在雪地上,隐约能辨出个歪斜的"南"字。

"传令九门。"于谦折断箭杆,声音比北风更冷,"自今日始,凡有言南迁者——"断箭掷地,入土三寸,"犹如此箭!"

景泰元年十月十二日寅时,德胜门瓮城。

于谦咬开火折子的瞬间,闻到了铁锈味——那是齿间渗出的血。三百步外的雪地上,瓦剌白帐兵的重甲泛着幽蓝,他们推着包铁冲车逼近城门,车辕上绑着的明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是陛下!"瓮城箭楼上的士兵突然惊叫。于谦手中火折子坠地,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囚车上那张惨白的脸。英宗朱祁镇的衮龙袍破如败絮,脖颈被铁链锁在冲车的龙纹浮雕上,浮雕的五爪金龙正撕咬着皇帝咽喉。

瓦剌阵中响起低沉的号角声,八名赤膊力士将冲车停在护城河边。也先的金顶大帐前竖起丈余高的木架,架上垂着幅血书:"大明皇帝令诸军归降"。

"取我的穿云弓来。"于谦声音嘶哑,喉结在突跳。当指尖触到鎏金箭囊里那支御赐金鈚箭时,他想起正统六年春猎,英宗亲手将此箭赏给他射杀白鹿的情景。

箭楼突然剧烈晃动。瓦剌军的八牛弩将浸满火油的麻团抛上城头,守军惨叫着化作人形火把。于谦扯下燃烧的披风,看见冲车上的英宗正被瓦剌巫师灌下药汤——那是草原上令人失魂的曼陀罗汁。

"开城门!迎圣驾!"瓦剌阵中突然爆出字正腔圆的汉话。于谦瞳孔骤缩,认出喊话者竟是失踪月余的通政司参议王骥。这个三品文官此刻穿着瓦剌服饰,将染血的诏书绑在箭矢上射向城头。

范广展开诏书时手抖得厉害:"朕承天命...诏诸将士弃戈开城..."绢帛右下角赫然盖着传国玉玺。

城头守军突然死寂。于谦听见雪粒砸在铁甲上的脆响,听见瓮城暗道里火铳手粗重的呼吸,更听见三百步外英宗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皇帝被药力所制,正机械地重复着"开城"口型。

"放箭。"于谦闭目拉弓,金鈚箭的狼牙倒刺勾破虎口。当箭鸣破空时,他仿佛看见紫禁城奉天殿的蟠龙藻井在燃烧。

箭矢并未射向冲车,而是划着诡异弧线扎进护城河的冰面。绷紧的弓弦声突然变调,冰层下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支金鈚箭竟射断了埋在水底的铁索!

冲车猛然倾斜,锁着英宗的铁链应声而断。皇帝滚落冰面的瞬间,于谦第二箭已至,精准穿透王骥的咽喉,将叛臣钉在瓦剌的苍狼大纛上。

"放百虎齐奔!"于谦嘶吼着摔碎令旗。城墙暗格里突然推出五十架火箭车,点燃的引信如地龙翻身,三百支火龙出水火箭带着霹雳声扑向敌阵。

天地间骤然亮如白昼。火箭触地的刹那,预埋在雪下的松脂轰然爆燃,火浪中浮现出巨大的火龙图案——这正是于谦半月前命人秘密绘制的"炎龙焚敌阵"。

瓦剌重骑兵在火海中乱窜,却见囚车上的英宗突然站起,扯断脖间铁链,从袖中抖出柄短刃刺向最近的瓦剌兵。于谦浑身血液凝固——那个狼狈的"皇帝"竟是个精于缩骨的死士假扮!

真正的銮驾轰鸣声此刻才从西侧传来。十六匹汗血马拖拽的鎏金囚车冲破火墙,车上英宗被铁水浇铸在龙椅上,唯有右手还能活动,正疯狂拍打椅背示警。

"装填震天雷!"范广的喊声带着哭腔。但神机营的火炮已全部过热,最前排的火铳手突然倒戈,将枪口对准同袍——这些人眼中泛着诡异的青光,显然中了瓦剌巫术。

于谦夺过鼓槌,奋力敲响城头的警世钟。钟声激荡间,他瞥见英宗用指甲在龙椅扶手上刻字,鲜血顺着鎏金纹路淌成"杀我"二字。

最后一支火龙出水火箭在此时偏离轨道,带着燃烧的尾焰撞向囚车。于谦飞身扑向垛口,徒手抓住滚烫的箭杆,掌心皮肉瞬间焦黑。箭簇在囚车寸许处炸开,飞溅的铁片却削去了英宗右手三指。

"陛下!!"明军阵中爆出悲鸣。于松仰面倒在雪地里,看着那道贯穿夜空的火流星,突然明白这是天意——自此刻起,大明将永远分裂成"景泰"与"正统"两个血色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