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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棒打鸳鸯

书名:澜起血色大明 分类:历史 作者:松风览云 更新时间:2025-04-17 08: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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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蜀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早。御临镇外的桃花已经开得烂漫,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在清澈的河面上,顺着水流打着旋儿远去。河畔一间茅草屋前,十九岁的云岫正手持一柄青锋长剑,剑尖轻点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岫儿,手腕再沉三分。"云嵩站在女儿身后,声音低沉如钟。这位年近六十的前朝护卫,眉宇间仍可见当年的英气,只是两鬓已染上霜白。

云岫闻言调整姿势,剑锋陡然一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身形轻盈如燕,剑招却凌厉非常,一招"流云追月"使得行云流水,剑光如水银泻地,竟将飘落的桃花瓣一一斩为两半。

"好!"十七岁的云归从屋里蹦出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未吃完的米糕,"姐姐这招比昨天又精进了!"

云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仍板着脸道:"还差得远。流云十三式重在'意'而非'形',你只得了形似,未得其神。"

阿芜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你们爷仨别光顾着练剑,早饭都凉了。"这位昔日的太湖渔女虽已年过五旬,眉宇间仍可见当年的清秀,只是常年操劳让她的双手变得粗糙,面容已不似年青时那般姣好。

一家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阿芜亲手做的米糕、腌菜和鱼汤。云归狼吞虎咽,云岫则细嚼慢咽,时不时给父母挾菜。阳光透过院角的梨树洒落斑驳光影,微风送来远处田野的清香,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美好。

"爹,今天镇上有集市,我能去看看吗?"云归吃完最后一口米糕,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云嵩还未答话,阿芜便道:"去吧,顺便买些盐和针线回来。"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绣花钱袋,"省着点用,别像上次那样全买了糖人。"

云归雀跃欢呼一声,接过钱袋就往外跑。云岫起身道:"我陪弟弟一起去,免得他又乱花钱。"

云嵩点点头:"早去早回,下午还要练剑。"

姐弟俩沿着河岸小路向镇上走去。云归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不时弯腰捡起石子打水漂。云岫则缓步跟在后面,目光不时扫过河对岸的田野。忽然,她眉头一皱——对岸小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们走来。

"又是高震山。"云岫低声自语,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高震山是高虎臣的独子,二十出头,生得高大俊朗,却总带着几分浮夸之气。自从半年前在集市上见过云岫一面后,便三天两头找各种理由接近她。

"云姑娘!"高震山远远就挥手招呼,快步过了小桥,"真巧啊,又遇见你了。"

云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高公子。"她拉着云归就要绕过去。

高震山却横跨一步拦住去路:"别急着走啊。我爹刚从成都府带回几匹上好的蜀锦,我娘特意嘱咐我请云姑娘去挑选一匹。姑娘这般容貌,配上蜀锦才不辜负。"

"多谢高公子美意,但我们还要赶集,改日吧。"云岫拉着弟弟就要离开。

高震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仍堆着笑脸:"那正好,我也要去集市,不如同行?"

云归撇撇嘴:"谁要跟你一起走。"声音虽小,却被高震山听得一清二楚。

高震山脸色一沉:"小崽子,你说什么?"

云岫连忙把弟弟护在身后:"高公子,舍弟年幼无知,还请见谅。我们真的有事,先行一步了。"说完,拉着云归快步离开。

高震山望着姐弟俩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两个家丁道:"去查查这云家的底细。一个外来户,也敢在我御临镇撒野?"

集市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云归早已将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兴奋地在各个摊位间穿梭。云岫则心事重重,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高震山又跟来。

"姐姐,你看这个!"云归在一个卖木雕的摊位前驻足,拿起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鸟,"给爹做寿礼好不好?"

云岫回过神来,看了看弟弟手中的木鸟,确实雕工精细,翅膀还能活动。"多少钱?"她问摊主。

"三十文。"摊主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

云岫数了数钱袋里的铜钱,犹豫了一下:"二十五文卖不卖?"

老者摇摇头:"姑娘,这可是上好的檀木,三十文已经很便宜了。"

正当云岫要掏钱时,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放下一块碎银子:"这木鸟我要了。"

云岫转头,又是高震山。他得意地拿起木鸟,递给云归:"送给你,小兄弟。"

云归却不领情:"谁要你的东西!"说完转身就走。

高震山脸色一沉,一把抓住云归的肩膀:"小子,怎么不识抬举,别给脸不要脸!"

"放开我弟弟!"云岫厉声喝道,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藏着她的短剑。

集市上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纷纷退开,形成一个圆圈。高震山见状,冷笑一声松开手:"云姑娘何必动怒?我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爹不过是个外来户,在这御临镇,得罪我高家可不是明智之举。"

云岫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高公子,请自重。我们云家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高震山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云岫如此硬气。他正要发作,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震山哥,你在这儿啊!"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挤进人群,正是高震山的妹妹高蕊梅。她生得明眸皓齿,天真烂漫,与哥哥的俊朗又阴鸷气质截然不同。

"云归!"高蕊梅看到云归,眼睛一亮,"你也来赶集啊?"

云归见到高蕊梅,脸色缓和了些:"嗯,陪姐姐来买东西。"

高蕊梅转向云岫,甜甜地叫了声"云姐姐",然后对高震山道:"爹找你呢,说是有贵客到访。"

高震山不甘心地瞪了云岫一眼,悻悻转身离去。高蕊梅歉意地对云岫笑笑:"我哥就这脾气,云姐姐别往心里去。"说完,蹦蹦跳跳地追哥哥去了。

云岫长舒一口气,拉着弟弟快步离开集市。回家的路上,云归愤愤不平:"那高震山太可恶了!要不是姐姐拦着,我非得教训他不可!"

云岫敲了下弟弟的脑袋:"就你那三脚猫功夫?高家势大,我们惹不起。以后见了他躲着走,知道吗?"

云归嘟着嘴不说话了,但眼中满是不服。

接下来的日子,高震山变本加厉地纠缠云岫。有时是"偶遇",有时是送礼,甚至几次找到云家来。云嵩和阿芜渐渐察觉到了异常,但碍于高家在镇上的势力,也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忍为安。

这天傍晚,云嵩正在院中指点儿女练剑。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

阿芜打开门,只见高蕊梅满脸惊慌地站在门外:"云伯母,不好了!我哥带人把云归抓走了,说他偷了我家的银子!"

"什么?"云岫闻言,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云嵩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高蕊梅急得快哭了:"我也不知道详情,只听家丁说我哥在米铺抓到了云归,从他身上搜出了我们家的钱袋。现在人已经被关在我家地牢里了!"

云嵩二话不说,转身进屋取出一柄古朴长剑。阿芜拉住丈夫的手:"嵩哥,别冲动!"

云嵩沉声道:"阿芜,你带岫儿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说完,大步流星地向镇上走去。

云岫哪里肯等,抓起长剑就跟了上去。阿芜拦不住,只好也匆匆跟上。

高家宅院是御临镇最气派的建筑,三进三出,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只石狮子。此时大门紧闭,门前站着四个手持棍棒的家丁。

云嵩走到门前,抱拳道:"烦请通报高老爷,云嵩求见。"

家丁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进去通报。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子踱步而出,正是高虎臣。他身穿锦缎长袍,手指上戴着个硕大金戒指,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云老弟,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高虎臣略带浮肿的脸上挤出假惺惺的笑容问道。

云嵩强压怒火:"高老爷,犬子年幼无知,若真有冒犯之处,云某愿代为赔罪。还请高老爷高抬贵手,放他回家。"

高虎臣故作惊讶:"云老弟这是何意?令郎偷窃我高家财物,人赃俱获,按律当送官查办。我念在他年幼,只是略施惩戒,关他一晚而已。云老弟不谢我宽宏大量,反倒来兴师问罪?"

云岫忍不住上前一步:"高老爷,我弟弟绝不会偷东西!这其中必有误会!"

高虎臣眯起眼睛打量云岫,忽然笑道:"这位就是云姑娘吧?果然生得标致,难怪犬子念念不忘。"他转向云嵩,"云老弟,不如这样,你让令爱到我府上做几天客,我立刻放了令郎,此事一笔勾销,如何?"

云嵩闻言,眼中寒光一闪:"高老爷,请自重!"

高虎臣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送客!"

几个家丁持棍上前。云嵩冷哼一声,身形一闪,众人还没看清动作,那几个家丁已经倒在地上呻吟。高虎臣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云嵩一字一顿道:"我要见我儿子。"

就在这时,高震山从里面走出来,身后两个壮汉押着鼻青脸肿的云归。云归一见父亲和姐姐,立刻喊道:"爹!姐姐!他们冤枉我!我根本没偷东西!"

高震山冷笑道:"赃物都在你身上搜出来了,还敢狡辩?"他看向云岫,眼中满是得意,"云姑娘,现在你弟弟的小命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云岫气得浑身发抖,手按剑柄就要上前。云嵩却按住女儿的肩膀,沉声道:"高公子想要怎样?"

高震山贪婪地盯着云岫:"很简单,让你女儿陪我三天,我就放了你儿子。"

"无耻!"云岫再也忍不住,长剑出鞘,直指高震山咽喉。

高震山不慌不忙,一挥手,那两个壮汉立刻把刀架在云归脖子上。云岫见状,不得不停下。

高虎臣此时已经镇定下来,阴笑道:"云老弟,看来你这家教不怎么样啊。儿子偷窃,女儿行凶,啧啧..."

云嵩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高老爷,你确定要这么做?"

高虎臣被云嵩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但仗着自家势力,仍强硬道:"怎么,你还敢反抗不成?我表弟可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

云嵩不再言语,缓缓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给高虎臣:"高老爷可认得此物?"

高虎臣接过玉佩一看,只见上面刻着一条五爪金龙,顿时脸色大变:"这、这是..."

云嵩冷冷道:"二十年前,建文帝赐我此佩,见佩如见君。高老爷,你说,若我将此佩呈于当今圣上,说你高家欺凌前朝遗臣,会如何?"

高虎臣手一抖,玉佩差点掉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乡下武夫,竟是前朝皇帝的贴身护卫!

高震山不明就里,还在叫嚣:"爹,别听他胡扯!什么前朝不前朝的,御临镇现在就是我们高家的天下!"

"住口!"高虎臣厉声喝止儿子,然后勉强堆起笑脸对云嵩道,"云、云大人,这都是误会,误会..."他转身对家丁吼道,"还不快放了云公子!"

云归被松开,立刻跑到父亲身边。云嵩收回玉佩,冷冷道:"高老爷,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但若再有下次..."他目光如电,扫过高家父子,"休怪云某不讲情面。"

说完,云嵩带着儿女转身离去。高虎臣望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回到家中,阿芜连忙为云归处理伤口。云嵩则坐在院中石凳上,眉头紧锁。云岫小心翼翼地问:"爹,那块玉佩..."

云嵩叹了口气:"当年建文帝赐我此佩,说危急时刻或可保命。没想到今日用在了这里。"他看向儿女,"高家不会善罢甘休,从今日起,你们不要单独出门。"

果然,第二天一早,镇上就传开了消息:高家请来了两位江湖高手,专门对付云家。一个是号称"铁手判官"的崔成,一个是"断魂刀"马彪,都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一流杀手。

云嵩得知后,反而平静下来。他取出尘封多年的宝剑,在院中细细擦拭。阿芜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嵩哥,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云嵩摇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况且..."他看向正在练剑的儿女,"是时候让他们见识真正的江湖了。"

三天后的黄昏,高虎臣带着两个江湖客和十几个家丁,浩浩荡荡来到云家门前。镇上百姓远远围观,无人敢上前。

"云嵩!出来受死!"高震山耀武扬威地喊道。

云家柴门打开,云嵩独自一人走出,手中长剑在夕阳下泛着寒光。他扫了一眼来人,淡淡道:"高老爷,这是何意?"

高虎臣狞笑道:"云嵩,别以为有块前朝的玉佩就能吓住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现官不如现管!"他一挥手,"崔师傅,马师傅,看你们的了!"

"铁手判官"崔成上前一步,此人四十上下,双手戴着铁手套,据说能徒手断金碎石。他冷笑道:"云老儿,听说你是什么前朝护卫?今日就让我领教领教!"

话音未落,崔成已如猛虎般扑来,铁手直取云嵩咽喉。云嵩不慌不忙,长剑一抖,一招"流云蔽日"使出,剑光如幕,将崔成的攻势尽数化解。

崔成大惊,他这"铁手"功夫横行江湖多年,从未被人如此轻易破解。他怒吼一声,双拳齐出,使出了看家本领"双龙出海"。云嵩身形一闪,剑走偏锋,只听"嗤"的一声,崔成的铁手套竟被一剑刺穿,鲜血直流。

"啊!"崔成惨叫后退,满脸不可置信。

"断魂刀"马彪见状,拔刀上前:"好剑法!让我来会会你!"他的刀法快如闪电,刀光如雪,招招夺命。云嵩却如闲庭信步,剑招看似缓慢,却总能后发先至,将马彪的攻势一一化解。

十招过后,马彪已汗流浃背,而云嵩却气定神闲。忽然,云嵩剑势一变,使出了"流云十三式"中的绝招"云龙三现"。只见剑光如龙,一化为三,马彪根本分不清虚实,胸前已中一剑,踉跄后退。

高虎臣见请来的两大高手转眼间就败下阵来,脸色煞白。高震山却不死心,从家丁手中夺过一把刀就要上前。

"住手!"一声娇喝传来,云岫手持长剑从屋内冲出,剑尖直指高震山,"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高震山见是云岫,反而面露坏笑道:"小娘子也来凑热闹?不如跟我回府..."他话音未落,云岫已一剑刺来,快如闪电。高震山慌忙举刀格挡,却听"铛"的一声,手中刀已被震飞。

云岫剑尖抵在高震山咽喉,冷冷道:"再敢出言不逊,取你狗命!"

高虎臣见状,连忙求饶:"云大人!云姑娘!手下留情!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云嵩收剑入鞘,沉声道:"高老爷,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再有下次,休怪云某剑下无情!"

高家众人狼狈离去,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叹。谁也没想到,平日低调的云家,竟有如此了得的武功。

然而,云嵩脸上并无喜色。回到屋内。

巴蜀的御临镇被初夏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河边的柳枝低垂,在水面上划出细碎的波纹。云归蹲在河边,手里攥着一把刚采的野花,正一片片撕下花瓣丢进水里,看着它们随波逐流。

"云归!"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归猛地回头,看见高蕊梅提着淡绿色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踩着河岸的石头向他走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肌肤如雪。

"你怎么来了?"云归慌忙站起来,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高蕊梅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喘着气:"我...我来找你姐姐。"她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云归的脸,"她在吗?"

云归摇摇头:"姐姐和爹去后山练剑了,要傍晚才回来。"

"哦..."高蕊梅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踢着一颗小石子,"那...我等等她?"

云归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啊,要不...我陪你等?河边凉快。"

高蕊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吗?"

"当然。"云归指向不远处一棵大柳树下的平坦石头,"那里有阴凉,我们去那边坐。"

两人并肩走向柳树,高蕊梅的裙摆偶尔扫过云归的裤腿,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云归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发现她也在偷看自己,两人目光相撞,又同时别开脸去。

柳树下,云归用袖子擦了擦石头才让高蕊梅坐下。高蕊梅掩嘴轻笑:"你这么讲究啊?"

"不是..."云归耳根发热,"石头上可能有灰..."

高蕊梅不再逗他,转而问道:"你每天都做些什么?除了练剑。"

云归想了想:"帮娘亲做家务,去山上采药,有时候去镇上买些东西。"他顿了顿,"你们家呢?听说你们有很多铺子。"

高蕊梅撇撇嘴:"是啊,米铺、茶铺、铁匠铺...爹爹整天忙着赚钱,哥哥跟着学做生意,但其实..."她突然住了口。

"其实什么?"云归好奇地问。

高蕊梅咬了咬下唇,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我不喜欢他们做生意的方式。爹爹总是压价收购农民的粮食,再高价卖出;哥哥更是...经常欺负那些小商贩。"另外还在山洞里搞什么劳什子制造……”

云归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河面上一条鱼突然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水花,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你会武功是吗?"高蕊梅忽然转换了话题,眼睛亮了起来,"像你姐姐那样?"

云归点点头:"嗯,爹教我们'流云十三式',不过我没姐姐学得好。"

"能给我看看吗?"高蕊梅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势,"就一招,好不好?"

云归犹豫了一下:"这里没有剑..."

"用树枝!"高蕊梅跳起来,折下一根粗细适中的柳枝递给他,"这个可以当剑。"

云归接过树枝,深吸一口气。他走到河边一块空地上,摆出起手式。虽然只是树枝,但当他开始舞动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眼神锐利,动作如行云流水,树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发出"嗖嗖"的破空声。

高蕊梅看得入了迷,不自觉地站起来,双手紧握在胸前。云归使完一招"流云追月",收势时树枝尖端恰好指向河面,一滴水珠从枝头滴落,在平静的河面上激起一圈涟漪。

"太厉害了!"高蕊梅拍着手跑过来,"你能教我吗?就这一招!"

云归挠挠头:"这...这招式很危险,爹说不可以随便教人..."

高蕊梅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哦...好吧。"她转身走回柳树下,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云归慌了神,赶紧追上去:"不是...我不是不想教...只是..."

高蕊梅突然转身,脸上哪有半点伤心,分明是狡黠的笑容:"逗你的啦!我才不要学这么难的东西呢,我就是想看看你着急的样子。"

云归呆住了,随即两人一起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柳树上的一对翠鸟,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他们在河边消磨了整个下午。高蕊梅讲她偷偷读过的传奇小说,云归告诉她山里的趣事;他们比赛打水漂,高蕊梅耍赖说云归用的石子太扁;他们分享各自带来的点心——高蕊梅的桂花糕和云归娘亲做的芝麻饼。

太阳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高蕊梅忽然叹了口气:"我该回去了。"

"再待一会儿吧,"云归不舍地说,"姐姐应该快回来了。"

高蕊梅摇摇头:"再不回去,娘亲该着急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今天...今天很开心。"

云归也站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忽然都有些局促。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处炊烟的气息。

"蕊梅!蕊梅!"一个妇人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

高蕊梅脸色一变:"是春桃,娘亲的丫鬟。"她急切地看着云归,"我...我明天还能来吗?"

云归点点头:"我每天都在这里练剑。"

高蕊梅笑了,那笑容比夕阳还要明媚。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塞到云归手里:"给你的。"说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跑开了。

云归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绣着梅花的香囊,心跳如擂鼓。直到高蕊梅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树丛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香囊——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和一张折得很小的纸条。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愿君心似我心。"

"云归!回家吃饭了!"姐姐云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云归的思绪。他慌忙将香囊塞进怀里,向家的方向跑去。

晚饭时,云归心不在焉,几次夹菜都夹空了。云嵩和阿芜交换了一个眼神,云岫则直接问道:"弟弟,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云归扒了一大口饭,差点噎住,"就是...就是下午练剑有点累。"

云嵩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儿子:"今天高家的小姐来过?"

云归一惊,筷子掉在桌上:"爹...你怎么知道?"

"镇上没什么事能瞒得住。"云嵩叹了口气,"那高蕊梅看着是个好姑娘,但她毕竟是高家的人。高虎臣心狠手辣,他儿子更是...总之,你少与他们来往。"

阿芜柔声道:"嵩哥,孩子普通朋友交往而已..."

"你不懂。"云嵩打断妻子,"江湖险恶,高家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云归,记住爹的话。"

云归低下头:"知道了,爹。"

但当他躺在床上,摸着怀里的香囊时,心里却满是高蕊梅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御临镇的屋顶如同镀了一层银。

与此同时,高家大宅内,高蕊梅正跪在祠堂里。高虎臣背着手在她面前踱步,脸色阴沉。

"一个姑娘家,整天往外跑,成何体统!"高虎臣厉声道,"还去找云家那小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高蕊梅倔强地抬起头:"云归人很好,他..."

"闭嘴!"高虎臣一巴掌拍在供桌上,震得烛火摇曳,"从今天起,你不准踏出大门一步!春桃,看好小姐,若再有闪失,我打断你的腿!"

站在一旁的丫鬟春桃吓得连连点头。高虎臣又转向妻子梅英:"都是你惯的!一个女儿家,不知廉耻!"

梅英低着头,不敢吭声。等丈夫怒气冲冲地离开后,她才敢上前扶起女儿:"蕊梅啊,听你爹的话吧,别惹他生气..."

高蕊梅甩开母亲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娘!为什么我们非要这样?云归他们根本没招惹我们,爹爹和哥哥为什么..."

梅英慌忙捂住女儿的嘴:"别说了!这些话要是让你爹听见..."她没说完,但眼中的恐惧说明了一切。

高蕊梅挣脱母亲,跑回自己房间,扑在床上痛哭。春桃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了,高家大宅渐渐安静下来。高蕊梅擦干眼泪,从枕下摸出一本已经翻旧的小说《游侠列传》。这是她偷偷从哥哥书房拿的,里面讲的是江湖侠客行侠仗义的故事。她轻轻抚摸着书页,喃喃自语:"为什么现实中的江湖,和书里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少女泪痕未干的脸上,也照在桌上那封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的信上——那是给云归的,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送到他手中。

第二天清晨,云归早早地来到河边,怀里揣着连夜编好的柳条小篮子,里面装着几颗山上摘的野草莓。他等啊等,直到日上三竿,高蕊梅始终没有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周过去了,河边再不见那个淡绿色的身影。云归每天都会带一样小礼物——一朵野花,一块好看的石头,一只草编的蚱蜢...但都只能黯然带回家。

第八天的傍晚,云归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身后草丛沙沙作响。他猛地转身,看见春桃鬼鬼祟祟地从树丛中钻出来。

"云公子,"春桃紧张地四处张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小姐让我给你的。"

云归接过信,急切地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不来?"

春桃压低声音:"老爷把小姐关在家里了,派了人日夜看守。这信还是小姐求了夫人好久,夫人才答应让我送出来的。"她说完,匆匆离去,"我得赶紧回去,被人发现就糟了。"

云归等春桃走远,才颤抖着打开信。信纸上有几处水渍,像是泪痕。高蕊梅的字迹不再像香囊里纸条那样娟秀,而是有些潦草,显然写得很急:

"云归:

爹不许我出门了,更不许我见你。他说你们云家是危险分子,但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想了好多办法,可春桃看得太紧,我连院子都出不去。

明天是观音诞,爹答应让娘带我去庙里上香。午时,我会想办法溜到庙后的老槐树下。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请来见我一面。就一面就好。蕊梅"

云归将信紧紧贴在胸口,望向高家大宅的方向。夕阳下,那座高墙深院显得格外阴森。他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见到蕊梅,不管有多危险。

回到家,云归翻箱倒柜找出一套最好的衣服,又偷偷拿了姐姐的一根发带,准备当作礼物。晚饭时,他试探地问:"爹,明天我想去镇上的观音庙..."

云嵩锐利的目光扫过儿子:"去见高家小姐?"

云归手里的筷子一抖,他知道瞒不过父亲,索性坦白:"是。她被她爹关在家里,明天只有去庙里的机会...爹,她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云嵩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早去早回。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与人动手,尤其不要伤及无辜。"

云归没想到父亲会答应,惊喜地连连点头:"谢谢爹!我一定小心!"

云岫在一旁欲言又止,等父母离开后,她才拉住弟弟:"你知道高震山明天也会去庙会吧?他若看见你..."

云归坚定地说:"我不怕他。"

云岫摇摇头,从腰间解下一把小巧的匕首塞给弟弟:"带着防身。记住,若情况不对,立刻回来。"

这一夜,云归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明天可能发生的种种情景。窗外,一轮明月静静注视着这个为情所困的少年,也注视着御临镇即将掀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