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初生的朝阳

　　热带雨季的潮湿渗进诊所的每一道缝隙。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吱呀转动，驱散不了空气里消毒水和鲜血的混合气味。

善林坐在病床边的铁椅上，膝关节仍旧隐隐作痛。一周前的海水浸泡让他的伤口反复溃烂，但比起这个——他的目光移向病床上的人——苏念的情况更糟。

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手腕上的约束带已经被挣扎磨出血痕。营养液的导管蜿蜒进入她的手臂，像一条爬进去的蛇。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击着生锈的铁皮屋檐。

而在这一片杂音中，善林听见了那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

苏念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角。

邮轮沉没事故遇难人数升至87人……国际疫苗数据库遭黑客攻击，核心研究资料全部丢失……

墙角的旧电视闪烁着雪花噪点，画面里的新闻主播嘴唇机械开合。善林盯着屏幕角落的新闻快讯条——【神秘救援队打捞起未知生物组织样本】。

他伸手关掉了电视。

几乎同一秒，门被推开。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没打招呼就走进来，把牛皮纸档案袋扔在床头柜上。纸袋上有一道暗红色的指印，像干涸的血。

洛玫的备份数据。男人声音沙哑，帽檐压得很低，坐标撒哈拉7号基地，48个孩子，最小的才6岁。

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善林意识到这个人刚经历过一场枪战。

老鬼的人会在72小时内转移他们。男人走向窗户，雨水在他黑色的作战靴上溅开，选择权在你们。

他翻身跃出窗台的瞬间，善林看清了他后颈上的条形码——和张麒的一样，但被人用刀刻意划花了。

病床上的苏念突然剧烈咳嗽，一股黑血从鼻腔涌出。善林抓起托盘里的纱布按住她的脸，发现血里混着细小的银色颗粒。

纳米机器人在失控。

档案袋里的全息投影仪在墙壁上投出一座沙漠堡垒的立体图像。而真正的秘密藏在夹层里——洛玫的加密日记：

3027号实验体特别之处不在于服从性，而在于她总能在命令中保留1.7%的自主意识，就像……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

善林抬起手腕看了眼廉价塑料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到60小时了。

他抓起怀表。黄铜外壳在床头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晕，秒针仍然精准地走着，仿佛那场海难从未发生过。

我需要你活下去。他用瑞士军刀撬开怀表后盖，但我们得先取出这个。

药碗里的棕色液体接触到金属的瞬间冒出一缕青烟。表壳像被腐蚀的糖块一样溶解，露出内层镶嵌的生物芯片——

它还在有规律地脉动，像一颗微型心脏。

苏念的眼皮急速颤动，突然睁开的瞳孔黑得惊人。她盯着善林手里的芯片，被束缚的手腕猛地绷直。

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善林将溶解液滴在芯片表面。

银色外壳剥落的瞬间，整个诊所突然断电。阴影中，苏念第一次清晰地说出完整句子：沙漠基地有……和我一样的……光源体……

天花板上的应急灯骤然亮起，照亮她眼角滑下的血泪。

——芯片被她远程烧毁了。

善林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这次换他没说出口的话是：

我们会找到那些孩子。

而地平线上，新一天的太阳正刺破黑暗。无数尘埃在光线中漂浮，像某种等待被唤醒的古老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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