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锈蚀的电台塔

　　暴雨在傍晚如期而至。

善林抹去脸上的雨水，贴着电台大楼的外墙移动。斑驳的水泥墙面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生锈的钢筋。他的作战靴踩在雨水浸泡的枯叶上，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三层唯一完好的窗户亮着微光。

他停在防火梯下方，抬头估测着距离。生锈的金属支架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闪电划过天空的瞬间，他看见积水里反射出楼顶狙击手的轮廓。

果然不止一个人。善林解开皮带，取下金属腰带扣。这些年他习惯了在身上藏各种小玩意。

风突然变向，雨点像铅弹一样砸在脸上。他选准时机，将腰带扣抛向三米开外的水泥墩——金属碰撞的声音正好被雷鸣掩盖。

楼顶的人影纹丝不动。

很好，是专业的狙击手，不会轻易被诱饵干扰。善林深吸一口气，借助闪电间歇向上攀爬。铁梯的锈屑沾满手掌，钻入尚未愈合的伤口。

距三层窗口还剩两米时，防火梯突然倾斜。一颗锈蚀的螺栓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弹飞出去。

善林的身体猛地一沉。

闪电再次亮起时，他已经吊在半空，仅靠左手抓着最后一节完好的梯级。雨水冲刷着他的脸，灌进衣领。下面十五米处，是尖锐的混凝土碎块。

右手的抓钩枪在腰间晃荡。他试着用脚尖寻找支点，却只踢落几块松动的砖石。

就在他准备冒险取枪时，窗口突然探出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那手里握着一条登山绳，绳子末端打着特殊的海员结。

没有时间犹豫。善林松开左手，在坠落瞬间抓住绳索。皮革手套与尼龙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身体重重撞在外墙上，右肩传来剧痛。

那只手将他拽进窗口的速度快得惊人。

善林滚入室内，右手已经本能地拔出匕首。一张长桌横在眼前，桌上摆着苏念的蓝白色校服书包——那是她升初中第一天，他亲自挑选的礼物。

书包旁边是一台平板电脑，屏幕里苏念正被人按在医疗床上注射药物。她挣扎的模样像受伤的小兽，让善林的心脏皱缩成一团。

实时监控。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房间另一头传来，只要我按下这个键，他们就会给她注射下一个剂量。

说话人背对着门口坐在转椅上，黑西装肩线笔挺。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捷克CZ75手枪，枪身泛着冷光。

善林保持半蹲姿势，匕首指向对方后心：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转椅缓缓转过来，露出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人。面具下线条坚硬的嘴唇扯出一丝笑：不，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暴雨拍打着残缺的玻璃窗，房间里唯一的灯泡在风中摇晃，投下不稳定的光影。面具人打了个响指，监控画面切换到一个注射器特写。

XM-7改良型，72小时内没有解毒剂会引发器官衰竭。他的声音像砂纸，用你手里的钥匙换你妹妹，很公平。

善林的目光在房间各处快速扫过：四道门，两个通风口，无死角。墙上残留着苏联时代的无线电示意图，墨迹早已褪色。

不够。善林站直身体，我要知道是谁给你的情报。

面具人突然大笑，笑声却被又一道雷鸣截断。他掀开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泛黄的相片滑向善林：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十年前的实验室合影。年轻的善林站在最边缘，而前排中心位置，是戴着无框眼镜的张龙，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少年研究员——那个人的脸部被烧掉了，只留下金丝眼镜的反光。

他是......实验事故的替罪羊。面具人突然起身，“也是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活证据。”

灯泡剧烈晃动，照亮面具人从抽屉取出的银色手提箱。箱子打开后，排列整齐的注射器泛着寒光。

这才是完整的交易内容：U盘换你妹妹，再加上杀一个人。他推过平板电脑，屏幕显示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走进某栋建筑，三天后，港口七号仓库。

善林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一圈：为什么要选我？

因为张龙永远想不到，面具人突然摘下半边面具，露出与张龙七分相似的面容，他的好弟弟会找你联手。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善林瞬间明白了照片上被烧掉脸的人是谁——张麒，那个据说已经在实验室爆炸中丧生的天才研究员。

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善林几乎是本能地前扑，将张麒撞倒在地。几乎同一时刻，子弹穿透双层玻璃，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开一片蛛网状裂纹。

狙击手！善林滚向掩体的同时拔出配枪，你的人？

张麒的西装领子被飞溅的玻璃划开，鲜血顺着脖颈流进衬衫：不可能，除非...

第二发子弹打灭了摇晃的灯泡。黑暗中，善林听到张麒急促的呼吸声：是鹞子，组织清道夫，他们找到这里了！

雷声掩盖了房顶的脚步声。善林根据子弹入射角判断出狙击手位置，朝天花板连开三枪。混凝土碎块混着雨水倾泻而下，某种重物在屋顶滚动。

后门！张麒扔给他一枚车钥匙，红色吉普，电脑密码是你妹妹生日！

善林接住钥匙的瞬间，第三发子弹击碎了手提箱。玻璃碎片划过他的脸颊，温热液体流入嘴角，咸腥味与雨水混在一起。

记住，张麒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喊道，三天后，晚上十点，别带武器！

整面外墙在爆炸冲击波中坍塌。善林撞开紧急通道的门时，回头看见张麒站在废墟中央，单手举着冒烟的手雷。闪电将他的剪影烙在视网膜上，宛如一尊战神雕像。

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隔绝了所有声音。善林在黑暗中下行了四层，忽然摸到粘稠的液体——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躺着两具穿着战术服的尸体，颈动脉切口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这不是狙击手的同伴。

停车场里，红色吉普的引擎盖还是温的。善林发动汽车时，发现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苏念最新的血检报告，和一页印着蓝鲸图案的便签：

忘了说，解毒剂要分三次注射。第一次在36小时后——祝你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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