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渔村的陌客

　　渔村的夜晚总是潮湿的。善林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听着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三个月来，他像一个真正的渔民一样生活：清晨出海，日落归航，修补渔网，在简陋的鱼市讨价还价。没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曾经是谁，也没人注意到他右手虎口上的枪茧。

一阵刺骨的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善林睁开眼睛，看到门外的煤油灯光映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影子静立不动，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善林的手指无声地滑向枕下的匕首。就在这时，门缝下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影子消失了，只剩下海风从门缝挤进来的呜咽。

他没有立刻起身。三分钟过去，确认门外再无动静后，善林才掀开薄毯。木地板的寒意透过脚掌直窜上来。

门外的木桌上放着一个鼓胀的牛皮纸信封。煤油灯的火苗突然窜高，照出信封上尚未干涸的水珠——这不是雨水的痕迹，更像是刚从冰袋中取出不久。

善林用匕首挑开信封。一张彩色照片滑出来，落在沾满鱼腥味的桌面上。

照片上的苏念闭着眼睛，苍白的面容在刺眼的荧光灯下近乎透明。她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病号服的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下的淤青。最显眼的是那枚黑色腕带，上面的编号在闪光灯下清晰可辨：XM-7-22。

这是他妹妹的编号。

善林的呼吸变得粗重。照片背面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

想见活人？明晚8点，老电台废墟见——带钥匙来

血迹在钥匙二字上格外浓重，几乎浸透纸背。

后半夜的渔村安静得可怕。善林站在窗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从防水袋里取出的U盘。这个银色的小玩意儿储存着他从实验室偷来的全部数据，也是组织誓要追回的钥匙。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张龙时，对方说的话：总有人会为了疫苗背弃你。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海平面。善林将照片贴在胸口，感受着胸膛下越来越快的心跳。

原来你们也没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对着空荡的房间低语，念念，等着我。

渔村在这一天依旧如常运转。善林像往常一样修理渔网，教村里的孩子如何打绳结。午饭时，老渔夫阿炳递给他一管药膏。手上伤口要化脓了。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发红的虎口，海上讨生活的人，要爱惜自己的手。

善林这才注意到自己把渔网绳勒进了掌心的旧伤。他道了谢，接过药膏抹在伤口上。药膏辛辣的气味让他想起多年前在组织医务室的日子。

下午四点，他借口要给渔船补漆，独自来到码头最偏远的船坞。这里的工具间有个暗格，是他上个月发现后改造的藏身处。一支改装过的92式手枪、三个弹匣、一把战术匕首，还有三枚伪装成鱼钩的微型炸药。

善林一件件检查武器。当手指碰到U盘时，他停下了动作。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存储设备里，藏着能让整个组织覆灭的秘密——XM系列疫苗的原始数据和人体实验记录。当初他拼死盗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仇。

而现在，对方显然更想要这个东西。

黄昏时分，村里的狗突然集体吠叫起来。善林从窗户看到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村口，下来了三个穿夹克的男人。他们向村民打听什么，其中一个掏出手机展示照片。

善林立刻伏低身子。那不是普通警察的走访姿势——他们持枪的右手始终放在腰间，走路时重心微微前倾，是标准的战术警戒姿态。

来得比预计的早。他迅速将装备塞进防水背包，从后窗翻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晒鱼架的竹竿上，像一把待发的弩箭。

夜幕降临前，善林已经穿越了五公里海岸线。老电台废墟矗立在悬崖边缘，锈蚀的铁塔在暮色中像一根直指天空的断指。这里曾是冷战时期的监听站，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和几个混凝土房间。

七点五十分，善林潜伏在废墟外围的礁石群里。咸湿的海风吹来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山坡下有两台熄火的越野车，六个全副武装的人在阴影中移动。

他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交易。

U盘在他口袋里变得滚烫。善林擦掉掌心渗出的汗，最后一次检查枪械。远处的海鸥发出凄厉的鸣叫，仿佛在预告一场杀戮的到来。

时间到了。他对自己说，然后像影子般滑向那座黑洞洞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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