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人叩门
书名:欢迎回家,镇阴大人 分类:灵异 作者:汦河星畔 更新时间:2025-03-06 18:13:33
二十年后,我大学毕业,成为了一名法医实习生。
今天是我实习的第一天。
解剖台上方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好似随时都会熄灭,我紧紧攥着记录板,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具民工青灰色的尸体静静躺在不锈钢台面上,喉结处凝结着暗红色的冰晶,一看便是刚从冷冻柜里拖出来的,还带着丝丝寒意。
“实习生。”法医沈绫夏头也不抬,伸手便朝我抛来一双橡胶手套,“按住左腿。”
她的白大褂领口露出半截红绳,随着她微微弯腰的动作,在锁骨间若隐若现。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尸体的膝盖。
那皮革般僵硬的触感,瞬间让我想起孤儿院着火那晚,王院长夹着我逃命时蹭到的焦尸,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手术刀划开肋软骨的刹那,一股腐臭味混着檀香味猛地冲进鼻腔。
这味道太熟悉了,就像二十年前那炸开的柏木棺材里溢出的气息。
我喉头发紧,胃里的豆浆开始翻涌,差点就要吐出来。
“死者张建国,四十二岁,建筑工地坠亡。”沈绫夏一边说着,镊子夹起一片焦黑的纸灰,“第五腰椎粉碎性骨折,但真正的死因是......”
她顿了顿,突然用柳叶刀挑开气管,一团纠缠的棉线滚落托盘。
那些棉线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在灯光下就像一条条盘踞的蜈蚣。
看到这一幕,我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三岁那晚,母亲脖颈上缠着的就是这种棉线。
织布机咯吱作响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和沈绫夏清冷的嗓音混在一起。
“这是引魂符,湘西赶尸匠压棺用的。”
解剖室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我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迅速凝成霜花。
我紧紧盯着尸体微微张开的下颌,那里有个山形阴刻纹,边缘泛着青铜锈色,和村长当年别在腰间的铜牌纹路一模一样。
“你抖什么?”沈绫夏忽然转头看向我,她眼尾的那颗泪痣,此刻看起来格外显眼,打量我时的眼神,就像在量尸体的尺寸。
“冷气太足。”我扯了扯口罩,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口袋里的青铜片突然发烫,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我嘴里的东西,此刻正隔着衣料烫着心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砸门声,刑侦队长赵铁峰一脚踹门进来,瞬间带进一股浓重的烟味。
“沈大仙,催命似的叫老子过来,就为看个摔死的民工?”
他警服领子敞着,胡茬上还沾着泡面渣,一看就是匆忙赶来。
沈绫夏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用镊子敲了敲尸体的下颌骨。
“坠亡三天的人,尸斑应该沉积在背臀。可你看看这里。”
赵队皱着眉头凑近,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尼古丁味,还混着某种寺庙香灰的气息。
只见尸体侧颈浮现出一片紫红斑痕,形状像只倒扣的碗。
“阴饭碗。”赵队脸色骤变,“上个月老码头捞上来的浮尸也有这个。”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翻开现场照片。
工地脚手架在月光下投出诡异的影子,像极了祠堂供桌上祖父血绘的北斗七星,照片角落有滩水渍,反光里隐约有个穿红嫁衣的人影。
“死亡时间。”沈绫夏突然出声。我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尸体胸口。
“凌晨一点零七分。”我瞥见尸体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工地保安说听见有人在唱傩戏......”
我的话音还没落,解剖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尸体胸腔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沈绫夏刚缝合的刀口崩开线,蜈蚣状的血线钻出皮肉,在台面上蜿蜒出湘西土话。
“莫看身后”。
赵队反应迅速,立刻拔枪,可我却鬼使神差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血线突然爆开,脓血溅在观察窗上,拼成个歪扭的“戌”字。
“你他妈......”赵队甩开我的手,突然盯着我胸口,“你衣服里揣的什么?”
青铜片隔着衬衫透出幽光,将那个血字映得发紫。沈绫夏的镊子闪电般挑开我的衣领,凉意刺得我一哆嗦。
“尸斑。”她冰凉的指尖按在我锁骨下方,“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我颤抖着扯开衣领。
铜钱大的淤青正在皮肤下游移,像有只无形的手在皮下写字。
镜中忽然闪过母亲的脸,她脖颈上的棉线猛地收紧,织布机咯吱声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实习生!”沈绫夏的冷喝声传来,把我从恍惚中惊醒。她扔来一瓶朱砂粉:“不想被借尸还魂,就把指甲缝擦干净。”
我拧开水龙头,鲜红的粉末混着血水流进地漏。
突然有什么东西缠住脚踝,我惊恐地低头,看见地漏里伸出一只孩童的手,青紫色的指缝夹着半张黄符。
符纸上的朱砂字迹晕开了,但还能看清生辰八字——正是我的出生年月日时。
“怎么了?”赵队探头进来。
我猛地把手缩回背后,地漏里传来一声轻笑,孩童的手缩回黑暗前,指甲在铁栅上刮出三道白痕。
回到解剖室时,沈绫夏正在给尸体缝合,她手里的棉线泛着银光,穿针引线的动作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织布的模样。
尸体下颌的山形纹不知何时转移到了她手腕内侧,像道新鲜的割伤。
“明早去殡仪馆。”她把尸袋拉链拉到顶,“周瘸子说焚化炉里有好东西。”
赵队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我摸着口袋里的青铜片,上面“镇”字的笔画突然变得凹凸分明,像是在拓印某个古老的纹样。
深夜的停尸间静得可怕,能清晰地听见冰霜生长的声音。
我鬼使神差地掀开302号柜门,冷气扑面而来,空荡荡的隔层里残留着檀香味,不锈钢板上用血画着一口棺材,尺寸正好能装下一个三岁孩童。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上是慈安孤儿院的焦黑废墟,废墟前站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脚下的影子没有头。
“戌时三刻归。”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我踉跄着撞上停尸柜。
后腰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摸出来看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
正是当年王院长别在桃木杖上的那把。
地漏里传来指甲抓挠声,这次像是十只手在同时敲打。
我抓起朱砂粉撒过去,黑水里浮起一串气泡,吐出半截翡翠钉。钉子表面沾着黏液,在月光下浮现出个“柒”字。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把钥匙塞回口袋。
转身时瞥见观察窗上的血字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戌时三刻”,下面多了一行小字:“慈安孤儿院捐赠名录第六位:罗晨。”
随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药片,生吞下肚。
这已经是我服用抗神经性药品的第十八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