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密码

　　最新解密的视频自动播放。画面中是年轻的孟振国站在北极实验室里，背后是十二个封闭舱体，隐约可见里面漂浮着儿童的身影。

“RH-null是完美的载体。“孟振国对着镜头微笑，“他们的血液可以携带任何物质而不产生排异反应。想象一下，把药物、纳米机器人甚至武器系统编码进血液...“

视频突然切换到母亲惊恐的脸：“他们不是在做医药研究！他们在创造活体武器！JL-89757和MD-00001的基因配对是为了...“

一声爆炸中断了录像。最后画面是母亲将某个金属物件塞进画具箱，正是江黎继承的那管钛白颜料。

黎明时分，孟迟的解毒剂起了作用。他们回到疗养院最隐蔽的角落——地下水泵房。江黎用偷来的酒精为孟迟清理伤口，同时研究那管神秘的颜料。

“钛白主要成分是二氧化钛...“孟迟的声音还很虚弱，“但密度...异常。“

他将颜料管放在手机闪光灯前。某种金属物体在管内的阴影清晰可见。江黎小心地用刀割开管身，一枚微型数据芯片掉出来，沾着已经凝固的白色颜料。

“需要...特殊读取器。“孟迟检查芯片后说，“医院...放射科有。“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冒险前往市区。江黎刚要反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不是唾液，而是鲜红的血沫。孟迟的眼神立刻变了——他按住江黎的脉搏，然后翻开她的眼睑检查。

“颅内压...危险值。“他的声音绷紧，“必须...甘露醇。现在。“

雨水从天花板缝隙渗入，在水泥地上积成小洼。孟迟突然开始脱江黎的外套，动作坚决而不容抗拒。

“干什么...“

“低温疗法。“孟迟将她的外套浸入冷水，“体温...降到34度...减缓脑水肿。“

他撕下自己的衣袖做成冷敷袋，同时用指尖在江黎头部几个点位按压。“暂时...减缓症状。“他的声音因专注而流畅，“但必须...两小时内用药。“

江黎的视线开始模糊。在意识边缘，她感觉孟迟将自己背起，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他的背部硌着她的肋骨，但步伐稳得像经过精密计算。

“放下我...“江黎虚弱地说，“你还没恢复...“

孟迟的回答是收紧托着她膝弯的手臂。当他们爬出排水管，晨光刺痛江黎的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孟迟拦下一辆送货卡车，司机惊恐的表情说明孟迟此刻的样子有多可怕——满脸血污，眼睛布满红丝，却带着科学家的冷静精确。

“市立医院...急诊入口。“孟迟将江黎放进车厢，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权威，“超速行驶...闯红灯...我付十倍运费。”

消毒水的气味。江黎在CT扫描仪的声响中恢复意识。她躺在移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孟迟穿着偷来的白大褂，胸前别着不知哪来的听诊器。

“你...疯了吗？“江黎嘶声说，“这里有监控...“

孟迟将手指按在她唇上：“伪造了...住院记录。“他指向江黎手腕上的病号环，“张小红...脑膜炎。“

扫描仪嗡嗡运转。孟迟的眼睛紧盯着屏幕，突然僵住了。江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的脑部影像上，肿瘤像蜘蛛网般扩散到整个额叶。

“时间...比预期少。“孟迟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芯片...读出来了。“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从钛白颜料中芯片读取的文件——一份名单，记录着全球十二个秘密基地的位置和负责人员。每个基地都标注着“RH-null收容中心“。

“我们...不是唯一。“孟迟的指尖划过那些坐标，“三百七十九个...实验体。“

江黎的胃部翻腾起来。母亲用生命保护的不仅是她，还有所有这些无辜的孩子。正当她要说话，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MD-00001在这里！“有人大喊。

孟迟的反应快如闪电。他拔掉江黎的输液针，将她推进最近的储物柜。“呼吸...放缓。“他在柜门关闭前塞给她一部手机，“林妍...已定位。“

柜门缝隙中，江黎看到三个保安按住孟迟。他出人意料地没有反抗，只是在被拖走时用鞋尖在地面留下一道痕迹——一个数学符号，∞。

储物柜里的时间像被拉长。江黎数到第两百次心跳时，柜门突然打开。林妍苍白的脸出现在面前：“他让我救你，自己却...“

“他被带去哪了？“江黎抓住林妍的手臂。

“孟氏私立精神病院。“林妍递来一张磁卡，“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磁卡背面用血画着极简地图——精神病院平面图，某个房间被圈出，旁边标注着“监控室：3分28秒盲区“。

林妍的车驶向郊区时，江黎研究着手机里的文件。孟迟在被抓前，已经将芯片内容上传到云端。其中一段视频让她血液凝固：

六岁的孟迟被绑在实验椅上，孟振国亲自将注射器推入他的脊椎。“MD-00001是完美样本。“孟振国对镜头说，“我们在他大脑颞叶植入了计算模块，通过疼痛刺激发育...“

视频突然切换到另一个场景。年幼的孟迟蜷缩在角落，用血在墙上写满数学公式。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偷偷塞给他一块面包，却被警卫发现拖走。那是孟迟的母亲，江黎从那双和自己母亲相似的眼睛里认出来。

“到了。“林妍的声音将江黎拉回现实。

孟氏精神病院像座中世纪城堡矗立在雨中。江黎用磁卡刷开侧门，按照孟迟的地图潜入监控盲区。走廊尽头传来痛苦的呻吟，她贴着墙靠近，看到了让她的血液倒流的一幕：

孟迟被固定在电击床上，额头贴着电极片。孟振国站在一旁，手中平板上显示着脑部扫描图。

“芯片在哪？“孟振国按下加大电流的按钮，“那个实验体藏了什么？“

孟迟的身体弓起，却发出令江黎心碎的笑声：“你...永远...找不到...“他的视线突然锁定门缝后的江黎，微不可察地摇头。

江黎握紧口袋里的U盘。孟迟在用眼神告诉她：走，完成使命。她退后两步，撞上了背后的警卫。

“抓住她！“孟振国的咆哮震彻走廊。

江黎转身就跑，却在拐角被绊倒。U盘滑出去，被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住。抬头看到沈辉冷笑的脸：“真是感人，实验品A来救实验品B。“

孟振国拖着半昏迷的孟迟走来：“把他们关进7号观察室。既然基因配对这么成功，让我们看看最后阶段会擦出什么火花。“

当铁门在身后关闭，江黎爬向角落的孟迟。他的瞳孔已经扩散，却在感受到她触碰时微弱地笑了：“计算...没错...你来了...“

“什么计算？“江黎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上。

孟迟的指尖在她掌心画着符号：“生存概率...73%。“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江黎衣襟，“但需要...你完成...“

观察室的喇叭突然响起孟振国的声音：“给你们二十四小时。交出芯片密码，否则...“屏幕亮起，显示着某个手术室准备场景。

孟迟的手突然攥紧江黎的手指：“听我说...最后的公式...“

他在江黎掌心写下复杂方程式，然后引导她的手按在自己后颈。皮肤下有个硬币大小的硬物——植入物。

“颞叶...计算模块。“孟迟的声音越来越弱，“取出它...接入终端...会发射...所有基地坐标...“

江黎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我不会伤害你...“

“不是...伤害。“孟迟露出最接近微笑的表情，“是...解放。“

屏幕上的倒计时开始：23:59:59...23: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