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凤姐敲打，宝玉暗递投名状

　　再次踏入王熙凤的院落，贾宝玉明显感觉到气氛与上次不同。

依旧是那个奢华而井然有序的庭院，丫鬟仆妇们依旧脚步匆匆，却似乎更加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运转《凝神养气诀》，让那股清凉的气流在脑中盘旋，抚平心中最后一丝紧张。

“稳住，不能慌。她肯定是在试探我。记住，我是‘病后初愈’、‘略微开窍’但本质还是那个受宠的宝二爷。要表现出价值，但不能暴露太多底牌。”他在心中默念。

这一次，凤姐没有在理事的厅堂见他，而是将他引到了她日常起居的内院花厅。

花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燃着名贵的香料。

凤姐斜靠在铺着锦缎软枕的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巧的珐琅鼻烟壶，平儿则恭敬地侍立一旁。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晾着宝玉，而是见他进来，便笑着招手：“宝弟来了，快坐。看你这气色，比前几日可好多了。”

宝玉依言坐下，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拘谨和病后的虚弱：“劳嫂嫂挂心，好多了。就是偶尔还会觉得头有些晕，脑子……好像时而清楚，时而糊涂。”他恰到好处地为自己可能的“异常”表现找了个借口。

凤姐闻言，放下鼻烟壶，看似随意地问道：“哦？病中可曾做了什么奇特的梦？或是见了什么异象不成？”

来了！宝玉心中了然，这是在试探他是否有“鬼神附体”或者其他神秘侧的可能。

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一点点后怕：“梦倒是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醒来就忘了大半。异象……倒不曾见过。就是觉得……病了一场后，好像……好像对以前一些没在意的事情，看得清楚了些？”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自己有所变化，又将其归结于“病后开窍”，合情合理。

凤姐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又提起昨日丫鬟之事：“说起来，昨天那事，你处理得倒还像个主子的样子。不过啊，这下人管教，该严的时候还得严，一味宽和，他们反而容易蹬鼻子上脸。”

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确立她管家奶奶的权威。

宝玉立刻顺着她的话点头：“嫂嫂教训的是。弟弟年轻，不懂这些，以后还得嫂嫂多指点才是。我也就是怕她们冲撞了嫂嫂，给嫂嫂添麻烦。”

凤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对了，前儿你说起那采买的事，今日平儿一查，还真查出点不对劲来。虽说只是些小钱，但以次充好，这风气可不能长。依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这是在测试他的能力和立场了。

宝玉心中早有准备，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先皱起眉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才带着几分稚气和“灵光一闪”说道。

“这个……弟弟也不太懂。不过我想着，既然是新来的供货商，又是赖总管家那边荐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先问问赖总管家？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总不好一上来就闹得太僵，倒显得咱们府里容不下人似的。”

他这话看似是在为赖家开脱，实则是将皮球踢给了凤姐，暗示此事可能牵涉到赖家，让她自己去权衡。

同时，也表现出一种“顾全大局”而非“睚眦必报”的态度。

凤姐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赞这小子果然变聪明了。

她自然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和赖家脱不了干系，但赖家在府里势力不小，直接动赖家的人确实需要谨慎。

宝玉这个建议，正好给了她一个缓冲和进一步调查的台阶。

她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依你说，除了问赖总管，这采买上的事，往后该如何才能更‘清爽’些呢？”

机会来了！宝玉知道，这是递交“投名状”的最佳时机。

他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弟弟也就是瞎琢磨……我想着，府里每日迎来送往，吃穿用度，项目繁多，单靠嫂嫂和平儿姐姐几个人盯着，哪里看得过来？下面的人若是存心想做手脚，总能找到空子。”

“不如……咱们定个‘章程’？”他小心翼翼地措辞，“比如这采买，能不能让采买的人，每次出去都拿个小本子，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在哪家买的，都记下来。回来后，再让库房的人点验入库时，也记一本账。两本账一对，不就清楚了吗？就算有人想动手脚，这白纸黑字的，也难赖掉。”

这个建议，看似简单直白，甚至有些“笨拙”，却是现代会计中“凭证记录”和“交叉核对”的最朴素版本。

对于习惯了糊涂账的荣国府来说，无疑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凤姐听完，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她紧紧盯着宝玉，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这法子……简单粗暴，却异常有效！真能推行下去，府里那些蛀虫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这真是这个病了许久、平日里只知在内帏厮混的宝玉能想出来的？

沉默片刻后，凤姐突然笑了起来，笑骂道：“好你个猴崽子！人不大，懂得倒多！这法子听着倒像回事儿。行，这事我知道了。”

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看宝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

她站起身，走到宝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宝弟，你能替嫂嫂想着这些，嫂嫂很高兴。往后啊，这府里的事，你要是瞧着有什么不对劲的，或是自己有什么想法，只管来跟我说，咱们姐弟同心，总能把这个家理顺了。”

这就是明确的“甜枣”了，不仅给予了口头表扬，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条正式的沟通渠道，承认了宝玉作为“参谋”的价值。

接着，她又对平儿道：“去，把我那匣子里新得的那方松烟墨拿来，赏给二爷。二爷如今知道上进了，可不能缺了好笔墨。”

这更是实质性的拉拢和奖赏了。

宝玉心中一定，知道初步目标达成，连忙起身谢恩：“多谢嫂嫂赏赐，弟弟一定用心读书，不负嫂嫂期望。”

“好了，回去吧，身子刚好，别太劳累了。”凤姐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宝玉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花厅。

刚走到院门口，迎面却撞上行色匆匆的贾琏。

只见贾琏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几分愁容和不易察觉的焦虑，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见到宝玉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进了院子。

宝玉看着贾琏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

贾琏……王熙凤的丈夫，也是她最大的软肋和未来的“雷”。

他现在遇到麻烦，会是什么事？

这是否会成为自己进一步巩固与凤姐联盟，甚至拿捏贾琏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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