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盗劫材

　　晨雾在青石码头上流淌，李泽踩着湿滑的苔藓走向三号栈桥。

他腰间新刻的巽卦玉佩随着步伐晃动，在雾气中划出淡青色的流光。

老赵验货时记得戴这个。他将特制的鹿皮手套抛给身后书生，赤晶砂掺了龙血珊瑚，徒手触碰会灼伤魂魄。

缆绳堆里忽然传来铁链拖曳声。

十二艘尖头舢板如同鲨群撕开雾帐，船头镶嵌的青铜兽首喷出腥臭黑烟。

为首海盗船甲板上，满脸刺青的头目踩着具尸体大笑：把货箱留下，留你们全尸！

王虎的流星锤当啷坠地。

那些舢板侧面布满蜂窝状的发射孔，每处孔洞都探出三棱破甲弩——这分明是正规水师才会配备的玄铁连弩。

结龟甲阵！李泽掌心按在潮湿的甲板上，灵力顺着昨夜新刻的防御阵纹奔涌。

货箱上的符箓逐层亮起，在众人头顶结成半透明龟壳状光幕。

海盗船上的青铜兽首突然睁开血红双目。

三十七道弩箭裹挟着暗紫色毒雾撞在光幕上，震得赵四跌坐在货箱旁。

他怀里的验货簿散开，纸张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西南角阵眼！姜颖的银铃手串炸开三枚，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卦象。

李泽翻滚着扑向摇晃的货箱，袖中淬毒鱼叉精准刺入某块松动的甲板缝隙——那里藏着被海水腐蚀的阵纹节点。

海盗头目吹响骨笛。

第二波箭雨袭来时，光幕上竟泛起蛛网状的裂纹。

某支刻着破阵符的弩箭穿透防御，擦着李泽的耳畔钉入桅杆。

木屑纷飞中，他闻到了陈师傅特制的桐油气味。

老陈上个月检修过主桅。王虎挥锤砸飞两支流矢，声音里带着血气，他说要用南海沉阴木加固...

李泽瞳孔骤缩。

指尖抚过桅杆上崭新的修补痕迹，灵力感知到木材深处暗藏的灵力回路——这分明是能吸引雷火的引雷木！

海盗船桅杆上的青铜兽首开始积蓄电光。

赵四！

开三号货箱！李泽扯断颈间玉佩系绳，巽卦纹路在掌心化作青色旋风。

货箱里掺杂的龙血珊瑚突然发出尖啸，赤晶砂如同活物般爬上他的手臂。

姜颖的裙裾在狂风中绽开，她咬破指尖在货箱侧面画出凝血阵。

当海盗船发射的雷光柱撕碎龟甲阵的瞬间，李泽将灌满灵力的赤晶砂拍向甲板。

三千枚猩红铁钉从炸裂的货箱中迸射，在巽风催动下化作赤色暴雨。

海盗船的青铜兽首发出哀鸣，那些专破灵力的噬灵钉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顺着雷火轨迹反向刺入兽首的眼窝。

浓雾被爆炸的灵火映成血红色。

李泽单膝跪在焦黑的甲板上，看着掌心逐渐暗淡的巽卦纹路。

最后一枚噬灵钉贯穿海盗头目左肩时，他腰间的传讯玉牌突然亮起陈师傅特有的绿色灵光。

小心......姜颖的警告被海风扯碎。

货船底舱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本该固定在龙骨处的镇海石，不知何时变成了灰白色的普通礁石。

海风裹挟着硝烟掠过甲板，李泽指间残留的赤晶砂仍在发烫。

十二艘海盗舢板仅剩三艘残骸在海面漂浮，青铜兽首沉入海底时发出的呜咽声，像极了丧家之犬的悲鸣。

清点战损！李泽抹去额角血迹，玄色海员服上的银纹在夕照下泛着冷光。

他踩过甲板焦痕时，二十八个货箱同时亮起微光——这是昨夜刻下的共鸣阵在回应舰修的气息。

王虎拎着半截流星锤奔来，络腮胡上还沾着海盗的耳饰：龟儿子的玄铁弩卡榫没损坏，老赵正带人拆装呢！这个憨直的汉子忽然压低声音，三号货箱里的赤晶砂...

掺了龙血珊瑚的晶砂遇血则凝。李泽掀开焦黑的箱盖，指尖拂过猩红结晶表面蛛网般的裂纹，让张姑娘取两钱雷鳗血来，还能救回三成。

斜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在桅杆上，那截暗藏引雷木的桅杆正在渗出青紫色树脂。

李泽瞳孔微缩，昨夜陈师傅检修时的谄笑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那人腰间玉佩的螭纹，分明与海盗头目肩甲上的纹章同出一脉。

苏大哥！少女带着药香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颖提着素纱裙裾跨过甲板裂缝，皓腕上的银铃缺了三枚，却衬得剩余铃铛更加清越动听。

她不由分说扯过李泽渗血的手臂，葱白指尖挑起莹绿药膏：雷火反噬的灼伤最忌海风，你这舰修若是废了右手...话说到半截突然咬住下唇，耳尖泛起珊瑚色的红晕。

李泽望着少女发髻间摇晃的珍珠步摇，忽然想起半月前她站在暴风雨里，用本命法宝替货船挡住惊雷的模样。

药膏沁凉的触感顺着经脉游走，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张姑娘的凝血阵，比上次精妙许多。

嘘——姜颖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簪头镶嵌的避水珠泛起波纹。

她指尖按在李泽掌心阵纹处，灵力流转间竟显出半幅星图：你体内的巽风灵力在共鸣，今夜子时...

货箱碰撞声打断了她的话。

赵四捧着验货簿踉跄跑来，书生袍摆沾满晶砂：苏大哥，赤晶砂损耗四成七，龙血珊瑚粉末全数污染了！他展开的账本页面上，被毒雾腐蚀的孔洞竟隐约构成鳞片状纹路。

夕阳完全沉入海平面时，李泽独自站在底舱龙骨旁。

本该镶嵌镇海石的位置空着碗口大的窟窿，潮湿的木纹里爬满荧光海藻。

他并指如刀插入木板缝隙，灵识顺着船体脉络游走——陈师傅替换镇海石时，竟在龙骨夹层里藏了半截玄铁。

苏管事！刘掌事举着鲸油灯匆匆赶来，灯光照亮他手中残破的海图，海盗船舱室里找到这个，像是...老者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图纸边缘焦黑的纹路，分明是三十年前覆灭的镇海司官印。

李泽接过海图时，掌心阵纹突然刺痛。

残缺的航线图上，某个被朱砂圈住的海域坐标正在渗出血珠。

他猛地抬头望向通风口，月光恰好照在姜颖白日所绘的凝血阵上——干涸的血迹组成了相同的经纬度。

召集所有人到货舱。李泽攥紧海图转身，玄铁在龙骨中发出嗡鸣。

当他踏着月光走上甲板时，十二盏新缴获的玄铁连弩正在船头列阵，弩身上海盗涂抹的咒文被他改造成了增幅符。

夜潮拍打着船身，李泽将破损的赤晶砂倾倒在甲板上。

掺着雷鳗血的晶砂在月光下蠕动重组，逐渐凝成七枚棱形吊坠。

他最后看了眼桅杆阴影里蠢蠢欲动的引雷木，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既然有人处心积虑送他这场造化，那便用这截不该存在的灵木，为灵船刻上第一道弑神纹。

货船随着夜潮轻轻摇晃，没人注意到底舱龙骨处的玄铁正在吞噬镇海石残存的灵力。

当李泽将第七枚赤晶吊坠嵌入船首像时，某个深埋在禁忌海沟中的存在，突然睁开了车轮大小的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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