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漕运迷局

　　晨曦初露，淳安县郊的农家小院笼在薄雾中。周鸣多推开吱呀作响的柴扉，种清漪正蹲在灶前吹火，青烟熏得她眼角泛红。忽听磨盘"咯噔"异响，两人同时变色。

"老丈，这磨盘用了多少年头了？"周鸣多佯装闲谈，指节轻叩石磨边缘。种清漪会意，绣鞋尖悄悄碾碎地上一粒黍米，米芯暗红如凝血。

老农握柴刀的手青筋暴起："官爷对磨盘感兴趣？"话音未落，刀光已劈向种清漪后心。周鸣多旋身揽住她腰肢急退，磁石链缠住柴刀甩向院墙，砖石崩裂处露出内嵌的铁板。

五个黑影从麦垛跃出，镰刀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种清漪金丝甲振起细响，她将最先扑来的刺客撞向水缸。缸破水流，磁石磨盘遇水导电，竟将刺客牢牢吸附在缸底铁箍上。

"坎位缺口！"种清漪忽然高喝。周鸣多踢翻腌菜坛，磁粉随着酸水漫过地面，四个刺客的铁刃顿时重若千钧。老农突然暴起，烧火棍直刺周鸣多肋下旧伤，却被他反手扣住腕脉——老农虎口的厚茧暴露了军队刀盾手的身份。

"说！扬州漕运使......"种清漪的质问被破空声打断，三支鸣镝箭穿透茅屋顶。种清漪拽着周鸣多滚进茅屋，箭簇钉入土墙的闷响中，她忽然闷哼——半截断箭擦过肩头，血珠溅上周鸣多的衣襟。

刺客一击不中，旋即快速的离开，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邗沟古河道浮着层诡异油光，漕工们的竹筏在漩涡中打转。种清漪扮作渔家女蹲在船头，苇笠下双眸紧盯水面，悄声说道："参军看那浮尸——衣料是江宁织造局的贡缎。"

周鸣多竹篙轻点，抛出磁石链缠住尸身拖近。腐肉间蠕动的蛆虫泛着靛蓝，种清漪银簪挑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磁石烙印："是童字！"

“这是童家的家奴，”周鸣多四下看了看，“我在童贯的家中见过这个人，皇城司有此人的档案，专为童家做一些机密之事。”

"官爷小心！"领头的漕工突然惊叫。整段河道忽然沸腾，一条铁链突然从河底弹出，瞬间绞住了竹筏。

种清漪用磁石匕首割断锁链，反手将磁石粉撒向水面——成排磁石在河床显形，排列成北斗吞月阵。

几艘蒙冲舰撞破芦苇，床弩上的陶罐泛着寒毒幽光。种清漪扯落粗布外衫露出水靠："参军可还记得汴河之战？"她未等周鸣多回应，已纵身入水，看铁石链在舰底缠成一片。

周鸣多踏着水面上的竹板，旋即跃上主舰甲板，在舰上众人皆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用虎符砸碎指挥舱铜锁。海图上的朱砂标记令他窒息——磁石阵竟直指扬州盐仓！

种晨率领的亲兵护卫驾着十几条快船冲过来，此时种清漪已经潜到蒙冲舰下面。浮出水面之后，她用磁石链吸在舰船一侧的包铁箭垛上，飞身跃上甲板，手中的磁石链旋转一圈，将蒙冲舰上刺客的武器全部吸附过来。

种晨率领的亲兵已经跳到蒙冲舰上那伙刺客见势不妙，纷纷跳入水中。亲兵的强弩朝着水中发射箭矢，不久，水面上浮现出一股股猩红。

扬州盐运司的铜秤无风自鸣，种清漪假意挑选官盐，指尖抹过盐包细缝："参军，这青盐掺了辽东磁粉。"

库吏眼神闪烁，转身欲逃，却被种清漪甩出的秤砣砸中膝窝。周鸣多劈开盐垛，成箱铁箭混在盐粒间，箭簇刻着辽国狼头。

库吏拐着腿逃进账册房，周鸣多迅速跟上，而库吏却已无踪影。书架后突然传来铁链的响动，周鸣多和种清漪撬开暗门，见漕运使被磁石镣铐锁在墙上，胸前插着半块精钢磁石。

"快.....走......"漕运使突然暴喝一声，“墙角有机关暗道！我查到瓜洲渡和金山寺有磁力异动，”

周鸣多推开墙角机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账册房忽然左右剧烈地摇晃起来。是那库吏点燃了埋在屋下的磁石火药。

种清漪飞扑过来，两人滚作一团，刚进入暗道。烛台掉落，火舌舔舐满地磁粉，爆炸气浪掀翻屋顶瓦片。

烟尘中，种清漪压在周鸣多身上，金丝甲裂缝渗出血迹。他指尖颤抖着抚过她肩伤："清漪..."

"参军无恙便好。"她强撑起身，将丝帕伸进肩头，展开的帕子上鲜血片片。

瓜洲渡的夜潮撞碎在礁石上，种清漪望着江心明灭的渔火。她束发的磁石簪突然颤动："来了！"

十二艘铁甲舰破浪而来，船首磁石泛着妖异蓝光。周鸣多点燃烽燧，江滩暗处竖起百架改良神臂弩。种清漪扯开裙裾，露出了彰显她绝美身材的劲装："这次我依然护着参军了。"

火矢如流星坠江，磁石船在烈焰中相互吸附。种清漪凌空跃起，磁石链缠住主舰桅杆。舱内突然射出毒箭，她旋身躲避时旧伤崩裂，坠向翻涌的江涛。

"清漪！"周鸣多纵身跃下，磁石链在两人腰间缠成死结。入水刹那，他看清船底悬挂的磁山——竟是用阵亡将士的铠甲一片片堆积而成！

周鸣多背着昏迷的种清漪踏过磁石阶，前方的金山寺回荡着诡异的磁鸣，她垂落的发丝扫过周鸣多的颈侧，带着淡淡的血腥与药香。

"乾三连...坤六断..."他默诵王厚遗策，虎符在地宫磁壁上擦出火花。地宫中央的磁山缓缓转向，铜镜将月光折射向江心。

种清漪悠悠苏醒，她看了看地宫四壁，咬破指尖抹在磁石链上："磁极改变江南的气场、势运，童师闵是想借这里毁掉大宋南方的经济命脉。"

话音未落，种晨带着几个亲兵进来，他们将随身的精钢磁石按照周鸣多的布置，分别放置在地宫的八个方位上。

“我们已经改变了磁极的方位，这下可以暂时无虞了。”种清漪说完，无力的将头依靠在周鸣多的脖颈上。

周鸣多抱着种清漪跃上运粮船。她的血浸透了他后背的麻布短打，在月光下洇出暗红的牡丹纹。船头的老艄公正用磁石链修补破洞，见他上船，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西军斥候特有的戒备。

"去扬州。"周鸣多将半枚虎符拍在船舷，"你是何人，我看得出来，童师闵的磁石阵今夜子时会在邗沟引爆。"

老艄公的手突然抖得厉害，船桨差点翻进江里："官爷可知，这船装的是......"

"江南漕粮，实则辽东寒毒。"种清漪突然睁眼，指尖擦过舱板缝隙，"老丈袖口的磁粉，是宁海军器监的新品吧？"

老艄公扑通跪地："小人是种家军的细作！童师闵的人在粮船暗格藏了磁石。”

“我是种师道大帅的女儿，我叫种清漪。这位是大宋参军周鸣多！”

老艄公两眼冒光，正想说什么，江心突然炸起水柱，一艘快船破浪而来。种清漪旋身甩出磁石链，将周鸣多拽向货，。铁箭钉入他们方才立足处。

"清漪，你......"周鸣多的质问被货舱里的景象堵在喉间——三百口腌菜缸里，整齐码放着刻有"元丰监造"的神臂弩零件。

老艄公撬开缸底，露出夹层里的磁石火药的最佳配方，"这是王厚将军留给参军的。"

扬州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种清漪裹着周鸣多的外袍坐在船头。她忽然握住他握桨的手："参军可知，磁石矿脉在扬州有个古称？"

"地脉龙睛。"周鸣多忽然福至心灵，"王厚批注里的'龙睛'，指的是......"

"不错。"种清漪将磁石链浸入江中，水面突然泛起诡异波纹，"童师闵要在龙睛处引爆磁雷，让整个江南陷入地动。"

运粮船刚靠岸，码头突然传来骚乱。几个漕工亮出分水刺，领头的正是磁石案漏网的皇城司千户。种清漪金丝甲振起细响，将周鸣多护在身后："参军且看，种家枪法如何？"

她旋身突刺，枪尖裹着磁粉在晨光中划出蓝光。漕工的精铁匕首瞬间被吸附，种清漪借力夺刀，反手割断对方喉管。周鸣多趁机甩出磁石链，将剩下的刺客锁在码头铁柱上。而千户却趁机逃脱。

"清漪，你的伤..."周鸣多扶住她颤抖的肩头。种清漪突然贴近，药香混着血腥气萦绕鼻端："参军可知，种家女儿的枪法，是为护心上人练的？"

扬州盐运司的密道里，周鸣多点燃火折。种清漪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她拔下银簪探路，簪头磁粉遇空气突然自燃，"有毒！"

两人退至转角，种清漪忽然轻笑，拿出一支小巧精致的铜瓶，"今日便让童师闵见识见识，什么叫种家神火。"

地道轰然炸开时，周鸣多抱着种清漪滚进盐仓。童师闵的帅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旗下堆着成箱的"江南贡米"。种清漪用磁石链扫过粮袋，米粒突然自燃——每粒都浸过辽东寒毒。

"周鸣多！"童师闵突然从粮垛跃出，"你以为破了磁石阵就能救大宋？金国的铁浮屠会踏破大宋的每一处土地的。"

"金国的铁浮屠有何可惧。"周鸣多甩出虎符，精铜撞击声在仓内回荡，"而你私通外敌的证据，我已全部知晓。"

童师闵突然狂笑，挥刀劈向种清漪。周鸣多旋身挡在她身前，刀锋擦过他右肩，血珠溅在种清漪金丝甲上。种清漪突然甩出磁石链，将周鸣多拽向地道——整座盐仓开始倾斜，磁石阵即将引爆。

"清漪，你先走！"周鸣多将她推出地道，自己却被塌倒的梁柱压住双腿。种清漪转身扑来，用金丝甲扛住碎石，娇声说道："参军你忘了？我们这是磁石相吸，生死与共。"

当种师道率西军精锐破仓而入时，只见两人相拥倒在血泊中。周鸣多正用磁石链为种清漪续命，她的发簪已断作两截，半截簪头深深扎进皇城司千户的咽喉。

"父亲，"种清漪咳出黑血，"磁石阵......在邗沟......"

“我接到周参军的密函，已经用磁石火药砸毁了磁石阵！”种师道朝周鸣多点了点头，“参军，清漪就麻烦你照顾了。”

扬州城宵禁的梆子声敲响了二更一刻，扬州府衙的后院里，周鸣多正在为种清漪煎药。她躺在一张摇椅上，默默的看着周鸣多为她做的一切。

种清漪内心变得很安静、祥和，她非常希望就这样的和周鸣多一起生活下去，做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生活。

"参军，八百里急报！辽军逼近东京城！"扬州知府冯志力跑进后院，大声朝屋内喊道。

周鸣多正想将建煎好的汤药端给种清漪，他不禁一愣。脚步却丝毫未停顿，走到种清漪身旁，柔声说道：“该喝药了。”

周鸣多走到院子中，在冯志力高举的灯笼下看完了急报。他轻叹一声，“冯大人，请为我备一只快船，我要即刻返京。”

江风卷起一丝水腥，周鸣多站立在船头，望向北方的夜空。种清漪从背后环住他腰身，脸颊贴在他染血的脊背。"这难道是上天给你的又一劫难吗？......"

"应该是的，"周鸣多不明白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为什么都在屡屡犯险。他转身将种清漪拥入怀中，"我和你共渡这一劫吧，这也许就是老天在这样安排的。"

“那么......妾与参军共赴险境吧！”种清漪柔声问道。

“要是我二人还活着，”周鸣多温柔的摩挲着种清漪的纤手，“那我们就还在一起，要是你愿意的话。”

种清漪紧紧的搂住周鸣多的腰，脸色绯红，轻声道：“妾愿意......”说着说着，她的身躯渐渐地发软，周鸣多将种清漪紧紧地拥在怀里。

周鸣多望着天上的北斗七星，突然想起种清漪在地道里说的话："磁石指南，妾心指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