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祸国千面现江湖,鼎天谋策拜雪楼
书名:彼岸君墨梨 分类:穿越 作者:随仙鹤神 更新时间:2025-04-09 22:55:32
泉州醉庭湖畔的芦苇在暮色中摇曳,每当北风掠过湖面,便会发出簌簌声响,宛如刀锋破空之音。当地渔民都说,这是听雪楼初代楼主雪纹的刀意仍在守护这片水域。这座白墙黛瓦的楼阁历经百年风雨,檐角铜铃犹自叮咚,仿佛在诉说那个刀光映雪的传奇年代。
雪纹本名萧雪,生于幽州苦寒之地。其父乃边关守将,幼时便教她骑射刀法。十二岁那年,突厥骑兵夜袭军营,她亲眼目睹父亲战至刀折弓断,最后时刻将家传宝刀“听雪”掷入她怀中。那柄刀身刻有霜纹的陌刀,就此成为这个北地女子南下江湖的见证。
“姑娘可知泉州醉庭湖的规矩?”当一袭白衣的雪纹初至江南时,盘踞此地的漕帮众人望着她腰间的奇特长刀嗤笑。话音未落,但见寒光乍现,三丈外的柳枝齐齐断落。那一夜,湖面飘满漕帮船只的残板,血色将明月染成赤轮。
听雪楼建成之日,雪纹于正厅悬“听雪映山河”匾额。她从不接镖不设分舵,这座临湖楼阁只是她仗剑天涯的起点。江湖记载,她七登嵩山挑战少林达摩院首座,在罗汉阵中悟出“陌上霜”一式;次年过剑阁,与逍遥阁掌门在铁索桥上对决,刀气劈开云雾见青天,遂有“破云陌”问世。
真正让她跻身武林绝顶的,是那年与圣姝庵主独孤千杳的惊世一战。二人在钱塘潮头鏖战三日,雪纹新悟的“千山陌”与独孤氏的“素心剑”碰撞出漫天星火。潮退时分,两位女子相视而笑,潮声里夹杂着刀剑同鸣的清越之音。二人一时被称为江湖双璧,两个女子,竟成为那个年代江湖上最耀眼的存在。
唐室倾颓之际,千面侯率妖人祸乱长安。天祐七年惊蛰,中原诸门派会盟丹凤门。史载那日“黑云摧城,剑气冲霄”,雪纹的白狐大氅在狂风猎猎作响。当千面侯的玄铁面具被听雪刀斩裂一角时,一道闪电照亮她眉间朱砂痣,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而今听雪楼前的石阶上,仍可见当年各路豪杰磨刀留下的凹痕。后任楼主整理《听雪三陌》刀谱时,在扉页发现雪纹手书:“刀者,百兵之胆。持听雪者,当有裁云为魄,碾玉作骨之志。”或许这正是百年来,纵使江湖代有才人出,却无人敢轻视那湖畔白楼的缘由。
醉庭湖上,烟波浩渺。一袭青衣的女子静静伫立在听雪楼的雕栏边,远眺湖面。微风拂过,湖上泛起细碎的波纹,倒映着天光云影,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她的目光沉静而深远,似是在看湖,又似透过湖面,望向更远的地方。
“醉庭湖果然好风景。”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话音未落,女子左侧的空旷处已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人。她没有回头,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只是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闻人阁主也是好雅兴,不远千里来我听雪楼赏这醉庭湖。”她的声音清冷如玉,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锋锐。
站在她身旁的男子身形挺拔,一袭玄色长衫,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沉稳而不失威严。他的背上负着一件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虽未显露真容,却隐隐透出一股凌厉之气。此人鬓角已见霜白,眼角亦有岁月刻下的细纹,可那双眼睛却依旧如刀锋般锐利,丝毫不显老态——鼎天阁阁主,闻人拓。而这位青衣女子,正是当今听雪楼楼主——雪夕瑶。
她身姿修长,一袭紧束的青衣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虽不露寸肤,却更显飒爽英姿。腰间玉带轻束,一柄阔长的刀斜挂其侧,刀鞘如霜,正是听雪楼世代相传的“听雪”。她的发髻高挽,一支并蒂玉簪斜插其中,鬓边两缕青丝随风轻拂,衬得她玉容清冷,如雪中寒梅,孤傲而不可亵渎。
闻人拓负手而立,目光同样望向湖面,淡淡道:“湖是好湖,只是不知楼主是否还有当年雪纹前辈的刀意?”
雪夕瑶闻言,眸中寒光微闪,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刀柄,语气依旧平静:“闻人阁主今日登门,总不会只是为了论刀吧?”
湖风骤起,吹动二人衣袂,一时之间,楼栏边似有无形刀气流转,连飘落的柳叶都在半空中无声裂开。
湖风微冷,水波轻漾。闻人拓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地望向醉庭湖的尽头,忽而一笑,语气里竟带了几分罕见的闲适。
“我倒想用鼎天阁换雪楼主这听雪楼,每天都可以看这绝美的醉庭湖,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哪像我那昆吾山的鼎天阁,四季都是冰天雪地,好生无趣。”
他言语间毫无江湖第一大派掌舵者的威严,反倒像个厌倦了纷扰的散人,眉宇间甚至流露出几分向往。
雪夕瑶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闻人阁主还是聊一聊正事吧。”
她九岁执掌听雪楼,十六年来深居简出,江湖上关于她的传闻不少,却极少有人真正见过她的模样。世人只知她冷若冰霜,刀锋无情,却不知她早已习惯了独坐高楼,看尽湖光山色,不问世事纷扰。
闻人拓闻言,笑意渐敛,目光沉静下来,终于正色道:“江湖上都说听雪楼楼主是个冰雪美人,果然名不虚传。闻人拓来此,确有一事相求。”
雪夕瑶终于侧首,眸光如霜,静静凝视着他。
“闻人阁主请讲。”她隐隐察觉到,今日之事,恐怕远非寻常。
闻人拓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在两个月后,江湖上会传出我身死娆疆的消息,届时,还劳烦雪楼主启程到昆吾山一趟,给小儿送件东西。”
此言一出,雪夕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天下第一阁鼎天阁主闻人拓,竟会殒身娆疆?”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说出来,何人会信?”
闻人拓不语,只是缓缓取下背上那黑布包裹的木匣,手指轻拨,匣盖掀开——
刹那间,寒光凛冽,剑芒如昼!
一柄古朴长剑静静躺在匣中,剑身如霜,刃口隐有龙纹暗刻——鼎天剑!
此剑乃本朝太祖贴身佩剑,曾随太祖征战四方,一平十国祸乱,最终奠定天下。天下既定后,太祖以“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为由,将此剑赐予鼎天阁,寓意“以武止戈,承天命而镇江湖”。数百年来,鼎天剑早已成为鼎天阁阁主的象征,持剑者,如持天命!
“若有了此剑,便可消了天下人的疑虑了吧。”闻人拓低声道。
雪夕瑶凝视着剑匣,眸中光影变幻。“闻人阁主此举何意?”
闻人拓合上木匣,沉声道:“此中缘由,闻人拓日后自会相告。但请雪楼主相信,我身为鼎天阁主,必不会做出损害江湖、危害国局之事。”
雪夕瑶沉默片刻,忽而问道:“既是如此重要之事,江湖上诸多门派,闻人阁主为何偏偏选择了听雪楼?”
她的疑惑并非毫无道理。听雪楼与鼎天阁相隔千里,素无深交,更无恩怨,两派多年来几乎毫无往来。如此隐秘之事,闻人拓为何不远千里,独独找上她?
闻人拓目光深邃,缓缓道:“因为此事,唯有听雪楼可托。”
湖风骤起,吹动二人衣袂,一时之间,楼栏边的空气仿佛凝滞。
暮色渐沉,醉庭湖面泛起粼粼金光。闻人拓负手而立,玄色衣袍被晚风拂动,袖口暗金云纹在夕阳下忽隐忽现。
“十六年前葬龙坡一役……”他声音低沉,似在追忆,“拜月教白衣祭司萧涯以彼岸花秘术重创中原武林。彼时雪楼主的师父柳韵前辈,为护各派弟子突围,独战萧涯……”
雪夕瑶指节蓦然收紧,腰间听雪刀鞘发出细微铮鸣。那日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师父染血的青衫,破碎的玉簪,以及最后那句“听雪楼……交给你了”的嘱托。九岁的她握着比人还高的听雪刀,成为了听雪楼的新任掌门。
“闻人阁主今日旧事重提,究竟意欲何为?”她眸中寒意彻骨,连湖面都似要凝结成冰。
闻人拓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笺,信纸背面,用朱砂勾勒的彼岸花妖艳欲滴。“三日前收到密报,拜月教现任祭司风逍正在寻找某件秘宝。若教他得手……”他指尖轻抚花瓣纹样,“当年那白衣祭司的彼岸花秘术,恐怕要重现江湖。”
湖心一尾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惊碎了倒映的晚霞。
“既知危机将至,何不即刻召集六大门派共赴灵鹫山?”雪夕瑶冷声质问。
“雪楼主以为,如今的江湖还是十六年前的江湖么?”闻人拓苦笑,“葬龙坡一战后,各派菁英折损殆尽。而道、儒、释三门又早有隐退之心,不问江湖之事……”
雪夕瑶凝视着递到眼前的鼎天剑。剑格处的暗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仿佛封印着某种古老的力量。她忽然明白闻人拓的谋划——这位天下第一阁的阁主,是要以自身假死为饵,亲赴娆疆,于暗处博一瞬之机。
“闻人阁主此计……”她指尖轻触剑身,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剑气,“可曾想过若棋差一着……”
“所以需要听雪楼。”闻人拓望向湖对岸渐起的灯火,“当年柳楼主能以一己之力阻那白衣祭司于葬龙坡,今日雪楼主的《听雪三陌》想必更胜往昔。”
最后一缕夕阳掠过剑锋,在雪夕瑶玉簪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忽然挽剑而立,鼎天剑在她手中发出清越龙吟。
“两个月后,我会亲自将剑送到昆吾山。”她手腕轻振,剑气在湖面划出一道银线。
闻人拓深深作揖,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钟声悠扬,惊起一行白鹭掠过渐暗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