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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雪诀别迎客盘,少年启程赴苗疆

书名:彼岸君墨梨 分类:穿越 作者:随仙鹤神 更新时间:2025-04-09 22:5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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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渐歇,辛弃疾负手立于天堑阵盘入口处。青灰色的石阶蜿蜒向上,隐没在铅云低垂的天际。远处鼎天阁的飞檐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恍若一尊沉睡的青铜鼎器,朱漆廊柱被经年风雪剥蚀出斑驳的纹路。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作一滴寒水。

山道旁的雾凇突然簌簌作响,几簇积雪跌落在他脚边。辛弃疾整了整腰间佩剑,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翻卷。

行至迎客盘时,夜色尚未揭晓。忽然他脚步一顿——皑皑雪原上,一抹藕荷色身影如寒梅独立。闻人姝肩头积着薄雪,发间玉簪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分明已等候多时。辛弃疾喉头微动,想起半月前迎客盘一战后,这个平日总是嘻嘻哈哈、泛着顽意的姑娘,是怎样把嘴唇咬出血来,倔强的不肯在自己兄长面前落泪。后来她将自己锁在厢房,任他与刀雨如何叩门,回应他们的只有厢房内的寂静,偶尔掺杂着极力克制的啜泣声。

雪地上零星的脚印显示她曾反复踱步,辛弃疾望着她冻得泛红的面庞,内心一阵揪痛。此刻她眼底浮动的微光,就像冰封潭水下挣扎的星火。

还未走近,那抹藕荷色身影便随风而动,闻人姝像只折翼的蝶般扑进辛弃疾怀中,白裘领口的狐毛蹭过他下颌,带着冰雪消融的湿润。辛弃疾分明看见她眼中噙着的泪——那泪光不似往昔清泉般的澄澈,倒像是深潭里淬炼过的琉璃,碎芒里沉淀着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悲伤仍在,却已被某种更坚韧的质地包裹。

“幼安哥哥。”她唤他,呵出的白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小姝。”辛弃疾抬手拂去她颈间积雪,指尖触到白裘下微微发抖的肌肤。少女发间熟悉的栀花香混着风雪气息,让他想起中秋那日放花灯的时光。

玉簪的流苏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轻颤:“你要替哥哥去娆疆……查我父亲的……”闻人姝哽咽着,最后几个字化作唇齿间破碎的气音,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辛弃疾望见远处山道上未扫的雪痕,像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鼎天阁经此一乱,元气已伤。此刻若没有大哥坐镇……”他顿了顿,大氅下的手攥紧又松开,“总要有人守着这盘棋局。”

少女突然踮起脚尖,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眉间那道剑痕。这个动作让辛弃疾想起旧时闻人姝帮他拂去肩头落叶的场景。

“我不拦你。”她声音很轻,却像雪落青松般清晰,“但幼安哥哥要答应我一件事。”冻红的指尖划过他眉骨,“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暮色中,辛弃疾看见她瞳孔里映着自己凝重的面容。

“那是自然,你幼安哥哥的剑法多么厉害你还不知道嘛!”

闻人姝笑了,这个笑容像破云而出的月光,自闻人前辈殁后第一次照亮她苍白的脸。辛弃疾知道,此刻她唇角扬起的弧度,需要咽下多少呜咽才能维系。

“有幼安哥哥和哥哥在,小姝不怕的。”她故意让语调轻快起来,却控制不住尾音的发颤,“说好的……平平安安回来……教我剑法……”

山风卷起她腰间的玉环,叮咚声里,辛弃疾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少女单薄的肩胛骨在他掌心下像即将振翅的蝶翼。

他没有回头地下山,却能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那目光正一寸寸褪去稚嫩,如同正在凝结的冰层,表面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闻人姝站在原地,看着玄色大氅渐渐融入苍茫暮色。她摸向腰间父亲曾经送给他的剑穗,熟悉的触感让她忽然明白:那个躲在父兄羽翼下笑嗅杏花的少女,终要与这场风雪一同长大了。

鼎天阁,素雪亭。

霜色侵染的晨雾中,素雪亭的飞檐下悬着几根冰棱,在微明的天色里泛着清冷的光。闻人姝踏着积雪走来,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惊动了亭中之人。

“回来了。”

闻人刀雨的声音比往日更沉,像压在松枝上的积雪。他背对着妹妹站在亭心,白色衣袍上落满细碎的雪粒,显然已在此伫立多时。

闻人姝脚步一顿,睫毛上的霜花随着眨眼的动作簌簌落下:“嗯,回来了。”

石桌上的早膳还冒着热气,栗米粥的甜香混着腌梅子的酸涩在寒风中飘散。闻人刀雨没有转身,只是将手炉往对面推了推:“趁热吃吧。“

晨光渐亮,照出闻人姝斗篷下摆沾着的泥雪。她今晨送辛弃疾下山的事,兄妹二人都心照不宣——寅时三刻,当闻人刀雨在窗边目送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时,眼角余光恰好瞥见西厢房亮起的烛火,那簇颤动的火光在纸窗上勾勒出少女匆忙绾发的剪影。

“嗯。”闻人姝刚要迈步,突然转身。她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飞了亭角一只觅食的鸟。

“哥哥。”

“嗯?”

“爹爹他……”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一片雪落在灼热的剑刃上,“真的不在了么?”

闻人刀雨的背影陡然僵住,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眼前扭曲变形,恍惚间又回到小时候父亲陪伴自己和妹妹的时光。

“姝姝。”闻人刀雨终于转过身来,发现妹妹的眼眶红得厉害,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这番场景让他心口发疼,双手紧紧攥着。

他伸手拭去妹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指腹触到的肌肤冰凉如瓷。下一秒,闻人姝突然扑进他怀里,压抑多时的呜咽终于决堤。少女的哭声闷在他衣襟间,滚烫的泪水融化了前襟的积雪。

“哥哥在。”闻人刀雨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妹妹单薄的背脊上。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那个雨夜,同样幼小的自己也是这样抱着襁褓中的妹妹,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许下守护的誓言。

寒风卷着碎雪灌入亭中,闻人刀雨下意识用大氅裹住颤抖的妹妹。檐下的冰棱突然断裂,坠地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望着满庭积雪上凌乱的脚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从此以后,为怀中之人遮风挡雪的职责,再无人与他分担了。

恬州,鼎天剑庄。

冬日阴云沉沉,辛弃疾踏着积雪走进恬州城门,此时已逾正午。寒风刺骨,街道上行人稀少,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他裹紧衣衫,径直向鼎天剑庄行去。

剑庄门前,两列陌生弟子持剑而立,神情戒备。见有人靠近,为首者立即横剑阻拦:“站住!来者何人?”

“在下辛弃疾,烦请通报孙先生。”辛弃疾拱手道,说话间呵出的白雾在寒风中飘散。

那人打量他片刻,对身旁同伴低语几句,转身入内通报。辛弃疾静立等候,抬手拂去肩上落雪。

不多时,孙先生披着棉裘快步迎出:“辛少侠,快请进!”他面带歉意道,“这些都是刚从各地赶回的鼎天阁弟子,不识少侠,多有得罪。”

步入剑庄,辛弃疾注意到院中弟子比往日多了许多,大多面生。孙先生解释道:“如今江湖不太平,阁主调回了一些分阁的弟子。”

“谨慎些总是好的。”辛弃疾点头,“近来江湖可有异动?”

孙先生沉吟道:“天谍传来消息,泣血门老祖出关,亲自登门向听雪楼雪夕瑶赔罪。”

“泣血门老祖?”辛弃疾微微皱眉。

“是个隐居多年的老辈人物,”孙先生摇头,“我年轻时他便已闭关,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甚少。”

说话间,二人来到马厩。孙先生指向一匹枣红骏马:“阁主特意嘱咐为少侠备下此马,不知可合心意?”

辛弃疾走近细看,那马双目炯炯有神,鬃毛如焰。对视间,他仿佛看到黄河奔涌,浊浪滔天,浩荡东流。

“此马可有名字?”辛弃疾伸手轻抚马鬃。

“昨日刚到,尚未取名,是上好的汗血宝马。”

“就叫‘光复’吧。”辛弃疾话音未落,那马竟似听懂般,昂首长嘶一声,声震马厩。

孙先生面露讶色:“好马通灵,看来与少侠有缘。”

辛弃疾轻拍马颈,目光投向远方。暮色中,枣红骏马的皮毛如火焰般灼灼生辉。

用完午膳,辛弃疾牵着“光复”走出鼎天剑庄。孙先生执意相送,二人并肩行至城外长亭。

“就送到这里吧。”辛弃疾拱手道,“孙先生请回。”

孙先生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路上干粮,少侠保重。”

辛弃疾点头致谢,翻身上马。枣红骏马昂首嘶鸣,前蹄在冻土上踏出清脆声响。

官道两旁的枯草覆着薄霜,在暮色中泛着银光。远处山峦如黛,日光为雪峰镀上金边。北风掠过荒野,卷起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如针扎般刺痛。

“驾!”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光复”如离弦之箭,载着玄衣剑客奔向远方。辛弃疾的背影渐渐融入苍茫暮色,只剩一缕尘烟在官道上久久不散。

孙先生伫立良久,直到寒风刺骨才转身回城。城门处,几个鼎天阁弟子正在悬挂新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摇曳,像是为远行者点起的引路灯。

而此刻的辛弃疾已驰出数十里,前方道路蜿蜒伸向远方。娆疆的崇山峻岭在望,那里等待着他的,将是另一段江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