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鱼遗迹

　　三日后，黎明前的海岸线笼罩在浓雾中。我赤足站在潮湿的沙滩上，海水一次次漫过脚踝。白玉堂在不远处检查行装，他的折扇今日显得格外黯淡无光。

“真的不告诉龙君大人？“白玉堂第三次问道，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扇骨。

我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瓶中是昨晚收集的敖辰的呼吸——在他熟睡时，我用一片龙鳞贴近他的唇边，接住了三缕带着金芒的气息。

“有这些足够了。“我将瓷瓶贴身收好，“等他醒来发现时，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白玉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指向远处一块半浸在海水中的黑色礁石：“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那块礁石时，遗迹的入口就会出现。“

我们沉默地等待着。海风带着咸腥味拂过面颊，我手臂上的鳞片微微竖起，感应着潮汐的变化。体内的龙珠之力比往日更加活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来了！“白玉堂突然低呼。

晨光刺破云层，如利剑般直射那块礁石。不可思议的是，光线在礁石表面发生了折射，在海面上投下一道彩虹般的拱门。拱门中央的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跳进去！“白玉堂抓住我的手腕，“只有十息时间！“

我们纵身跃入漩涡。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但奇怪的是，我竟能在水中自由呼吸。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由珊瑚构筑的隧道中，无数发光的鱼群在周围游弋。

“这边。“白玉堂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他变回了原形——一条三丈长的白蛟，鳞片在幽蓝的水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也发生了变化：双腿不知何时化作了一条修长的青色鱼尾，耳后生出了透明的鳍。伸手触摸，指尖传来细腻鳞片的触感。

“人鱼形态。“白玉堂的蛟首点了点，“龙珠之力激活了你沉睡的血脉。“

我们沿着隧道前行，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化。坍塌的石柱和残破的雕像越来越多，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珊瑚和海藻。忽然，一座巨大的宫殿废墟出现在眼前，虽然残破不堪，但仍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人鱼王宫。“白玉堂恢复人形，落在一条断裂的石梁上，“秘典就藏在女王寝宫的暗室里。“

穿过倒塌的拱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数以千计的水母悬浮在宫殿中央，它们的触须相互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茧状物。茧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那是......“

“人鱼女王，你的先祖。“白玉堂神色凝重，“她被敖夜的诅咒封印了三百年。“

我们小心地绕过水母群，来到后方相对完好的偏殿。这里的墙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记录着人鱼族的历史。其中一幅引起了我的注意：画中一位人鱼女子与青龙并肩而立，他们手中共同捧着一颗明珠。

“敖辰和你先祖。“白玉堂轻声道，“当年他们合力封印了敖夜，但代价是......“

“是什么？“

白玉堂没有回答，只是示意我继续前进。寝宫的大门已经腐朽，轻轻一推就化作了碎片。室内陈设简单，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头一面等人高的贝壳镜。

“暗室入口就在镜后。“白玉堂上前摸索着贝壳边缘，“需要人鱼之血......“

我划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镜面上。血液被迅速吸收，贝壳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狭窄的甬道。就在我们准备进入时，整个宫殿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水母群刺耳的尖啸。

“不好！“白玉堂脸色大变，“有人触动了女王的封印！“

我们冲出寝宫，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水母茧被撕开一个大洞，里面的身影不知所踪。更可怕的是，所有水母都变成了血红色，正疯狂地向四周发射毒刺。

“敖夜来了！“白玉堂猛地将我推开，一根毒刺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立刻腐蚀出一片焦黑。

黑影从宫殿顶部缓缓降下，正是镜中见过的黑袍人。他脚下的海水自动分开，形成一片无水空间。随着他抬手，无数黑气如毒蛇般向我们袭来。

我本能地召唤龙珠之力，却发现体内的力量变得异常紊乱。鱼尾不受控制地变回人腿，险些呛水。白玉堂迅速化蛟将我托起，险之又险地避开黑气。

“把龙珠交出来。“敖夜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那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

一道黑气击中白蛟的尾部，鳞片瞬间脱落，露出血肉。白玉堂痛苦地翻滚，我被迫松手，坠向海底。就在即将撞上尖锐的珊瑚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我。

“孩子......“

一个空灵的女声响起。我抬头看去，一位美得令人窒息的人鱼悬浮在上方。她的鱼尾是深邃的青色，与我变化时一模一样。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飘舞，眼中盛满哀伤。

“先祖......“我喃喃道。

她轻轻挥手，一道蓝光笼罩了受伤的白玉堂。与此同时，敖夜的黑气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

“时间不多。“她将一枚珍珠塞入我手中，“带它去找霁月，他知道该怎么做。“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记住，真正的封印在......“

话未说完，敖夜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黑袍炸裂，露出真身——一条漆黑的巨龙，只是半边身体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他喷出一股墨汁般的液体，腐蚀了人鱼设下的屏障。

“走！“先祖用最后的力量掀起一股激流，将我和白玉堂推向隧道方向，“珍珠不能落入他手中！“

在即将被激流卷走的瞬间，我看到敖夜的利爪穿透了先祖的胸膛。她却没有丝毫痛苦，反而露出解脱般的微笑，嘴唇开合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什么？“白玉堂虚弱地问。

我握紧珍珠，泪水融入海水：“'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

激流将我们冲出遗迹，重重摔在近海的浅滩上。我挣扎着爬起，发现手中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蓝光，内部隐约有文字流转。

“这是......“

“人鱼心泪。“白玉堂变回人形，伤口已经止血，“比龙族秘典更珍贵的东西。“

我正要细看，珍珠突然化作一道蓝光钻入我的眉心。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三百年前的战争、敖辰与我先祖的誓言、隐藏在龙王庙地下的真正封印......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敖夜要找的不是秘典，而是封印之地的钥匙！“

白玉堂面色骤变：“我们必须立刻回去！龙君大人有危险！“

我们顾不得浑身伤痛，向岸上狂奔。就在此时，远处的海面突然掀起百米巨浪，一个庞大的黑影在浪中若隐若现。

“晚了......“白玉堂面如死灰，“敖夜已经冲破了遗迹的限制。“

我摸出贴身收藏的瓷瓶，里面的金芒正在疯狂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危机。

“不，还来得及。“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瓷瓶上，“敖辰给了我龙珠，现在该我还给他了。“

血液与金芒相融，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覆盖上细密的龙鳞，额间生出小巧的龙角。背后的衣衫被撑破，一对青色的龙翼舒展开来。

“你......“白玉堂目瞪口呆。

我展翅飞向空中，声音因龙化而变得低沉：“去保护敖辰，我去引开敖夜。“

不等他回应，我已冲向海上的巨浪。体内的龙珠与人鱼血脉完美融合，赋予我前所未有的力量。面对汹涌而来的敖夜，我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我知道，无论相隔多远，敖辰都能感受到我的呼唤。就像三百年前，他与我的先祖并肩作战时一样。

海天之间，一场跨越时空的龙争之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