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双龙之殇

　　龙翼划破潮湿的海风，我在云层间急速攀升。下方的敖夜已经彻底显露出黑龙真身，腐烂的躯体在海浪中翻滚，每一次拍打尾鳍都会掀起滔天巨浪。海岸线上的村庄危在旦夕。

我俯冲而下，龙翼收拢，如同一支青色利箭直刺敖夜的眼睛。在即将接触的瞬间，他突然扭头，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雾。我急转闪避，毒雾擦过龙翼，鳞片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小杂种！“敖夜的声音如雷鸣般在海天之间回荡，“把你体内的龙珠吐出来！“

我盘旋上升，试图将他引离海岸。体内的龙珠之力与人鱼血脉正在奇妙地融合，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新的力量。当我张口长啸时，发出的竟是纯正的龙吟！

敖夜明显怔了一瞬，腐烂的龙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竟然能完全融合龙珠？不可能！“他突然暴怒，残缺的龙爪向我抓来，“那本该是我的力量！“

我灵活地闪避着，同时尝试调动体内的新力量。龙翼扇动间，无数水珠凝聚成冰晶，如暴雨般射向敖夜。大部分被他坚硬的鳞甲弹开，但有几枚刺入了腐烂的伤口，黑血顿时喷涌而出。

“找死！“敖夜痛吼一声，突然潜入水中。

海面瞬间平静得可怕。我警惕地低飞巡视，突然一道黑影从水下暴起——不是冲向我，而是直奔岸边的龙王庙！

“敖辰！“我心头大骇，全力振翅追赶，却见黑龙已经撞碎了庙宇残存的屋顶。烟尘四起间，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紧接着是白玉堂的惨叫声。

我俯冲入破庙，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凝固：敖夜的龙爪刺穿了白玉堂的胸膛，而虚弱的敖辰被逼到墙角，嘴角溢着金血，手中紧握着一块发光的鳞片——是我的逆鳞！

“终于来了。“敖夜转头看我，龙嘴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做个选择吧，小杂种。要么交出龙珠，要么看着你的霁月君魂飞魄散！“

白玉堂在龙爪中挣扎，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别管我们......封印......“

敖夜猛地收紧爪子，白玉堂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口鲜血喷出。我浑身颤抖，龙鳞片片竖起。体内的力量在沸腾，却不敢轻举妄动。

“放他们走。“我强压怒火，声音低沉，“龙珠我给你。“

“明智的选择。“敖夜得意地松开爪子，白玉堂像破布娃娃一样跌落在地。

我缓步走向敖辰，他金眸中满是焦急与抗拒。当我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时，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相信我。“我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同时悄悄将一样东西塞入他手中——是那颗融入我体内的人鱼心泪。

敖辰瞳孔微缩，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他虚弱地捏了捏我的手指，表示配合。

我转身面对敖夜，深吸一口气：“龙珠在这里。“双手结印，胸口渐渐浮现出一团耀眼的金光。

敖夜贪婪地向前探身，腐烂的龙涎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龙珠的瞬间，我突然变印，金光化作无数细丝缠上他的身体！

“现在！“我大喊。

敖辰猛地捏碎手中的逆鳞，人鱼心泪的力量爆发出来。整个庙宇被蓝光充斥，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一块块地砖塌陷，露出下方隐藏的巨大法阵——这才是真正的封印之地！

“不！“敖夜惊恐地挣扎，但金光丝线越缠越紧，“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东海龙太子！“

“曾经的。“敖辰艰难地站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水凝成的长剑，“当你投靠噬灵教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了。“

我继续催动龙珠之力，感到它在体内渐渐消散。每一条金光丝线都是龙珠的一部分，它们正与法阵共鸣，重新编织封印。

敖夜发出凄厉的嚎叫，拼命挣扎。突然，他残缺的龙尾猛地扫向虚弱的敖辰！

“小心！“我飞扑过去，却见一道白影抢先挡在敖辰身前——是重伤的白玉堂！

龙尾重重击在他背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白玉堂喷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抱住敖夜的尾巴不放：“快......完成封印......“

敖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毫不犹豫地将水剑刺入法阵中央。剑身碎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阵法。与此同时，我体内的龙珠也完全消散，全部力量都注入了封印。

“你们会后悔的！“敖夜的身体开始崩解，黑鳞一片片脱落，“没有龙珠，霁月君活不过三日！而你这小杂种......“

他的诅咒没能说完，整个龙躯就被法阵吞噬。地面恢复平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满目疮痍的庙宇和奄奄一息的白玉堂提醒着刚才的恶战。

“白玉堂！“我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背部的可怕伤势。

“没用的......“他虚弱地笑了笑，嘴角不断溢出血沫，“蛟族......心脏被毁......必死无疑......“

敖辰沉默地跪在另一边，轻轻握住白玉堂的手。他们之间似乎有无声的交流，白玉堂突然释然地舒了口气。

“其实......“他艰难地开口，“我早就该死了......三百年前......就该和我的族人一起......“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谢谢你......让我解脱......“白玉堂最后看向我，“照顾好......龙君大人......“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化作了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有那把折扇留在地上，扇面上多了几道血痕。

我转向敖辰，发现他的情况也很糟糕。失去龙珠的联系后，他的生命力在急速流失，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

“现在怎么办？“我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敖夜说没有龙珠，你活不过三日......“

敖辰虚弱地笑了笑，抬手轻抚我的龙角：“值得。“他咳嗽了几声，“至少......封印完成了......“

“不，一定有办法的！“我急切地回忆着人鱼心泪带给我的记忆碎片，“先祖说过，龙珠只是媒介，真正的力量在......“

我突然顿住，想起壁画上的一幕——人鱼与青龙共同捧着的明珠，并非单纯的龙珠，而是二者的力量融合！

“敖辰，“我捧起他的脸，直视那双渐渐暗淡的金眸，“你愿意与我缔结血契吗？就像当年你与我先祖那样。“

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但那样你会......“

“失去人鱼血脉？“我摇摇头，“不，是融合。就像龙珠与我融合一样。“

庙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村民们举着火把正在靠近。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敖辰凝视我片刻，终于点头。他咬破指尖，我也同样操作。当两滴血珠在空中相融时，奇迹发生了——我的龙翼和龙角开始发光，而敖辰的眉心重新浮现出龙纹。

“以吾之血......“

“以吾之名......“

我们同时念出古老的咒语，相融的血珠一分为二，分别没入彼此的眉心。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以我们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破损的庙宇自动修复，就连地上的血迹也消失无踪。

当村民们冲进庙门时，看到的只有并肩而立的我们——我的龙翼和龙角已经消失，恢复了人形；而敖辰虽然依旧虚弱，但眼中的金光已经重新点亮。

“龙女娘娘......“领头的村民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刚才我们看见有恶龙......“

“已经解决了。“我平静地说，同时感觉到体内流动的全新力量——既不是纯粹的龙珠之力，也不是单纯的人鱼血脉，而是二者的完美融合。

敖辰悄悄握住我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这一次，不再是冰凉的触感，而是与常人无异的温暖。

“回家吧。“他对村民们说，“从今往后，这片土地不会再受邪祟侵扰。“

人群散去后，我们坐在修复一新的庙檐下，望着远处渐渐平静的海面。白玉堂的折扇就放在身旁，扇面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几朵红梅。

“他会转世吗？“我轻声问。

敖辰点点头：“蛟族魂魄不灭，终有重逢之日。“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映照在敖辰的侧脸上。我忽然发现，他眼角的细纹消失了，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倒像是与我同龄的青年。

“血契的效果？“我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捉住我的手指，笑意温柔：“不止如此。“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庙前干涸已久的池塘瞬间注满清水，几株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

“这是......“

“你的力量。“敖辰凝视着我的眼睛，“也是我的。从今往后，我们再不分彼此。“

莲花香气在暮色中弥漫，我靠在他肩头，感受着彼此交融的气息。三百年的轮回，终于在这一刻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