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琴键上的触碰与虚无回执

　　影山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重新融入了钢琴后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之中，只留下那句轻柔却又冰冷刺骨的低语——“我在……看着你”——如同无形的蛛丝，黏稠地缠绕在白不凡的感知神经上。

那并非虚言。

白不凡的LV2「场控」如同最灵敏的雷达，即便不去主动探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如同实质般的、充满了偏执占有欲和冷漠审视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分毫。它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刃，又像是贴在后颈的冰冷蛇信，逼迫着他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恐惧和警惕，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眼前的任务目标——那架如同沉默巨兽般匍匐在月光下的三角钢琴。

空气中，灰尘、霉味，以及那股若有若无的、纸张焚烧后的焦糊味，混杂着源自钢琴本身的冰冷死寂的能量残留气息，形成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氛围。

【夜行者】词条的效果让他脚步无声，如同飘忽的影子般靠近。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层覆盖在钢琴上、积满了厚厚灰尘的暗色绒布。

就在指尖触碰的前一刻，他猛地停住了动作。

不对。

他立刻调动「场控」的“能量痕迹探查”能力，精神力如同细密的网，仔细扫描着眼前的钢琴。

【消耗积分5点。「场控LV2」发动……能量痕迹探查……】

微弱的反馈信息汇入脑海。钢琴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量反应，那股冰冷死寂的残留感，更像是……长期浸染的结果，而非源头。

但是，在那层厚厚的灰布之下，琴键区域，他却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对不属于这架废弃钢琴的……新鲜能量残留！

那残留非常淡，正在快速消散，性质似乎……有点熟悉？

白不凡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瞬间想起了不久前，在自己宿舍门外的地板上捕捉到的，那丝属于影山栞的、冰冷偏执的能量痕迹！

虽然极其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钢琴琴键上残留的这丝能量，似乎更加……纯粹？更加……内敛？

难道……影山栞刚才触碰过琴键？她留下这丝能量是为了什么？陷阱？标记？还是……别的什么？

白不凡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阴影深处，那里悄无声息，仿佛空无一人，但那道无形的目光却如影随形。

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改变了主意，没有立刻去掀开琴布，而是绕着钢琴缓缓走了一圈，利用「场控」仔细扫描着钢琴的每一个细节——琴身侧面的划痕，断裂的琴腿（被什么东西勉强支撑着），踏板上凝固的、疑似某种液体干涸后的污渍……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钢琴背面，靠近墙壁的那一侧。那里的阴影最重，也最容易被忽略。

他再次发动“能量痕迹探查”。

果然！

在那片区域的地板上，他感知到了比琴键上更浓郁一丝、但也正在消散的……同源能量痕迹！

影山栞之前……一直藏在那里！难怪他刚才进来时没能立刻发现！她对自身能量波动的控制和隐匿能力，简直匪夷所思！

这个发现让白不凡更加警惕。他没有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

任务要求是将乐谱放置在“钢琴之上”。这并没有明确规定是琴盖、琴键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他走到钢琴侧面，目光落在琴盖上。那里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一小块区域的灰尘，露出了下方早已失去光泽、布满细小划痕的黑色烤漆。

他将那张“褪色的乐谱”小心翼翼地放在拂干净的琴盖上。

就在乐谱与琴盖接触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低沉嗡鸣，突兀地在白不凡的脑海深处响起！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

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整架钢琴上那股冰冷死寂的能量残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频精神冲击！强度：低，性质：混乱/哀鸣。冲击源：任务道具‘褪色的乐谱’与环境能量场共鸣！】

【警告！检测到目标地点能量场异常活跃！未知能量残留正在被激活！】

白不凡脸色一变，立刻后退一步，精神力高度戒备！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或者异变并没有发生。那阵精神冲击如同幻觉般转瞬即逝，钢琴周围的能量场也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唯一的变化是，那张原本平放在琴盖上的“褪色的乐谱”，此刻竟然……如同拥有生命般，无风自动地……缓缓立了起来？！

不，不是立起来。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附着，纸张的边缘微微卷曲，上面的音符和符号在惨淡的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散发出一种更加幽深、更加诡异的光泽。

乐谱……似乎被“接受”了？

白不凡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同时感知着阴影中影山栞的反应。

没有反应。

那道目光依旧平静、冰冷，如同在欣赏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剧。她似乎对乐谱的变化毫不意外。

那么……“回执”呢？

任务要求他取回可能存在的“回执”。

白不凡再次将目光投向钢琴。琴盖上除了那张诡异立起的乐谱，空无一物。琴键区域呢？他刚才感知到影山栞留下的能量痕迹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手，极其缓慢地、掀开了覆盖在琴键上的那层厚厚的灰布。

“哗啦……”积年的灰尘如同瀑布般落下，呛得他忍不住偏过头。

当灰尘稍稍散去，他定睛看去，瞳孔再次猛地收缩！

琴键。

黑白相间的琴键，大部分已经泛黄、破损，甚至有几个已经脱落。

但在琴键中央，原本应该是摆放乐谱的区域，却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放着一枚东西。

一枚……用黑色丝线精心缝制、纽扣充当眼睛、头发是用真正人类毛发（颜色是……深棕色？）制作而成的小巧人形玩偶！

玩偶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用碎布片缝成的、明显是模仿圣玛格诺利亚学院校服款式的“迷你制服”！

而玩偶的胸口位置，被人用红色的丝线，歪歪扭扭地绣上了一个模糊的图案——那图案，赫然与水野亚美之前在便签纸上画下的、那个代表“血色勿忘草”的符号，有七八分相似！

这个玩偶……是水野亚美留下的？！还是……那个禁书区里的东西？！

强烈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白不凡！他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

这东西……就是所谓的“回执”？！

他本能地不想去碰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玩偶。但任务要求他“取回”回执。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阴影中再次传来了影山栞那冰冷而轻柔的声音：

“不拿吗？”

“信使先生……你的‘回信’，就在那里哦。”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很享受看到白不凡此刻的挣扎和……恐惧。

白不凡猛地转头看向阴影，眼神锐利如刀。这个女人，她果然知道些什么！这个任务，甚至可能……就是她或者她背后的人发布的？！

但他没有证据，更没有质问的资本。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和不安，伸出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仿佛触碰剧毒之物般，捏起了那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人形玩偶。

玩偶入手冰凉，质感柔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内里填充着某种温热活物的错觉。

【叮——任务道具‘回执：寄宿灵魂的玩偶（低劣仿制品/残缺）’已获取。】

【任务目标更新：请宿主携带‘回执’，于明日日落前，将其送达至指定地点——学生会办公室，冰室澪的私人储物柜内。】

【警告：‘回执’携带期间，可能吸引未知存在的关注，并对宿主精神状态产生持续性负面影响。请尽快完成传递。】

什么？！

白不凡看着系统更新的任务目标，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把这个鬼东西……送到冰室澪的储物柜里？！

系统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冰室澪现在看到他都恨不得杀了他，他还要偷偷摸摸往她储物柜里塞这种明显带着诅咒意味的玩意儿？！

而且，“寄宿灵魂的玩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水野亚美的灵魂……

白不凡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手中的玩偶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立刻扔掉！

阴影中，影山栞似乎“看”到了系统面板的变化，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愉悦感的低笑。

“呵呵……看来，‘信’已经送到了呢。”

“那么，信使先生……你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她的身影，如同烟雾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道冰冷而偏执的视线，如同烙印般，依旧笼罩着整个音乐教室。

白不凡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形玩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将他冻成了一座冰雕。

他看了一眼那张依旧诡异立在琴盖上的“褪色的乐谱”，又看了看手中的玩偶，最后望向影山栞消失的方向。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也更加疯狂的……阴谋之中。

而他，这个可悲的“信使”，似乎连自己传递的究竟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积分到手了，蓝色碎片也到手了。但付出的代价，似乎……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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