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稻妻城的夜色总是带着几分潮湿的咸味，海风裹挟着绯樱花瓣掠过檐角，最终飘落在鸣神大社的石灯笼上。林夜站在神社的台阶前，抬头望着那轮被薄云半掩的明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小习惯。

哎呀呀，这不是璃月的贵客吗？

一道慵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尾音微微上扬，像狐狸尾巴轻轻扫过耳畔。林夜转身，看见八重神子倚在朱红的鸟居旁，手里把玩着一枝刚折的绯樱。她今日换了身浅紫色的振袖，衣摆绣着暗纹雷云，衬得肌肤如雪。见他看过来，她眯起眼睛笑了，眼角那颗泪痣在灯笼光下格外醒目。

宫司大人深夜不睡，是在等什么人？林夜语气平淡，目光却扫过她发间微微晃动的神乐铃。

等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呀~神子轻巧地转了个圈，振袖翻飞间，绯樱花瓣簌簌落下，结果某人站在这里发呆，连句月色真美都不会说。

林夜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鸣神大社的樱树，比璃月的银杏耐看。

噗——神子用袖子掩住嘴角，这话要是让那位帝君听见

她更在意茶叶的年份。林夜面不改色地扯开话题，倒是宫司大人，半夜邀我来赏樱，总不会真是为了听几句客套话？

神子忽然凑近，带着淡淡的椿花香。她踮起脚尖，几乎要贴到他耳边：如果我说...是想看看能让雷电将军吃瘪的男人长什么样呢？

林夜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现在看到了？

嗯~她歪着头打量他，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果然和传闻一样，冷着脸的样子像块冻僵的绯樱饼。

林夜抓住她作乱的手腕：稻妻的待客之道，就是动手动脚？

哎呀，生气啦？神子非但不躲，反而就势往前一靠，发间金饰叮当作响，那不如...我赔罪请你喝一杯？她晃了晃不知从哪变出的酒壶，连天领奉行都喝不到的神樱酿哦~

林夜松开她，接过酒壶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化作灼热的暖流——这酒里分明掺了雷元素。

怎么样？神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比璃月的桂花酿够味吧？

尚可。林夜面不改色地咽下最后一丝雷光，下次可以把元素力再调浓三成。

神子眨眨眼，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连发簪都歪了几分：难怪影说你有趣！她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不过呢...忽然压低声音，下次再偷偷给九条家送机关设计图，我可要收情报费了~

林夜挑眉：天领奉行给的价码更高？

他们哪有你会讨人欢心呀。神子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个油纸包，喏，三彩团子。特意让乌有亭留的最后一串——某些人上次盯着街头小贩看了好久呢。

月光穿过樱枝，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夜接过团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甲——那里涂着与瞳色相配的紫蔻丹，冰凉如玉石。

宫司大人。他突然开口，听说稻妻有句古话...

狐狸的报恩要以身相许？神子抢先道，见他表情微僵，顿时笑得花枝乱颤，骗你的啦！不过...她忽然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落樱，下次来记得带璃月的杏仁豆腐，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古话是什么~

海风骤起，吹得灯笼剧烈摇晃。等光影再度稳定时，台阶上只剩林夜一人。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三彩团子，嘴角极轻地扬了扬——那串团子被咬走了最顶上的一颗，齿痕小巧整齐，还沾着一点绯樱色的胭脂。

......

林夜站在温泉休闲馆的门口，手里拎着一袋刚买的零食——三色团子、炸虾天妇罗、腌渍樱花饼，甚至还有两瓶从蒙德偷渡来的蒲公英酒。他抬头看了看招牌，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后，推门走了进去。

温泉馆内雾气缭绕，木质走廊被热气蒸得微微发亮。林夜绕过几个泡得满脸通红的客人，径直走向娱乐区。那里摆放着几张矮桌和软垫，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台从璃月进口的自动点心机，据说是留云和归终的试验品之一。

而就在最靠窗的位置，雷电影正盘腿坐在软垫上，手里捧着一本轻小说，眉头微蹙，似乎对剧情发展颇为不满。她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浴衣，紫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后，头顶还翘起一缕呆毛，显然已经在这里窝了很久。

林夜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顺手把零食袋子往矮桌上一放。

“《转生成为雷电将军然后天下无敌》？”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语气平淡，“这书第三卷烂尾了，建议换一本。”

雷电影猛地抬头，紫瞳中闪过一丝错愕。她盯着林夜看了两秒，才缓缓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休假。”林夜拆开一包三色团子，递了一串给她，“稻妻的温泉不错，顺便来看看你。”

雷电影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团子。她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让她微微眯起眼，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

“你救了稻妻，我以为你会更……威严一点。”她低声说道。

林夜翻开自己带来的另一本轻小说，头也不抬：“比如？”

“比如……”雷电影思考了一下，“像摩拉克斯那样，坐在高处，说一些深奥难懂的话。”

林夜嗤笑一声：“那老头只是中二病晚期，别学他。”

雷电影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评价。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从林夜的零食袋里摸出一包炸虾天妇罗，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这么干过很多次。

“这本，”她指了指林夜手里的书，“好看吗？”

“还行，主角开局满级但只想种田，跟你有点像。”

雷电影轻哼一声，却没反驳。她往林夜那边挪了挪，肩膀几乎挨着他的，低头凑过去看他的书页。林夜也没躲，只是顺手把书往她那边偏了偏。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一个啃着团子，一个翻着书页，偶尔交流两句剧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泉馆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纸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雷电影突然开口：“……你平时在璃月也这样？”

“哪样？”

“就是……”她比划了一下，“不工作，只是看这些没用的书。”

林夜合上小说，转头看她：“你不也是？”

雷电影噎住，随即别过脸：“我是神明，不需要向凡人解释我的行为。”

“哦。”林夜点点头，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瓶蒲公英酒，“喝吗？”

雷电影盯着酒瓶看了两秒，伸手接过。

——结果两人喝到一半，雷电影开始抱怨稻妻的政务文件太多，林夜则吐槽凝光总在他打游戏时塞给他一堆合同。最后，雷电影甚至掏出了自己珍藏的《霸道将军爱上我》系列，强行安利给林夜，而林夜则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前三章，然后精准指出了剧情里的所有逻辑漏洞。

当温泉馆的老板娘来提醒他们快要打烊时，雷电影已经抱着空酒瓶，歪在林夜肩上睡着了。林夜看了看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手里的书抽走，合上放在一旁。

“走了，宅女。”他低声说道，顺手把她的呆毛按下去，“明天再继续。”

雷电影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林夜站起身，把她往背上一扛，走出了温泉馆。夜风微凉，稻妻城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背上还多了一个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雷神。

——真是毫无威严的神明。

他这么想着，嘴角却微微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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