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五 唯有你的梦

　　那晚她读了，却只是快速翻阅，最后一眼，定格在最后一页。他的话语，有点可笑，却那么陌生的认真。那不是男女主的对话，是对你的倾诉。我知道结局定然悲剧，你会走进别人怀中。

他们之后聊了很多。她说，现在的恋爱无法长久，她不想因此最后失去联系，她想有更多的以后……

以后·……以后会怎样呢？

他沉默，一夜无言，选择相信，相信她的谎言，除此之外，又能怎样？

缥缈的未来，充满他的奢望。

日夜交替的短暂的夏季划过记忆的长河，他竟无法再回忆点点滴滴，只记得，裂隙越来越大，终于渗漏了决裂的寒雨。

毛一博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语言十分暧昧。

他的沉默长达两周，少于其主动发送信息的她察觉不对，也无动于衷。

他曾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幻梦。

“我不想解释……”

是你的回复。

暴风雨后是万籁俱寂，一切只有心中所动。时间在缓缓弥补这些罅隙，他终究放不下，却放下了自己。

期待春天……

“出去走走？”他向俞雨寻发去消息。

“疯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没有。”

“二十分钟后在你小区门口等我。”

暮夏的夜晚已然弥漫了秋天的气息，先凋零的花此刻失去了生机，而在其背后是无数迎秋而绽的菊花，于窗外晚风中摇曳。

他如约而至。

“扫一辆？”

他指着路旁排停的共享单车，舒了一口气，提议道。

余志远二话没说，扫了一辆。片刻后两人共同驰骋在夜间的空荡马路上，路灯间隔洒下的光芒时不时照耀在他们身上。车流停息，只是偶得一辆夜运的货车呼啸而过。

这对于狂飙不算什么。

俞雨寻没有问缘由是什么，直到余志远主动开口。

“和她决裂了？”

“对。”

耳边风声很大，掩盖了彼此的来声，他们不再对话，直到十字路口等待无意义的红灯转绿。

“你们不是很要好吗？”

“不是很要好，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因为他你才这么想？”

“没有他我也这么想了。”

“二五吧你！”

“你才二五！”

“路上多了路障，但其背后是完好的路段，你相信眼前还是它的后方？”

“曾经我会横冲直撞，现在我只想后退，另行其路。”

“你不想坚持？万一能成功呢？”

“多少失败者有这过这个想法？这就是歪门邪道！当初朱觉夏如果有你做狗头军师，现在早就和许知晴相视如仇了。”

“你放弃内心想法了？”

“嗯……”

“别留遗憾，至少别草草了结吧。”

“不会只有一个‘毛一博’啊……”他心想。

……

温风几近吹干了身上的汗水，他压抑了许久的心情此刻化作脚下的动力，单车冲出。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他们买了烧烤，吃到心满意足，各自归家打着饱嗝进入梦乡。

后来，汪诗羽还是收到了那条好友申请，他们几无保留，倾心而谈——

转学后，她遇到一个男孩，他说喜欢她。她草率的接受了，或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无所适应，需要一个可以陪伴的“他”。

“我会喜欢上他的吧……”她没有拒绝。

只是后来种种复杂，她成了众人眼中的“渣女”等等。初遇的老师，和初遇的同学说：

“不要和转校生过多接触……”

她怎会听不到呢？

她听在心中，已无人倾诉苦楚。

每当和余志远有所联系，这些痛苦却被埋藏在只有她能触及的无名之地，他并不能察觉。

“我也想回来，我也想再次见到你们。”

当时他信了！

他能做的，只是将这份共情，装在黑夜的梦里，给予迟来的安慰。

“其实，我多想，在毕业典礼见到你，可是你没有来。”

他已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了……

纵使在挣扎，也挣脱不开了。莫等到失去才后悔。

后来他才知道她患了中度抑郁，他多想成为她的太阳，可是这一路上存在无数个“五百米”，他只能于长江对岸，默默注视着那个坚强又脆弱的女孩。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慢慢好转，他明白现在他是多余的了。

只好作罢，永远作罢。

时光流转，心中没有她的日子过得很快，夏天转眼便消散无踪，带走了酷暑、夜夜拂来温热的梦和有你的梦。

……

“再过一周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母亲推门而入，对电脑桌前发呆的余志远问道。

“嗯？今天……几号？”

“22号。”

他猛然清醒，原来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果然是记得别人永远比记得自己更加清楚。

“我想要支球拍。”

……

秋天已经入深了，空气中弥漫的寒意足够透过薄衣。五百米外的她在想什么？她和其母亲一起在挑选着……

“哔哔哔——”电脑QQ提示音响起，是周勇发来消息，他说：

“给你的那本《西厢记》看完了吗？”

余志远看向电脑桌旁立着的书本，随后回复道：

“看完了。”

“下周末大剧院上演《西厢记》的戏曲节目，去不去看？”

“算了吧。”

“可惜……唉？你羡慕张生和崔莺莺的爱情吗？”

“羡慕，只是一场梦罢了。”

“也确实，你遇到你的那个“崔莺莺”了吗？”

“我成不了张生……”

余志远转开了话题，继续闲聊了几句便告知要睡了。两人互道晚安后，余志远躺到床上，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幻想着明明的月。

翌日他去学校，地铁站里人流如潮，不曾停息，宛若机械般重复着先前设定好的程序。他拉着行李箱，在人流中穿梭，挤上地铁，看着地面无数双脚，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是有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就像一颗水草随波而动。

不知站了多久，地铁停靠在目标站，他随着蠕动的人群又挤出车厢，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正确的方向。

新街他曾与她来过很多遍，是因为这里的繁华才让他感到新奇和欣然吗？或许不是，每当自己独自拉着行李箱行走在楼宇之间，便只想逃离了。

走进校园，翻开课本，成为“机器”，晚上稍稍解放，他打去汪诗羽的电话。

“累死了，刚到家。”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仿佛此刻就在他身边。

“比之前累多了吧？”

他背靠在墙，望着夜空的霓虹，晚风吹拂在尚未干的头发上倒有些寒凉，但内心的温热填去了这些。

“过几天你生日，猜猜我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他沉默，随后再次开口，像个朋友。

……

那晚他很晚才睡着，也不是因为失眠，大抵是想的太多，没有困意。她在眼前浮现，出没在漫漫长夜，打破了曾经的判断。

当归家休息时，他们都熬到了零点，她发来了生日祝福。

稍有泪花蒙眼，不同于曾经的悲伤。屏幕的光芒，随着颤动的眼眶而烁动。

“我想为你续写《三载情书》的故事。”他心想。

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第二天过得很快，黑夜来临了。

“出来走走？”

余志远向汪诗羽问道。

“好……”

“大概多久呢？”

“我妈估计只给我出来半个小时吧。”

“嗯。”

“明天我要参加学校举办的配音活动，但是我感冒了，嗓子哑了，很慌！”

他看到了消息，顺路买了润喉糖和甘蔗。

等到相见时，她好奇余志远买了什么，他一一告知。

“我妈觉得半个小时太短，让我们自己把握了。”

“东西给你提着，重。”

她将礼品袋递出，余志远愣了一下，随后顺势接下。

“谢谢。”

……

他们绕着小区走了很久，走完一圈时，已过了三四十分钟，一路上，她向余志远炫耀自己的成绩还不错，告诉他自己交了几个知心朋友，透露了许多八卦，他也如此。

路灯清清，路旁小丛中时有虫鸣，他们走过竹间小道，亦或是宽阔车行的大道，穿过楼宇间的幽径。头顶的明月格外动人，她亦如此。

风吹拂她脸庞的青丝。

“冷吗？”

“不冷。”

“我也是。”

此夜无法描述，只若西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