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双城镜影

　　刘致纲叼着翡翠烟杆蹲在当铺门槛上，烟锅里的龙涎香混着黑市特有的铜锈味，发出奇怪的味道。他眯眼看着街对面卖烧饼的老王头——那老头今儿个担子上系着新打的铜铃铛，黄铜铃舌上刻着辟邪符，风一过就叮铃哐啷响，倒像在给当铺揽客。

“老王头！“他扯着嗓子喊，烟杆在青石门槛上磕出几点火星，“把你家祖传的馋虫当给我呗？省得你婆娘天天骂你偷吃香油！“檐角镇宅的青铜貔貅突然转头，兽瞳里映出老王头担子下暗藏的玄机——那竹篓底层压着一个透气的小盒子，里面哆哆嗦嗦的，正是一只馋虫，据说这个东西可以吸引食客，那是个宝贝，只不过这馋虫平日只吃香油，可怜老王头一把年纪，成天被妻子追着骂偷吃香油。

老王头笑着扔来个炊饼，焦黄的饼面烙着“招财进宝“的吉祥纹。炊饼正砸在进门的丹修脑门上，芝麻粒簌簌落进他腰间鸳鸯佩的镂空处。这丹修生得眉清目秀，袖口女儿红的酒渍晕染着桃色胭脂纹。“哎呦，我的饼子啊。”表哥心疼的把饼捡起来，清理一下灰尘，说道：“你个老王头，下回给小爷我双手举着送来，要不早晚和你老婆告状！”接着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修士，问道：“你咋了，说。”

“掌...掌柜的，“年轻人攥着双生瓷瓶的手直哆嗦，瓶身并蒂莲纹正在他掌心烙出红痕，“这当真是三日情思换条命？“他脖颈处隐现的金斑随呼吸明灭，像极了雷顺然镇压妖皇时用的锁魂印。

刘致纲抄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翡翠扳指在檀木珠子上刮出刺耳锐响。“就您这怀春面相——“他突然凑近嗅了嗅，鼻尖几乎贴上对方颤抖的喉结，“昨儿在醉仙楼喝的二十年陈酿吧？“食指抹过丹修衣领处的酒渍，在账簿上划出焦黑的“醉“字，“这酒气能抵半日情债！“

丹修落荒而逃时撞翻了门外的镇邪幡，幡布上朱砂画的囚龙纹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脚踝攀上脊背。檐角铜铃炸响的刹那，刘致纲瞥见那人掌心金斑裂开细缝，露出内里游动的妖皇神经束。烟灰簌簌落在账簿“甲子年七月初七“的墨迹上，烫出的窟窿里渗出星砂，凝成小周圆润的侧脸。

午时·外城断墙

璇玑将受伤的手指浸在星砂泉里，砂粒却逆着血脉往心口钻。自打开始与师兄一起生活后，他便开始用星砂修补城墙结界。

“仙子救救我儿！“农妇抱着高烧孩童扑跪在地。孩童额心浮着魔龙城标志的雏形，璇玑指尖星砂刚触及那片滚烫，识海就响起黑衣虚影的嗤笑：“猜猜这娃娃能活几日？“

腰间护身符突然发烫，孩童瞳孔闪过龙形竖纹，转瞬又恢复清明，只是后颈多了粒朱砂痣。璇玑无奈，从腰带里拿了两颗祛瘴丸递给农妇，嘱咐她将丸药化开，按时给孩子服用。农妇千恩万谢的走了。

子夜潜入兵器冢时，寒莹的佩剑正在月光下吞吐青霜。璇玑受伤的手指刚抚上剑穗，铁链般的星砂突然缠住伤疤。剑柄浮现的蚀文在月光中重组：“甲子年七月初七“

“寒莹，我来了。”

酉时·阴阳鸢舱

杨麟满手机油地扒拉着操纵杆，舱室里飘着葱油饼的焦香。仪表盘上三百枚青铜齿轮咬合出《黑市税法》的密文，副将小赵蹲在角落啃饼，碎屑掉进动力舱缝隙，竟催生出一丛妖皇藤蔓。

“将军，咱这铁鸟咋老往琉璃瓦上撞啊？“小赵含糊不清地嘟囔，油手在琉璃城地图上按出个梅花印。杨麟踹了脚震颤的仪表盘，地图突然雪花般闪烁，映出三年前那个雨夜——雷顺然浑身湿透地闯进兵械库，城建图在寒莹剑匣上洇出“慕容“二字的水痕。

“小赵，你吃饼就到窗边吃去，这香味也太重了。”

“好，将军。”

舷窗外飘过群琉璃少年，为首的那个突然转头。小赵的饼“啪“地掉在地上：“那...那不是周将军的模样吗？“琉璃少年脖颈后的逆鳞胎记泛着金光，与杨麟扳指上的机关家徽产生共鸣。当年寒莹自爆时飞溅的玉屑，在记忆里划出与琉璃城街道重合的弧线。

亥时·外城结界

璇玑修补的护城结界突然倒转，星砂牢笼将全城修士扣在命理棋盘之上。碎心绫在观星塔顶拼出文字。

“怎么回事？结界为何突然倒转！”雷顺然问道。

“城主，结界一直都是璇玑仙子在修补的。”

“坏了！”雷顺然飞身跃上城楼，手中雷鸣剑向下挥去。

雷顺然劈开的问心镜里，映出十万个“自己“在冰棺中睁眼。

“琉璃城失控了！？”雷顺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发动传音，将消息传给众人。

刘致纲的账簿漫天飞舞，每个名字后浮现的琉璃城坐标开始闪烁红光，黑市百年积蓄的命理被黄金锤的聚宝阵逆向抽吸，典当行的地砖纷纷崩裂。

“碎！“刘致纲掷出的黄金锤砸碎自家典当行地面，露出下面的封印，他看着眼前的封印，叫道:“是哪个天杀的动了老子的封印！“封印符文化作轻烟飘向琉璃城。杨麟引爆阴阳鸢动力舱的瞬间，寒莹的佩剑从剑冢上飞出，枪柄鳞片拼出的新谶语“主祭归位日，十殿轮回时“，竟与洗髓池底青铜柱的蚀文严丝合缝。

子时·悬镜深渊

小周抱着飞猪跃入洗髓池的刹那，三百龙晶砂托起琉璃城主祭袍。池底浮出与他容貌相同的神像，眉心血痣正对璇玑袖中护身符。雷顺然的逆鳞胎记彻底剥落，妖皇神经束扎根处开出星砂花。

“原来是你...“璇玑扯断碎心绫，白衣染血扑向祭坛。黑衣虚影却借着她的躯体拈诀，将雷顺然钉上命理棋盘。

刘致纲捡起寒莹佩剑的残片，玉珏纹路与三十年前自爆现场完全契合。翡翠扳指碎片突然共鸣，映出琉璃城最深处的景象——十万个冰棺陈列在星砂穹顶之下，每个棺中都躺着额生逆鳞的“雷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