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平静下的暗涌

　　渡鸦的电子闹铃像把生锈的锯子，在李吾太阳穴上横拉竖扯。他从折叠床上滚下来时，额头撞在维修厂的铁皮墙上，发出闷响：“渡鸦，把闹铃换成沙砾星民谣行不行？”

“根据记录，您昨天摄入酒精量超标137%，”渡鸦的球形载体在衣柜上蹦跶，“建议早餐食用高蛋白食物，林秋正在调配醒酒汤。”

李吾揉着太阳穴推开寝室门，扑面而来的是煎培根的香气。长桌旁，李爱正把煎蛋摆成渡鸦的形状，林夏在给陆鸣的咖啡里偷偷加糖，老鬼的轮椅停在厨房门口，义肢关节夹着张报纸——头版标题是“首都环保组织发起‘绿潮行动’”。

“李吾哥哥，穿这件！”李爱突然举着件浅灰色风衣冲过来，领口处别着枚小巧的矿镐徽章，“龙叔说你昨天吐在人家酒吧的机械娘脚边，必须穿正装道歉！”

餐桌中央，龙叔正把煎蛋往老鬼碗里堆：“别听丫头瞎说，是阿虎把你扛回来的。”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李吾能听见的音量说：“夏丫头在客厅等你，别让人家姑娘久等。”

陆鸣趁机撞了撞顾明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小子，机会来了！李吾不在，你可以约李爱去机械博物馆——”话没说完就被林秋的筷子敲了脑袋：“先管好你自己，昨晚抱着机械狗说胡话的是谁？”

首都的商业街像条五光十色的齿轮带，悬浮广告在头顶流淌，全息模特展示着最新款的“孢子纤维”时装。李吾的手指不停地扯着衬衫领口，战靴在自动清洁的地面上留下淡淡的泥印：“这衣服比机甲舱还闷。”

林夏的笑声像风铃，发梢的孢子晶发卡折射着阳光：“第一次见你穿正装呢。”她突然拉住李吾的手腕，将他拽进一家机械主题咖啡馆，“试试这个！”

吧台后的机械臂递出两杯“齿轮风暴”——深褐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旋转，杯口装饰着微型齿轮。李吾的指尖刚碰到杯壁，渡鸦的投影突然在桌面展开：“检测到您的皮质醇水平升高21%，建议——”

“闭嘴！”李吾低声咒骂，耳尖发烫。林夏托着下巴看着他：“渡鸦，别欺负他啦。”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买的，沙砾星矿工手套，透气孔是渡鸦的眼睛形状哦。”

街道拐角，一群举着“还星球绿色”标语的人正缓缓走过，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缠着绿色藤条纹身。渡鸦的球形载体突然绷紧：“扫描到异常信号，那些纹身的频率波动与孢子核心共鸣频段吻合。”

李吾的手指骤然收紧，矿镐徽章在掌心发烫。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孢子工厂，敌方士兵的尸体上也有类似纹身，当时林秋的分析报告里提到过“绿藤教”的传闻。

废弃的齿轮工厂像头锈蚀的巨兽，铁门上的“星轨重工”铭牌已剥落大半。李吾混在游行队伍中，传单上的绿色藤蔓图案在掌心发烫：“人类不应成为齿轮，而应成为滋养大地的绿藤——”

演讲台的聚光灯下，穿绿色风衣的男人举起枚孢子核心标本：“看，这才是星球的心跳！那些开着机甲的战士，不过是军部的齿轮！”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李吾胸前的矿镐徽章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渡鸦的摄像头悄悄转动，将现场画面传送给李铭。李吾注意到角落的信徒正在分发金属徽章，图案正是三个月前被摧毁的孢子母巢。他悄悄退到阴影里，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林夏，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检测设备。

“笨蛋，”林夏压低声音，往他手里塞了支微型录音笔，“我爷爷说过，绿藤教的核心教义是‘孢子即生命’，他们可能在策划——”

刺耳的警报突然响起，工厂顶部的通风口涌出绿色烟雾。李吾一把拉住林夏，撞开侧门时，看见三个信徒正往齿轮组里浇筑孢子酸液。渡鸦的机械臂从球形载体弹出：“前方30米有逃生通道，建议——”

“不用建议！”李吾将林夏护在身后，矿镐徽章在胸前共鸣，“通知李铭，这里有孢子核心改造设备。

首都防卫部的悬浮车停在商业街尽头时，夕阳正给李吾的风衣镀上血色。林夏从颈间摘下机械怀表，表盘上刻着沙砾星的矿脉图：“爷爷说，这是用第一台渡鸦机甲的零件做的，不用电池，靠齿轮转动。”

李吾的手指抚过冰凉的金属表面，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齿轮会停，但心跳不会。”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林夏第一次送他礼物，还是来自她最珍视的爷爷。

“抱歉，要爽约了。”李吾的声音有些沙哑。林夏却笑了，指尖轻点他胸前的徽章：“快去，我等着听你摧毁孢子核心的故事。”

渡鸦的球形载体突然蹦到两人中间：“检测到您的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建议立即——”李吾一把抓起渡鸦，塞进风衣口袋：“再废话，就把你留在首都当机械娘！”

悬浮车的轰鸣声中，李吾望着逐渐缩小的首都灯光，怀表在掌心沉甸甸的。渡鸦的声音从口袋里传来：“根据计算，您与林夏的互动效率提升40%，建议——”

“闭嘴！”李吾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手指摩挲着怀表链，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极了林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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