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孵化工厂

　　流量调节门在李吾身后闭合的瞬间，液压锁死的声响让他脊梁骨发寒。渡鸦的机械臂从门缝中挤入，投影出三维地图：“后方通道因爆炸产生结构性坍塌，返回路线已不可用。前方500米有应急出口，需穿过‘孢子孵化区’。”

管道内的生物灯早已熄灭，李吾的战术灯在黑暗中划出苍白的光带，照见墙壁上蠕动的藤蔓黏膜。当他转过第十七个拐角，眼前的空间突然开阔，巨型孢子植物的荧光从穹顶倾泻而下，数以万计的培养皿在绿光中排列成齿轮状，像极了星球的癌变细胞。

“检测到生物信号超载，”渡鸦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震颤，“培养皿内是半机械化共生体，融合了人类基因与孢子病毒，孵化进度83%。”

李吾的战术灯扫过最近的培养皿，玻璃内侧的黏液中漂浮着类人型生物，他们的背部生长着机械触手，心脏位置嵌着发光的孢子囊，半透明的眼皮底下，瞳孔已被翡翠色结晶取代。更远处，巨型培养槽里的合成生物正在分裂，新的个体从母体背部破出，藤蔓状神经束自动连接到培养槽的供能系统。

“渡鸦，把坐标发给铁砧-9营，”李吾的喉结滚动，“让他们准备好燃烧弹，这里需要彻底净化。”

“已同步坐标，”渡鸦的数据流涌入培养槽控制系统，“但根据扫描，核心试验区仍需人工摧毁。”

穿过孵化区的过程漫长而窒息，李吾的战斗服能源消耗已达60%，纳米纤维在孢子液的侵蚀下发出警报。当他爬进直径不足一米的通风管道时，前方传来密集的交火声，夹杂着孢子注射器的尖啸。

“前方30米有我方信号，”渡鸦的扫描穿透管道，“识别为‘钢爪’小队，剩余三人，外骨骼机甲受损率75%。”

管道出口处，钢爪小队的队长正用身体堵住缺口，外骨骼装甲的肩部已被酸液溶化，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肤。听见李吾的战术靴响，他的狙击枪瞬间瞄准来者，却在看清南部星域的矿镐徽记时愣住：“灰隼的人？！”

“李吾，灰隼小队，”李吾扯掉破损的面罩，“你们怎么被困在这儿？”

“邪教的生物屏障能识别机甲信号，”队长啐掉带血的牙齿，“我们没带重型装备，被堵在通风管道一天了。”他指向远处的巨型闸门，“试验区核心就在后面，可没有机甲根本打不开。”

李吾望向闸门上方的齿轮标记，那是南部星域机甲的标准锁孔：“我的机甲在实验室另一头，现在处于分离状态。”

队长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眼中闪过决然：“我们帮你吸引火力，你从通风管道绕后！反重力靴还能撑十分钟，足够你到达机甲位置。”

“你们会死的——”

“我们早该死在裂日背面了，”队长扯开战术腰带，露出绑满炸弹的躯干，“把坐标发给联邦，让他们记得，钢爪小队的人，从来不会让邪教的孢子落地。”

军礼在绿光中定格，李吾转身时，队长的笑声混着枪声炸开。通风管道内，渡鸦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人类的温度：“他们的存活几率是17%，但选择将希望留给你。”

李吾的喉间发紧，反重力靴的嗡鸣掩盖了身后的爆炸。管道内的黑暗中，他摸向胸前的矿镐徽章，那是父亲从沙砾星带回的纪念品，此刻正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通风管道的旅程漫长得如同永恒，李吾的战术灯数次扫过手腕的计时器，却发现时间在孢子磁场中早已失真。渡鸦的投影突然在视网膜上亮起，带着少见的调侃：“需要播放沙砾星民谣吗？你的呼吸频率异常。”

“闭嘴，”李吾踢开挡路的藤蔓，“你什么时候学会讲冷笑话了？”

“在你第三次检查弹药时，”渡鸦的界面闪过数据流，“根据战斗报告，幽默互动可提升12%的任务成功率。”

李吾突然轻笑，声音在管道内回荡：“等回去，我一定把你的幽默模块调成阿虎的风格，让你整天唱《矿车老乔》。”

“建议先存活，”渡鸦的扫描穿透前方，“出口处有27个生物信号，装备重型孢子炮，通风管道结构无法承受正面攻击。”

战斗服的光学反射装置启动，李吾贴着管道顶部滑行，下方的邪教士兵正围着通风出口闲聊，他们的动力装甲表面覆盖着培养皿同款的藤蔓黏膜，背部的孢子囊随着呼吸起伏，像极了等待破茧的恶蝶。

“三秒后过载引擎，”李吾握紧战术刀，“记得记录我的英勇表现。”

过载引擎的轰鸣在管道内炸响，李吾如陨石般砸向地面，战术刀直接捅穿最近士兵的孢子囊。绿色的爆炸气浪中，他看见其他士兵的孢子炮正在充能，立即踢飞尸体作为盾牌，反物质手枪在近距离连发，将充能中的孢子核心逐一打爆。

“左侧四人包抄！”渡鸦的战术标记在视网膜上闪烁，“建议启用沙砾星‘齿轮绞杀’战术。”

李吾的战术刀划出圆弧，刀刃卡在一名士兵的机械颈骨间，借势旋身踢断另一人的膝盖。当最后一名士兵的孢子炮对准他的胸口，战斗服的能量立场恰好失效，他只能用尽全力将战术刀掷出，刀刃没入对方眉心的孢子结晶。

控制室的大门就在眼前，李吾的手掌按在南部星域的矿镐徽记上，齿轮转动的声响与心跳共振。当舱门开启的瞬间，渡鸦的机甲映入眼帘，合金表面布满酸液蚀痕，却仍在控制台前静默等待。

“欢迎回来，边境机师，”渡鸦的驾驶舱缓缓开启，“建议立即清理战斗服上的孢子液，否则我将启动弹射装置。”

李吾爬进驾驶舱，熟悉的机油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你现在连洁癖都学会了？”

“根据联邦条例，驾驶舱需保持无菌环境，”渡鸦的机械臂递来能量棒，“不过你打破了三项边境机师记录：徒步穿越孵化区用时最短，单人歼灭邪教士兵数量最多，以及——”

“以及最啰嗦的AI，”李吾扯掉破损的战斗服，“说重点，试验区核心还有多远？”

渡鸦的界面弹出星图，中心的红色标记如心脏般跳动：“穿过眼前的齿轮走廊，便是星渊孢子的核心反应堆。根据钢爪小队的牺牲坐标，联邦舰队已准备好轨道炮，只等你完成最后校准。”

李吾望向驾驶舱外的黑暗，那里传来巨型齿轮转动的轰鸣，像极了星球的临终遗言。他摸向腰间的扳手，父亲的徽章在战术灯下泛着微光，突然想起钢爪队长最后的军礼——那是所有边境机师的墓志铭：明知齿轮终将生锈，却依然选择在裂缝中转动。

“渡鸦，”他启动引擎，链锯剑在黑暗中展开锯齿，“等任务结束，记得把我的战斗报告寄给沙砾星的矿工们，就说他们的子弟，没让齿轮缝里的光熄灭。”

“收到，”渡鸦的声音罕见地轻柔，“他们会在矿洞的石壁上，刻下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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