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翡翠 Ⅱ 号的绿雾挽歌

　　“沙暴号”的舷窗被翡翠色的雾霭染成诡异的绿，李吾隔着防辐射玻璃，看见整颗星球像颗被啃噬的祖母绿，表面覆盖着粘稠的荧光雾，偶尔有巨型叶片从雾中浮现，如深海生物般缓缓舒展。

“大气成分98%是水蒸气和孢子微粒，”林夏的光谱仪在操作台上疯狂闪烁，“但氧气浓度居然达标——这是绿髓病毒的完美培养基。”她转头望向老鬼，护目镜下的脸色发白，“科学院的模型错了，这里不是死亡星球，是病毒的共生温室。”

老鬼的轮椅碾过甲板，义肢关节的徽章残片撞出火星：“陆鸣，找条能看见海的裂缝钻进去；李吾，把引擎输出降到20%，用沙砾星的‘静息模式’——别惊醒这些该死的孢子。”

当飞船冲破千米厚的绿雾，下方的景象让所有人屏息：整片大陆被荧光绿的海洋覆盖，波浪中漂浮着巨型植物的根系，每道浪峰都泛着生物荧光，像极了沙砾星矿洞深处的磷火。

“生命信号全频段覆盖，”陈野的狙击镜扫过海面，“不是单一生物，是整个海洋都是活的——操，每滴水都是病毒载体。”

飞船在一处黑色沙滩降落，防辐射舱门打开的瞬间，潮湿的腥甜气息涌进舱内，混着铁锈与腐叶的味道。李吾的动力装甲自动增压，面罩上的过滤系统发出蜂鸣，将孢子浓度换算成刺眼的红灯。

“记住，别让皮肤接触任何液体，”林夏抱着采样箱，白大褂外裹着三层防化服，“这些孢子能通过毛孔进入血液循环，在20秒内溶解红细胞。”

阿虎扛着改装的磁轨炮，炮管缠着从李爱那里顺来的抗金属苔藓：“放心，老子的炮口比联邦的法律还干净。”他踢了踢沙滩上的巨型贝壳，壳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操，这玩意儿比我在波塞冬之泪见过的还邪乎。”

老鬼的轮椅陷进黑色细沙：“陈野，制高点警戒；林秋，守住飞船；李吾，跟着林夏采样，别让她掉进海里。”他望向泛着荧光的海面，“记住，这里的居民是拒绝高科技的‘绿藤守护者’，但现在……”

“他们可能比孢子更危险。”陈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萤石瞄准镜锁定着三公里外的模糊轮廓——那是座被植物包裹的石制建筑群，藤蔓从屋顶垂落，在海风中轻轻摇曳。

石镇的街道由巨大的黑色玄武岩铺成，每块石头都刻着褪色的星图，中央广场的喷泉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巨型植物的根系，像石化的章鱼般盘踞在地面。

“建筑材料是本地火山岩，”林夏的扫描仪扫过石墙，“碳同位素显示，这些建筑存在了至少三百年——比绿髓病毒的出现早得多。”她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喷泉中央的雕塑上：那是个怀抱幼苗的女性雕像，面部被藤蔓覆盖，却保留着沙砾星矿工的服饰细节。

李吾的靴底碾碎了地面的荧光苔藓，发出类似齿轮摩擦的声响。当他路过某间石屋时，装甲的生物电探测器突然发出尖啸，目标锁定在二楼的破窗后——那里有团蠕动的绿色阴影。

“李吾！”林夏的尖叫刺破寂静。

他撞开木门的瞬间，腐肉的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房间里，女人背对着门坐着，怀中抱着蜷缩的孩子。她的长袍早已腐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瘤状凸起，每个凸起都在渗出荧光绿的汁液，心脏位置的皮肤透明如薄膜，能看见紫色的器官在跳动，每跳一下，周围的孢子就泛起涟漪。

“妈妈……”孩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皮肤下的血管泛着荧光，眼球早已被孢子取代，只剩下两个绿色的光斑。

林夏的采样箱“当啷”落地，她强忍着呕吐，用颤抖的手取出试管：“这是……第三代绿髓融合体，人类基因被完全改写，器官正在植物化。”

女人突然转头，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绿雾。李吾的装甲自动开火，磁轨炮的萤石弹在她胸口炸开，却只溅起更多荧光汁液，伤口处迅速长出新的瘤状组织。

“快走！”老鬼的轮椅冲破房门，义肢弹出的刀片划过女人的脖颈，却像切过橡胶般滑开，“这些玩意儿是病毒的移动培养皿，杀不死！”

返回飞船的路上，黑色沙滩的细沙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沙砾星矿洞塌方前的预兆。林夏抱着采样箱缩在舱角，防化服下的身体还在发抖，李吾递过温热的合成咖啡，指尖触到她冰冷的手腕。

“在科学院，我们总以为绿髓病毒是武器，”她盯着舷窗外的绿雾，“但在这里，它是共生体，是新的生态系统……”

阿虎的大嗓门打破沉默：“得了吧大小姐，再不走老子的磁轨炮就要和这些绿皮玩意儿谈恋爱了！”他拍了拍李吾的肩膀，“不过小子，你抱人的姿势比你老子当年帅多了——当年他抱着老鬼从爆炸的引擎室爬出来，腰都快断了。”

“阿虎！”林秋的怒吼从医疗舱传来，“把你的脏爪子从血清罐上拿开，没看见林夏需要安静吗？”

当“沙暴号”冲破绿雾，翡翠Ⅱ号的绿色轮廓逐渐缩小成舷窗外的荧光斑点。老鬼的轮椅停在战术屏前，义肢关节敲打着控制台：“陆鸣，规划返回航线，绕开暗区边缘的绿藤舰队。”

“等等，”陈野的萤石瞄准镜突然转向左舷，“长程扫描仪捕捉到异常信号——不是联邦的加密频段。”

通讯器的杂音突然尖锐起来，断断续续的人类语言混着齿轮摩擦声涌进舰桥：“……铁锈星坐标……齿轮正在生锈……绿藤开花前……”

陆鸣疯狂敲击键盘，护目镜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信号来自翡翠Ⅱ号的第二卫星，直径不足百公里的岩石天体，科学院档案里标注‘无生命迹象’。”他突然吹了声口哨，“但老子的导航仪显示，那里有个正在运转的反重力场——和沙砾星37区的老式装置同型号。”

林夏猛地站起来，采样箱里的孢子样本在信号响起时发出荧光：“是边境的齿轮共鸣波！这种频率……和我爷爷在SWAT-07档案里提到的‘锈锚信号’完全一致。”

老鬼的战术板砸在桌上，义肢关节的徽章残片几乎插进屏幕：“全体注意，改变航线，目标翡翠Ⅱ号第二卫星。”他望向李吾，目光灼灼，“当年老舰长说过，锈锚信号响起时，边境的齿轮在呼救。”

阿虎扛起液压钳，装甲关节的新涂层还沾着翡翠星的荧光汁液：“操！老子就知道，漂亮的绿色海洋底下，准藏着比铁锈星铁藤更狠的玩意儿。”

李吾握紧液压扳手，引擎的震动突然变得急促，像极了在暗月卫星遭遇实验体时的节奏。他望向战术屏，第二卫星的轮廓逐渐清晰，表面布满蜂窝状的金属结构，在荧光雾霭中泛着冷光——那是用沙砾星矿车残骸搭建的临时基地。

当“沙暴号”调转航向，翡翠Ⅱ号的绿色雾霭在身后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第二卫星的金属反光。李吾摸着腰间的液压扳手，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边境的齿轮永远在呼救，只要你听得见它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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