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交易

　　“不行！”牧雪梨牢牢抓住他的衣服，眼神满是渴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回学校好不好？”

林归固执地往前走，忽视她的请求。

牧雪梨在怀里使劲的挣扎，终于是把他惹烦了，松手将牧雪梨放在了地上，而自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连等也不等。

踩在粗糙而冰冷的地面上，柔嫩的脚掌传来阵阵疼痛。牧雪梨顾不得疼痛，追着林归的背影喊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有我可以帮助的地方，我可以帮你的！”

“不需要。”

“相信我好不好，回学校。”牧雪梨执拗地跟在后面，试图感化林归，“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林归猛地停住脚步，凄笑了一声，“我现在只能接着林家最底层的产业，扶持那个所谓的哥哥，当他的踏板推着他往上。”

“可我也是啊！”牧雪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生来父母重男轻女，我本该被淹死，活着就是为了弟弟，还差点被家人卖给别人，我也不愿意！

“但你带我逃出来了，你告诉我，前方有你不用怕，前路再黑也有你带我逃跑，是你让我有了底气，这样的你，怎么成了胆小鬼！”

林归怔住了，他从未想到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娇娇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们都是不被看好的存在，在这个残忍的世界苟活，为了看不见的明天努力。

“我们过得每一个糟糕的今天，都是将死之人期待的明天，所以为什么不能挣扎出来呢？”牵着衣角的指尖发抖，牧雪梨用光了力气，等待着林归无望的回应。

氛围僵硬而沉默，入冬的气温寒凉，冷的牧雪梨打了个寒颤。

“好——”

天上飘下了白色的雪花，初雪落在肩上迅速融化，寒意随着飘飞的雪花融入了背脊。

少年沉默良久，启唇道。

“既然你想帮，那就帮到底吧。”他残忍地降下宣判，“林至生对你有好感，去接近他，将他拖下神坛，这样我就可以占据他的地位，顺理成章的拿下林氏。”

牧雪梨瞪大了双眸。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一举动，却成了一辈子的苦痛。

“我听说，你曾经救过林至生，借着这个由头，你应该可以做到吧。”林归陌生无比，失去了往日的温柔。

他冰冷的手附上牧雪梨的脸，像冬日降临的死神。

“正好，我需要利用方童，你去搞定林至生，我去搞定方童。”

牧雪梨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林归也靠着后台重新回到班级，一回来便是补考，直接空降年级第一。

他照旧替牧雪梨读书，字字句句一如往日，可其中还是夹杂着不明的疏离。

方童不再缠着林至生，而是投好林归，按理说，这是个好的开端，自己去促成两人会更加方便。

林至生也逐渐靠近自己，牧雪梨一边接受示好一边遭受良心的打击。

她真的对林至生没有一丝好感，有的只是愧疚，欺骗感情后的愧疚。

那天午休，林归给牧雪梨下了个任务，替他写一封情书送给方童。

虽然牧雪梨并不乐意，但还是硬着头皮写完，一到放学便来找林归把信给他。

她知道林归有放学打球的习惯，便到球场上找他。

球场边上，方童守着林归的书包和水杯，站在一边递送毛巾。牧雪梨慢吞吞地走过去，在方童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递信：“给你。”

林归哦了一声，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大声音说道：“今天请客喝奶茶，要喝什么？”

“珍珠奶茶！”

“我要巧克力奶茶！”

“还有我，草莓奶茶！”

……

牧雪梨匆匆记下，又怕出了差错，于是找了只笔写在了手心。

方童挑眉看她，在林归回到球场后，又塞了一张大额纸票给她，笑眯眯地说：“再带一包纸巾，哦对了，找钱的时候记得换成硬币哦，我和归哥哥回家还得投公交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挑衅，但牧雪梨什么话也没说，把钱塞进口袋后就往外面跑。

那时候的奶茶店都是冲泡粉的，不是很贵，一块钱就能喝到满满一杯。将所有口味的奶茶点好后，牧雪梨跑到了旁边的小店开始帮方童买东西。

老板看见那张大额纸票子陷入了为难，紧锁眉头道：“这有些难换啊，我这没那么多硬币。”

“没关系的，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别的地方换。”牧雪梨赶紧圆场，老板拉开抽屉开始捡硬币。

五十块的纸票终于被分解成了一个个硬币，但还是差十五，牧雪梨捧着一堆硬币道谢之后来到了另一家店换钱。

但这个老板就没有上个那么好说话了，觉得牧雪梨就是来捣乱的，最后还是她买了店内的东西老板才愿意换。

硬币在口袋里叮叮当当的响，每一步都沉甸甸的。牧雪梨小心的护着口袋，生怕丢了哪一块钱，影响方童和林归的感情线。

她喝出热气在掌心揉搓，已经入冬，穿着棉袄的她像一只圆圆的球走来走去。

取出奶茶，牧雪梨开始往学校里赶。

只是她跑的太快，在球场边上时跘了一跤，她第一时间护住怀里的奶茶——奶茶没撒，但是硬币却从兜里掉了一地。

白花花的硬币散了一地，泛着银白的光，牧雪梨手忙脚乱地捡硬币，又差点把奶茶撒了。

没办法，只能先把奶茶放到一边，先把硬币捡了。

她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动，丝毫没注意到边上有人艰难地蹲下身子陪她一起捡。

捡完目及的所有硬币，牧雪梨蹲在边上来回的数，发现差了不少，急的就要趴在地上找了。

突然，有人扶起她的臂膀，宽厚的手掌里躺着一堆银色的硬币。

“都在这里了，别再蹲着找了。”那人语气快速，似乎是有些生气，“衣服都弄脏了，棉袄洗了还不容易干，到底是谁让你这样的？是被欺负了吗？”

是林至生。

上个月开始，林至生开始尝试用假肢行走，到现在已经可以稳健的走在路上了。

林至生死死地盯着牧雪梨的眸子，眼神犀利的似乎就要把她看穿。

这是牧雪梨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林至生，也是头一次看到他那么生气。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有那么重要的地位吗？

“没有人欺负我。”牧雪梨摇了摇头，垂着眸子，“是我自愿的。”

“跟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拉着牧雪梨就往球场走。

因为假肢，他走的并不快，走到球场上时，林归正在边上休息。

林归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地抬眼，掀起嘴角道：“生哥来了？”

林至生一把将硬币摔在了他的身上，眉头紧拧：“你还真是恶趣味。”

硬币哗啦啦地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林归斜眼看他，神情冰冷：“干什么？”

“无聊到开始欺负人了？”林至生语调讥讽，脸上分明是笑，却让人感到压迫。

林归一言不发，直直地看着林至生身后的牧雪梨。

牧雪梨连忙拉住林至生，小声道：“别这样，走了。”

“哼。”林至生撂下一声闷哼就和牧雪梨一起离开了球场。

边上只剩下脸色难看的林归和抱胸在一边看戏的方童。

方童嘁了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气压不对，“狗仗人势。”她贴上林归的胳膊，“我们走吧？”

谁料，林归大手一挥甩开了她，神情冷峻地说：“是你让她这样做的？”

方童捂着发红的手腕，满脸的无辜，“你不是说过你最讨厌她吗，我只是让她把找的钱换成硬币而已……”

林归闭口不言。

他说过，在自己靠近方童的时候。

而自己确实讨厌她，讨厌的莫名其妙。

他拿过边上的水杯，却被另个同学劝住：“同学，这是我的水杯。”

方童将他的水杯递给他，可水杯上再也看不见小兔子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