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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回

书名:予她一盏灼焰 分类:浪漫 作者:不赴酒 更新时间:2024-05-28 13:3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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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雪梨死了。

死在了大雨滂沱的夜,死在了闷不透气的泥石流里,死在了她本该灿烂如花的年纪。

生活在白水镇小泽乡这偏僻落后的小镇,父母还抱着迂腐的思想重男轻女,弟弟恃宠而骄,惯了一身坏毛病。

上一世勤勤恳恳一心为家,好不容易考上重高却被剥夺机会给了弟弟,而自己只能早早出门打工补贴家用,本以为自己听话就能回去上学,父母指婚把她嫁给了不相熟的男人。

爹娘不疼,弟弟蛮横,丈夫还是个不行的赌徒,被家人轻视后还得受偶尔的拳脚相加。

不管牧雪梨如何努力攒钱想要离开,却始终逃不开家里的桎梏,最终落了凄凉——家底被赌光,丈夫连夜跑路,欠债的人追着屁股嚷,父母弟弟还每月索要生活费,无奈之下她只能躲进老家苟活。

住在旧旧的土房子里,牧雪梨唯一的行李就是那翻阅无数遍的高中书本,她仔细套过书皮,每一本都保护的很新。

她想自学然后考大学,靠自己走出去。

但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阅读障碍症。

说大不致命,说小不轻松,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自己这个毛病,所以总是比别人更加努力。

每每自己开始学习时,书上的文字都像逗她玩一样跳跃在纸面上,她急的满头大汗,想要静下心来记住字眼加以理解,却发现自己更看不懂书上的内容了。

试了很多方法,也考过很多次试,每次试卷都写不完,光是读题就花上她一半的时间。

倒霉就是拉着手结伴来的,苦了一辈子,倒霉的牧雪梨最终还是死在了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泥石流埋住了她的呼吸。

呼吸困难意识模糊时,她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那本属于她的人生。

本属于她的,不受约束,幸福而平淡的人生。

然而再睁眼——她坐在饭桌前,手里还捏着筷子,面前是冒着热气的饭菜,周围是熟悉的装潢。

好像是白水镇的家。

牧雪梨愣了愣,夹起的菜掉在了桌面上。

“笃!”

“咦哟,你这兔崽子一点也不晓得珍惜粮食啊!”随着碗筷敲击的声音,一道尖细的女声从耳边响起,毫无防备的牧雪梨咬破了舌头,铁锈味和痛感瞬间占满感知。

“耶,那么大个人了连筷子都拿不动?”坐在对面的牧晨咬着筷子,嘲讽地看着她,“就你这书都读不明白的人还考上一中了,抄的吧?”

考上一中?

窗外雀鸟纷飞,初日升空,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墙上的日历,几个数字拼凑在一起——2007年,8月30号。

“零七年……八月?”牧雪梨颤着嘴唇不自觉地念出了那串日期,她怕自己看错了,仔细地辨认着。

客厅的电视机恰巧播放着晨间新闻,牧雪梨清晰的听见了口播的日期,与日历上的一模一样。

陈立春扔掉落在桌上的咸菜,看着牧雪梨发呆的双眸不悦地拍了拍桌:“饭都要冷了,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倒掉,别耽误了去学校领书!”

“好了,大早上的别吵吵,邻居都醒着。”牧国富放下报纸蹙起了眉,“都快点吃,等下真来不及了。”

母亲一向脾气暴躁,说倒饭就一定不会给她吃一口,牧雪梨迅速扒完炒饭撂下一句“我去换衣服”于是就奔进了房间。

她的房间是书房改的,狭窄的空间里除了柜子桌椅就只能勉强塞下一个单人床。采光不太好,空气里总是浮着淡淡的霉味。

翻开抽屉,一个小巧的诺基亚躺在里面,牧雪梨连忙摁开电源,映入眼帘的单色屏幕上闪着年月日,而往里翻看信息相册,所有的日期都戛然在零七年八月之前。

嘴巴里的铁锈味消了不少,但还在隐隐作痛。

身体瘫软下来,她扶着墙,心脏不停跳动。

她重生了。

-

九月已入秋的微凉,天空碧蓝无云,凉风打乱簌簌的树叶,白色的光斑洋洋洒洒的落在沥青路面。

六点的小街上满是初早的烟火气,大大小小的店铺商贩挤在路边,交谈声喧嚣而杂乱,早起的人们来回穿梭,为了生活而奔波。

一中是白水镇上最好的学校,所以地理位置比较居中,再往上一点就到了星城,离家距离比较远,他两要坐一小时多的大巴才到能到那。

他们的票买的晚,座位靠前。刚上车牧晨就在抱怨舟车劳顿,说晕车非要坐在后排。

场景与记忆重合,上辈子的牧晨也是闹着要换座,那时自己并没有搭理他,之后便是他一路闹腾叫唤被群起而攻之,两人被赶下车错过了报道时间。

上辈子牧晨恶人先告状,说是自己想抢上学的名额拖累他,家人给弟弟找了关系让他还能上学,可自己被父母责骂不说还与上学无缘,只能外出打工。

为了防止旧路重演,牧雪梨起身与后排人交涉。

幸好有位先生比较好说话,同意了换座,牧晨连道谢也没说就大喇喇地坐了上去,只留下牧雪梨尴尬地弯腰道歉,结果回头去看自己的座位——上面坐了一个老妇人,神情憔悴,她实在没法叫人让位,于是看了看周围,想找个空位坐下。

牧晨坐在倒数第二排,最后一排有两个位置放着背包。

两个包的下方都压着一张车票,显然是靠窗的人连买了三张票,一张给自己,两张给包。

好嚣张的做法……无奈,牧雪梨只能站在过道扶着椅背。

本以为坐在后排这事精就能住嘴了,但大巴刚启动,牧晨戳了戳牧雪梨的后背,小声道,“喂,呆梨,我要坐后排靠窗的位置。”

牧雪梨不耐地撇开身子:“居中是最不晕的地方,你看着前面就好了。”

“不要,最后那两个丑不拉几的包占了两位置,你站着我刚好能躺,而且车里太臭了,我恶心。”

知道牧晨在无理取闹,牧雪梨本想无视他的嘟囔,但瞧着周围人拧着的神情,牧雪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烦。

她小心凑到后排,看见了那脸上挂着漫画书,靠着窗小憩的少年。

不知道少年长得什么样,只看见黑发微乱,穿着墨绿的涂鸦卫衣配着暗红的牛仔裤,鞋是黄色的帆布鞋。

虽然很前卫,只是……全身的搭配看起来不能说是好看,甚至能说是乱七八糟。

她这才注意到那两个牧晨口中丑不拉几的帆布包也像极了主人——挂着五颜六色的挂坠和贴纸。

还在思考怎么喊醒少年,车身刚好走过不稳的道路,她努力抓住椅背稳着身形,却还是被颠簸牵着往前倒。

糟糕!

牧雪梨下意识伸手防止摔倒。

掌心传来软软的温热,不知道抓了什么,只觉得不太像椅子。

抬眼,她对上了一双震惊的双眼,琥珀色的,属于那两包主人的双眼。

林归早起的睡意消失殆尽。

“!”

牧雪梨急忙起身,脸颊蓦地泛红,“对不起!”

结果车一下子猛刹,半个身子栽在了包上,半个身子趴在了林归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的倒霉还是从上辈子继承下来了。

牧雪梨尴尬地无地自容,好在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只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林归盯着她不语,看她纤细到只有自己一半的手腕,叹了口气拉住了她的衣角,“你就坐这。”

“我有位置。”

“后排满的,你坐哪?”

他觉得好笑,后排一共六个位置,三个他占,剩下都有人;随便扫一眼,车里还全满:“车顶倒是有,你细胳膊细腿别被风刮走了。”

“……”被噎的没法反驳,牧雪梨紧贴着包坐在边缘,看着少年硬朗的面孔老实道,“我是来问你换座的,我弟弟晕车,想靠后点。”

“不换。”林归拒绝。

“车票可以补给你的。”

“不换。麻烦死了。”他捡起漫画书指了指边上的包,“这两位也很累,它们说不想动,而且前面都是双人座,我包坐哪?”

面对这般说辞,牧雪梨放弃交涉了。

其实还有一个空座,但哪里不知被谁留下了呕吐物,上面只草草盖了个报纸,她打算忍忍就在那坐会,毕竟出丑要比臭味难堪多了。

但衣角又被拉住:“坐这。”林归强硬地拉她坐下,一手拉走边上的包塞进她的怀里,“抱好了,这算车费。”

“我真的有座……”

“有座还站着,你有点呆。”

“我是来帮我弟弟问……”

“你弟都睡着了,老实坐着吧。”他扬了扬下巴,坐在斜前排的牧晨歪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站都站不稳,怎么考上一中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一中?”牧雪梨也不挣扎了,抱着包睁着眼睛看他。

林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睥睨,像是看笨蛋一样。

真笨啊。

他啧啧感叹,长得挺漂亮,白瞎了。

这半辆车都是同龄的学生,目的地是一中,带着弟弟背着包他能看不出来是去一中报道?

意识到林归的不善,牧雪梨闭上了嘴巴乖乖地坐在位置上。

好凶的人。

她默默吐槽了一句,视线飘向了右侧窗外。

林归瞥了牧雪梨两眼,嗯,确实漂亮,就是手劲有点大,现在他还觉得有点痛。

他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身位闭上了眼,准备再休息休息。

从那鸟不拉屎的小乡到毗邻星城的白水镇,他要花两天的时间,转了四辆车,他都没好好睡一觉。

兜里的手机响了响,他眯着眼看了一眼。

是那个老头发来的消息,语句淡漠,五个字眼简单的映在屏幕上。

“到了发消息。”

删除键按下,手机塞回兜里。

耳畔传来平缓的呼吸声,边上的少女瞌着眼,脑袋摇摇晃晃。

林归往左靠靠,戳了戳少女的脑袋,肩上落下小小的重量。

白借身子还借位置,真亏。林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