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原来是你

　　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在华灯初上时进了襄陵镇。

这个镇子不大，方圆不过十里左右，一条小河穿城而过，城里最大的酒楼迎宾楼就坐落在河边，此时灯火闪烁，煞是好看。

酒楼小二也是个机灵的，眼看着一行人远远的过来，急忙迎上前去。

“客官住店么？本店是城内最好的酒楼了。”

“要个安静的院子，再把我们的马好生照料着。”孟山上前答话。

“诶，客官里面请！”小二唱一声长喏，里面自然有人接待。

经历白天的一番波折，众人也只是简单的用些饭食便各自回房休息。

“阿云，那位先生说他也是平山县人，看着像个读书人，年龄也相仿。你何不借此打听打听，看他认不认识霍伯父？”章岩把行囊一股脑的放在长凳上，转身问霍云。

“我正有此意。”霍云站起来推开窗，看着楼下行人如织。有小孩坐在父亲肩头，伸手讨要一支糖葫芦，旁边的母亲温柔的买了递来，孩子却让母亲先吃，那母亲推辞不过，轻咬一颗山楂，小孩便笑了，随后自己也咬一颗，大口大口的嚼着。

“真羡慕这小鬼。我娘死的早，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我爹又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亲儿子。”章岩凑过来看到这番热闹景象，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爹就进京赶考去了，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我能长大，全靠着乡亲们帮衬，我娘做绣品卖钱，几乎熬瞎了一双眼睛，后来我慢慢长大了，能跟着石伯进山打猎，家里才慢慢好起来，我娘却病了。”提起家事，霍云的情绪也低落起来。

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一杯茶，却一点也不想喝。

“那你找他做什么？”章岩跟过来，不解的问道。

“他对伯母没有夫妻之情，对你更没有父子之情。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回去找过，你找他做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想找一个答案吧。”霍云端起茶杯，一口喝掉。

“想问问他，为什么负了我娘？”

“我的好哥哥，男人负心还需要理由么？”章岩无语。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恩人，你们歇下了么？”男人在门外敲门。

章岩应声过去开了门。

“先生不也没有休息？”

“救命之恩，岂敢轻忘！在下霍安，还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男人轻声问道。

“霍安？平山县的霍安？”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饶是霍云心思沉稳，终究也只是个少年人。他略有些慌乱的表情被霍安尽收眼底。

“恩人听过我的名字？”霍安不动声色，继续探究霍云面上神情。

然而慌乱也只是一瞬间，霍云很快恢复了平静。

“早就听闻平山县有个霍安，三岁识千字，五岁诵诗书。我幼时不爱读书，经常被家里长辈训责，故而知晓。”霍云脸上一片沉静，娓娓道来。

“当不得当不得。”霍安连连摆手，“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又赶上了朝廷缺人，在下这才在工部补了个缺。”

“在下季云，这是我表弟章岩。我兄弟二人本是要去太原一趟，适逢其会，岂能见死不救。当不得霍大人如此客气。”霍云斟酌片刻，方才开口。

“原来如此，公子姓季，有一身允文允武的好本事，又来自青州。可识得青州富商季老爷？”霍安步步紧逼，似乎想找一个答案。

霍云此时却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了，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大概已经猜到答案了。

春风得意，连中三元，榜下捉婿。哪里还记得家里有位结发妻子，正在望穿秋水，苦苦等待！

“季老爷为人仁善，青州人人识得。”季云不置可否，端起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

闻弦音而知雅意，见对方端茶送客，霍安也不好久留。

“夜色已深，在下就不叨扰了，两位公子早些歇息吧。”

将霍安送出门去，章岩转身关门。

“阿云，那是你爹吧？”虽然是疑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都看出来了，那霍小姐看起来也不小了，他进京后只怕就没有回去过。”

“也是，在朝为官，攀上个好岳父比什么都强，季家再有钱也只是些黄白俗物。士农工商，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霍云冷笑，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他却觉得内心一片冰寒。

他以前小时候也羡慕过狗剩，二蛋他们。无论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回家被父亲赏一顿竹笋炒肉，第二天又揉着屁股蛋子满地乱串了。

夜渐渐深了，一灯如豆。霍云静静的坐在窗前，他又想起小时候每次问起父亲的事，母亲总是沉默不语。直到有一次，他看到母亲在背着他偷偷的哭，后来，他也就不问了。

章岩翻了个身坐起来，“阿云，你怎么还不睡？”

他下床穿了鞋子，睡眼朦胧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下去，随意的抹了抹嘴，走到霍云跟前。

“那阿云，你爹已经找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不是我爹！”霍云低吼了一声。

“好好好，不是不是。”章岩敷衍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要不，我们去投军吧？”霍云思索片刻，拧眉问章岩。

“投军？”章岩不解。

“对，投军！季家赚的钱够多了，只是没有官身。倘若我娘也是官家小姐，那霍安岂敢轻易辜负！不过是看着季家平头百姓好欺负罢了，既如此，我们就去投军，给季家挣一个官身。”霍云细细解释。

“行，总之我跟着你。你说投军，咱们就去投军。”章岩也没犹豫，两人这就定了下来。

次日一早，霍思雨蹦蹦跳跳的过来敲门，却无人回应。

孟山去大堂问了才知道，两人一大早就走了。

“什么人嘛？也不打个招呼，就悄悄走了！还怕我们赖着他不成？”霍思雨跺了跺脚，不悦开口。

“好了，许是他们临时有事吧。”霍安开口解围。

“也许是他们知道我家有个刁蛮的小姐，所以才被吓走了。”

“哎呀爹爹！”霍思雨娇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