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出门在外

　　自从石义离开后，囡囡就一直乖乖在客栈里等着。初时小二十分殷勤，照料的很周到，后来过了些日子，石义一直没有回来，小二也变得有些懈怠了。

“掌柜的，那汉子一直没回来。如今半月之期也快到了。这怎么办？”趁着不忙的功夫，小二搓了搓手，一溜烟往柜台去了。

“慌什么？客人不是交代了让把孩子送到青州去嘛。”掌柜的头也没抬，仍然拨弄着算盘珠子，理着总也理不清的账。

“对了，那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头一天，小人记着呢。”

“知道了，我去看看。”

咚咚咚，有人敲门。

囡囡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石义回来了，一溜烟的跑过去开门，见来人不是石义，欢喜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姑娘，我是本店的掌柜，可以进来说话吗？”

怏怏的点了点头，给掌柜让了门。

“姑娘这些日子住的可还宽心，小二那里有没有什么不周到的？”想起石义的指力，掌柜的搓了搓手，堆起满脸笑容。

“谢过掌柜关心，一切都好。”囡囡轻轻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那位先生走时有留下话来。说是他半个月不回来，就托小店送您去青州找一位姓霍的公子。这事您可晓得？”

“我家里有位哥哥，的确往青州去了，伯伯他真是这么说？”囡囡歪了歪头，细细问道。

“那位先生就担心您不肯去，特意留了信物。”从怀里摸出荷包放在桌上，掌柜的叹了口气，暗道石义果真有先见之明。

囡囡看着桌上的荷包，靛青色的荷包并不大，针脚也不甚工整，歪歪扭扭的绣了两朵小花，的确是自己跟霍家婶婶初学女红的成品。那时绣了两个荷包，这个靛青色荷包本应在石义手里的。

至此囡囡疑虑尽消，答应前往青州。

“那如此，我去命人准备车马，一应齐全了让小二上来请您。”

“您费心了。”

吉祥客栈门口，掌柜的细细嘱咐了小二，一定要如约把人送到青州季府，小二点头应是。

“掌柜的您就放心吧，小的一定办到。”

马车缓缓驶出平山县，载着囡囡去遥远的青州。

她紧紧的抿着嘴唇，为什么伯伯没来接自己？可是出了什么事，霍哥哥在青州怎么样了，一切可还安好？

忽然从马车外传来一阵阵呼哨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放浪的笑声。

“姑娘，有强人拦了路。”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些许慌张。

还没缓过神来，车帘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有男子探头看了看，随即笑出声来。

“二哥快看，这有个小女娃。”

“带走带走，统统带走。”

被蒙着眼睛走了许久，囡囡眼看着走不动了，那汉子见她身量娇小，索性一把扛在肩头，大步往前走去，她却只觉得颠的难受，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一路上了山，眼睛上蒙的黑布被扯了去，囡囡缓了缓神，方才细细打量起周边环境。

所处的大厅暗沉沉的，故而白天也点了许多火把，上首一张宽大的椅子，铺一张虎皮，有一中年男子高坐其上，须发杂乱。

“大哥，兄弟们这次下山劫了辆马车，还有个小女娃。”先前带囡囡上山的男子大咧咧的禀报。

“小女娃儿生的不错，好好养着，将来能给大哥当个小媳妇。”有人起哄，传来一阵笑声。

“去你娘的。”那位大哥也忍不住笑骂出声。

“老二，你派人把他们和先前那对母女关到一起，再让她们写下书信，派人跟着下山去拿赎金。”

“是。”

一路被推推搡搡，来到一个茅屋门口。打开门后，有人自背后推了一把，囡囡便踉踉跄跄的跌了进去，好在地上也铺了些茅草，并没有摔着。

“孩子，你没事吧？”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扶起，有妇人细声慢气的问。

摇了摇头，见眼前妇人一袭素衣，额角仍有着斑斑血迹。虽是落难之中，亦是温柔可亲，囡囡心里就多了几分亲近。

“没事便好，这些贼人也真是猖獗，连你这样的小孩都不放过。”妇人微微皱了皱眉。

“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伯伯出去了，我在客栈住了些日子，掌柜的带了伯伯的信物说是送我去青州找哥哥，路上就被那些坏人带到这了。”

“小小年纪就要受这般奔波，真是难为你了。”妇人面上泛起些许愁容，言语里尽是叹息。

“我夫家姓何，这是我的女儿采薇，薇儿，来，见过这位姐姐。”她身边倚着一个小姑娘，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姐姐。”薇儿冲她微微笑了笑，并不露齿，极具大家风范。

“何夫人，薇儿。我叫囡囡。”

“吃饭了，吃饱了好跟家里人写信要银子。”有土匪恶声恶气的在窗口喊了声。

何夫人站起来从窗口端了碗水，又拿了几个馒头过来。

“娘，我不想吃这个了。”薇儿的小脸就皱了起来。

“薇儿乖，先填饱肚子，回家后娘跟你做炸春卷，芙蓉酥，好不好？”何夫人笑语盈盈的哄着女儿。

见到人家母女之间真情流露，囡囡心里酸酸的。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是伯伯把自己带大，每当问起爹爹妈妈的时候，伯伯总是叹气。时间长了自己也就不问了，霍婶婶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对自己和霍哥哥一般好，可惜却早早去了。念及此处，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见她落泪，何夫人只当她是害怕，遂伸出胳膊，把她也揽在怀里，好声安慰。

“写信了写信了。”山贼嚷嚷着递了纸笔进来。

捏着纸笔，囡囡犯了愁。写信该写给谁，又该寄往何处。伯伯不知身在何方，青州那么大，霍哥哥又在哪里呢？

见她半天不曾落笔，何夫人问清了缘由，温和的笑了笑。

“这样吧，我写信给家人，让我夫君多出一份赎金，你先跟我们下山，好不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你和薇儿一般大，小小年纪实在难为。你若是心中过意不去，日后你家人把赎金还我就是了，这样可好？”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出门在外，谁还不遇上点难处呢。”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