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情之一字

　　何夫人安安静静的低首写信，薇儿依偎着母亲睡着了。阳光透过小窗，静静的落在这对母女身上。

过了片刻，何夫人写完了信，垂眸看了看女儿沉睡的容颜，微微笑了笑。

“薇儿有您这样的娘亲，一定很幸福。”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囡囡由衷的羡慕。

“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给女儿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妇人回首，眸光里尽是温柔。

傍晚时分，山贼送晚饭时就拿走了信，何夫人主动把信递了出去。

晚饭依旧是干巴巴的馒头，何夫人吃的慢条斯理。仿佛吃的不是馒头，而是山珍海味一般。见此情景，囡囡也学着放宽了心，一点点的撕馒头吃。

聚义厅内，有人把那封书信，一路递到了大寨主手里。

“邱先生！”他扬声喊到。

“在。”身后有人低低应了一声。

不同于别的山贼一身短打，粗服乱头。这位邱先生约摸三十来岁，一身长袍马褂，发丝在头顶簪成一个小髻，手执一把折扇，在聚义厅内，他不似武夫，倒像个教书先生。

“念念。”大寨主随手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夫君见字如面，吾与儿蒙此大难，吾夫速将赎金赠与来人。以保我母女平安……。”邱先生打开信封，一字一句的念。

“别绉巴巴的拽文，这女人都说些什么？”大寨主不耐烦的打断了邱先生。

“她说让家里拿钱赎人。”邱先生俯了俯身，极快的藏住了眉眼间的一抹不屑。

“这女人还算识相，就是性子太烈了点。”大寨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二，你派人跟着去拿赎金。”

“知道了，大哥。”

书信送出去后，囡囡和薇儿母女就静静的等消息。在这几天，这对年纪相仿的小姐妹很是聊得来。

薇儿总是叽叽喳喳的跟囡囡讲一些家里的事情，她从小和娘亲在一起，这次是爹爹寄了信来，娘亲带她去找爹爹的。又或者家里门房养的那只小黄狗，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每每讲到这些的时候，薇儿的表情生动极了。

囡囡则会跟她讲一些农人家里常见的乐子，讲霍云带她去山上玩，一些花儿草儿在他手里就能变出个漂亮的花环来，薇儿听的直呼有趣。

渐渐的天气转凉，连中午透过窗照进来的日光，都不甚暖和。在这样的季节里，薇儿偏偏咳嗽起来，这可急坏了何夫人。

平日里山贼送来的水，囡囡和何夫人并不敢多喝几口，尽数喂给薇儿。可她的双唇还是越来越干，咳嗽也越发严重了。

何夫人央那些山贼，帮她送一些疗伤寒的药，她从手上褪下一只玲珑玉镯，苦苦哀求着。

“这位大哥，我的女儿实在病重，您就发发善心吧。”

“小娘子，不是爷们不帮你，咱们山上本就缺医少药的，你自求多福吧。”那汉子看起来颇老实，摇了摇头走开了。

“娘亲。”

“是娘亲无用，给你找不到药。再等等，等你爹爹来了，一切就都好了。”听见女儿呼唤，她忍不住疾奔到女儿身边，紧紧的搂着她，眼里的泪滚滚而下。

薇儿无力的咳了几声，伸出手去帮母亲拭泪。此情此景，囡囡不由得一起落泪。

四更时分，远远的就听见外面人仰马翻，一阵喧哗。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何夫人搂着两个孩子静静的坐在墙角，不敢发出半分动静。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卯时左右，喧哗声逐渐停歇。外面逐渐的安静下来，她一口气还没有放松。就听到有人朝这边来了。

何夫人紧紧的搂着两个孩子，不敢或动。“吱呀”，破旧的木门被一把推开，门口一人长身玉立，背后的火把印出了他的面容。

“阿远。”看着魂牵梦萦的熟悉身影，何夫人一口气放松下来，便晕了过去。

“夫人。”眼见何夫人晕了过去，那人心急如焚，一撩长袍急急的进了门。

“快去找大夫过来。”

原来这人是薇儿的父亲，囡囡总算安心了。此时何书远也才发现，原来夫人怀里有两个小姑娘。

一个面色苍白，眉眼颇似夫人，想来是女儿采薇无疑。另一个女孩子略微沉静些，应是那个叫囡囡的。

如此想着他也开口问了，“你是囡囡？”

“是我。您是薇儿的父亲？”

“正是，现如今已经安全了。稍后大夫会过来。我现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夫人醒了我再过来。”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又跟门外的人匆匆交代了，何书远便离开了。

聚义厅内，邱先生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那张虎皮大椅却换了人坐，何书远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它原来的主人却被五花大绑，随意的丢在一边。

“姓邱的，我王铁生对你不薄，你个狗娘养的！”昔日大寨主，如今已成了阶下之囚。

“对我不薄？好一个对我不薄！”邱先生蹲下身来，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五年前清平县赵员外家，是你带人去打家劫舍，赵员外一家三十七口，尽死于你双龙寨之手，赵家小姐玲珑，是你大当家的夺了她的清白。”

“大当家的夜夜高枕，可曾梦到她来向你索命？夺妻之恨，大当家的果真待我不薄！”邱先生双眼发红，步步紧逼，在王铁生眼中，好似索命的恶鬼。

“你，你想怎么样……你别过来！”王铁生话音未落，四肢抽搐着眼睛一翻，竟是被活生生吓死了。

看着王铁生就那么死了，邱先生缓缓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他死了。”高坐上何书远淡淡的开了口。

“死了。”

“这次多谢你报信，如今匪首伏诛。你自行去吧。”

“匪首伏诛！这句话我等了五年啊。我暗中筹谋这么些年，玲珑，你看到了吗？他们都死了，通通死了！呵呵呵呵……”邱先生形若痴呆，摇摇晃晃自行出门去了，有侍卫想拦下他，何书远暗中摆了摆手。